第223章 他在吃醋
这些天里，两人将事情的起末从头梳理了一遍，许多从前不曾在意到的细节被发觉出来，于是他们终于弄明白为何会同一时是里有两个韩勨出现。
当年韩勨身中妖毒，而与普通妖毒所不同的是，他所中的乃是取自渁涸炼妖阵内，万种妖毒经百年淬炼，人世间无药可解。
丹墨璃也曾想过不顾一切闯进天界偷盗仙丹，但那样做只会给本就摇摇欲坠的妖族带来灾祸。她可以不顾大局，自私任性，但她做不到让妖族为自己的自私承担后果。想尽办法，丹墨璃发现唯有用自己体内拥有三千年修为的蛇胆才能救韩勨一命。但那样无异是自毁修行，尤其是她雷劫将至，当此重要关头舍去拥有妖丹的蛇胆，等同于她在以命换命。
韩勨从竹槿那里得知了她的打算，为不让她因自己而毁掉三千年修为，于是他便用竹槿给的六丁神火珠自爆而亡。
虽然丹墨璃当即反应过来，想要以玉清上神赠予的如意锁护住他破碎的魂魄。但那时在暗中有人阻挠了她的行动，并且为能偷走他的魂魄投入到万恶深渊底甚至提前招来了雷劫。只是那人对事情后续的发展失去了掌控，以至于阴差阳错之下竟让她破了天道挟制，入了神例。
更让玉清上神等一众上古之神确认了她的身份，暗中出力，让她能成功渡动九天玄雷劫。
入了神例，丹墨璃拥有了神魂强大力量的帮助，竟让她意外的率先找到东皇太一部分被散落在六界各处的神魂碎片。因为两缕神魂的气息一模一样，从而才导致她将两人错认。
那少年会有自己的模样，其实也是因为在将他的神魂融合进桃灵里时，她下意识中灌入了自己的想法与喜好。
“其实，你更喜欢的人是他，对吗？”
韩勨神色紧张的望着眼前她，终于问出了这些天里他最在意的问题。
为什么他会如此讨厌另一个自己，因为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真如他们说，他与自己是从同一个魂魄里一分为二的两个人，为何她会喜欢另一个人多过自己。为何她总会对另一个人心软，而无视自己的委屈呢。
是因她更喜欢他的天真单纯，率直坦诚，和无忧无虑吗？只因为这多一点的喜欢，就能将她心中的天平偏向了对方。
所以，他才讨厌另一个自己。
因为她喜欢的那些，是自己不曾拥有，也永远不会再拥有的东西。
他变不成她喜欢的模样。
丹墨璃因为他的话而愣住，她以为自己从来都一视同仁，未能想到，自己一时的心软，会给他造成伤害。
这是他的心结，只要这个心结存在，他就无法真正做到与另一个自己完全融合。那样极容易会神魂融合中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风吹过树梢，落花满地，也落满他的肩头。
她抬手轻扫落花，望进他眼底深处的纠结，迷茫与心痛。
“知道吗，曾经我将你放在整个世界的前面。责任，心愿，未来，都不及你重要。”
以前桃林还没有这么多人，地面上一年四季都积落着三尺厚的花瓣。那时的她特别喜欢穿梭在成堆的花瓣里，喜欢躲在花堆里吓唬落下来捡食桃子的雀鸟。
雨燕起初就会经常被她吓到，当然，她也会躲在树上，趁自己小歇时，从树上飞下狠狠啄下她的鳞片。
现如今往来桃林的人晶渐增多，地上的落花也难再堆积起。
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在花堆里游玩了。可她并不曾过多的怀念，亦不曾可惜过。因为蛇的血天生就是冷的，很难对某一样东西维持太久的热忱。尤其是像她这样活了三千年岁月，经历过太多的事，太多的人，让本就过于冷酷的心不会去执着某一个人，或某一件物。她向来不喜欢牵扯，不喜欢羁绊，那只会影响她修仙得道的步伐。
而从灵台初成，到位入神例，这三千多年里能让她一如既往维持热忱不变的东西确实少之又少，细数下来，其实不过三样。
一是修道成仙，她想登上南天门。脱胎换骨，做一个绯月口中所说的人人喜欢敬爱的仙子。
二是守护妖族，这是前辈们给予她不可逃脱的责任，她要守护妖族生灵，让妖族重振起来。
再有，就是他。
明明他是最无关紧要的，可她却将他看作是人生里最重要的存在。为救他，自己不惜将妖族大任放下，也不惜放弃即将一步登陆的三千年修为。她原以为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爱他，但玉清上神他们却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自己与他拥有着相同的灵魂。
她迷茫，愤怒，悲伤，亦曾排斥过这种所谓命运的安排。尤其是在想到，当收集到全部的神魂碎片，当东皇太一重临世间，那时不仅自己，连韩勨也将要一同消失于世间。每当想到此处，她就会无比痛恨所有与他的一切。
但这一切的不甘都会在想到，他的魂魄此时可能正某处遭受痛苦折磨，可能会就此从世间消散的那瞬间，她就对一切都恨不起来。虽然还是抗拒这种命运，可想到他们的魂魄会融合为一体，就无法再继续排斥。
这种喜爱与心疼似乎源于血脉，她抗拒不了。
原以为，他会与自己有相同的感觉，会天然的去喜欢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气息的另一个人。
谁知，他这些天的别扭和不开心，竟会是因为在吃自己的醋。
这一点是丹墨璃万万没能想到的。
在他略有哀怨的眼神下，她竟然有些想笑。
“阿璃，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韩勨被她眼底的笑意所刺到，他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可关键还因为太过在意她的想法的缘故。
丹墨璃温柔抱着他的腰，靠近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桃花香，感觉着他魂魄深处与自己相同的气息。忍着害羞，她将与自己十指紧扣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上，在他吃惊的眼神里，头一歪，亲上他极为的薄凉的唇。
韩勨被她突如其的亲吻震惊到，她从未主动亲吻近自己，以前没有过，现在也没有过。他感受到她传来的，毫无保留的爱意，让自己放肆的沉沦进她的温柔里。
落花扬扬洒洒，覆盖在两个身上。
他牢牢的拥紧她，在她面前毫不保留的宣泄着自己的独占欲，自相逢后就一直不安慌乱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被好好安抚下。
“所以，你是喜欢我，多过喜欢他的，对不对？”平复好过度激荡的情绪后，他哑声问着她。即便明白了她的心意，他也依旧固执的一定要她亲口出口来。就算是面对另一个自己，他也固执的想要分出高低与多少来。
因为这些天里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他将自己淹死在醋海里好多，好多次。每次看到她不分对错的选择站在另一个自己的身旁，他都会暗自心痛，可表面还要假装不在意，假装大度。
丹墨璃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的对他说：“与其说我喜欢那个单纯率真的你，不如说，是我想让你活成那个单纯率真的样子。我只是心疼你曾经受过的苦，私心里，不想你记得那些不开心的过往。
其实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忘了生前的记忆时有多害怕。因为只有死前经历过极度痛苦的人，死后魂魄的记忆才会残缺不全，会本能的选择遗忘掉最不想记住的人或事。可你恰恰忘了我，所以，你明白那时我有多自责吗。”
韩勨指尖轻抚过她湿润的眼角，总算明白为何她总会对那个少年心软了。
“你因此对他产生了愧疚与罪恶感，才会处处包容他。可是……”他捏着她秀丽的鼻子，还是有些生气的说道：“经历那些事情的是我，你却把愧疚给了另外一个人，这对我不公平。”
“好啦，我知道错了。可是就因为他也是你的一部分才会忍不住想对他好，而在我心里，是一直都明白与我一同在小院生活过多年的那个人，是你而非是他。”
心结被她解开，就算还有委屈，也在她悔恨自责的眼神里消除殆尽。
“算了，看在你诚意满满认错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丹墨璃用力的点了点头，轻缓的拍了拍他清瘦的肩膀。
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会，直到韩勨真正放下所有的委屈不满后，丹墨璃才得以从他的怀里脱身。
从桃树里取出后尘珠，原本花繁叶盛的桃树转眼有了枯败之象。毕竟是被自己看顾了百年岁月，她不忍看祂就此灵消树死，况且祂也是为了韩勨才会如此，于便直接将自己的一缕神魂化作灵力注入桃树内，重新给了它生机。
韩勨从背后搂着她，看着她所作的一切，好奇的问题：“我什么时候可以修炼得像阿璃这般法力无力。”
丹墨璃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心有不甘道：“无需羡慕我，待来日你神魂集齐后，法力只会更比我高强。”
自己到如今也只是半神，而他，却上古时期最后一位受天地召唤，被授予神印的上神。
“果真如此，那以后就当由我来保护你，哄你开心。”
“这可是你说的，千万记住了。”
“对你的承诺，我自当牢记不忘。”韩勨心满意足的她耳边低低私语着，能重新拥有她，他已再无他求。
至于他们说的那些，他并不过多在乎，因为在此刻他的心里，有她，即胜过一切。
在陷入睡梦的前一刻，韩勨依旧不忘拉着她的手，对她保证道：“阿璃别怕，这一次我依然不会将你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