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活的就是一张脸
“他着急不行啊,快娶媳妇的人了办事咋毛毛愣愣的呢?一看羊没了我们更着急啊,差点儿报告派出所!”田杏花的嘴下真没留客气。她心里想,这回你们老包家有错处让我抓住了,就治你们个心服口服。
包牧仁跟着包巴音进了屋,微笑跟金顺来和田杏花打招呼。
事情终于弄清楚了,包牧仁承认了错误,又赔礼又道歉,田杏花总算露出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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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金顺来说:杏花,这把都说开了,你就别生气了。
田杏花瞪着眼睛说:你以为说开就完了?我刚才是给他们脸了!老包家办的是人事儿吗?以为把闺女嫁给我们家就是功臣啦?我就得天天恭敬他们?没门儿!
“人家包巴音没那个意思。”
“就这个‘包大烟袋’才不是肉儿呢!看着蔫巴的,一肚子鬼心眼儿!你啊——就窝囊吧,让人家骑着脖梗拉屎,还不敢往下扒拉呢!”
“你——”
田杏花径自往前走了,把金顺来扔到后面。
从此,田杏花和吉雅是面和心不和,两人在一起不像以往那么自然了,多少有些别别扭扭的。
包巴音是顾及面子的人,琢磨着要是亲家都处不好,还咋和别人来往啊?让村子里的人咋想啊?后来,他找人帮着巧妙地说和了说和,一场风波才勉强过去了,而且,还是表面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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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其格有事儿没事儿都愿意从月牙河小学路过。
袁振富课余时间更愿意到院园门口儿闲坐,望着月牙河的方向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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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青山笑的时候少,大部分时间都是闷着头,有时傻傻地躺在草地或草堆上,一躺就是两三个小时。不知道想的是啥,有时自己起来都觉得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好像刚才这段时间从他的生命中被抠走了一样……
包代小心里还装着鲍青山。但她不敢去想,一想就偷偷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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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石头和唐玉春又喜又忧啊。喜的是女儿乌兰图雅就要出嫁了,高高兴兴地准备着嫁妆;忧的是儿子鲍青山,天天蔫蔫巴巴像丢了魂儿似的,真怕把儿子窝囊坏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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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杏花在包家闹了一通,接连好几天没有给包代小好脸色。包代小不敢说啥,做事儿更加小心翼翼了。
金宝看不下去了,试探着和妈妈顶撞了两句,被训得狗血喷头。
金顺来见硬的不行,只好变着法儿地哄着、劝着,田杏花这才开晴了些。并且“大度”地同意包代小在干完家里的活儿后,可以回娘家帮着给弟弟张罗婚事。
包代小非常高兴,回到家和妈妈吉雅一起,忙着给一对新人做新棉被。
吉雅问:代小,这段时间你婆婆对你还行吗?
包代小:挺好的。
“别怕她!她要是对你不好,你和妈说,我找田杏花那老娘们儿算账去!”
包代小笑了笑,说:人家对我挺好的,还算啥账啊?妈——这床被的棉花得絮多厚啊?太厚了是不是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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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巴音在月牙河村里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不是由于好抽旱烟袋有了“包大烟袋”的外号,而是因为他是个非常典型的“矛盾的结合体”。
特别勤劳、非常节俭,包巴音的优点有目共睹。就算三九天,他都会粪叉子不离手积攒农家肥;哪怕是三伏天,地里有草就去薅,为了多打粮。平时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劳动服”往往是补丁摞补丁,但上街出门有场面的时候,衣服上是绝对不能有补丁的。包巴音是个讲究脸面的人,这一点同样是有目共睹,怎么形容呢?这么说吧,为了要脸面,他啥都能豁得出来,包括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
包巴音的确是一个把脸面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很多时候家里人对他的有些行为无法理解,一旦提出异议,他就会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没脸没皮那还是人吗?大人有大脸儿,小孩子有小脸儿,老母猪还有个长挂脸儿呢。我包巴音绝对不能做前面一走后面就让人擢脊梁骨的事儿!
正因为如此,包巴音极力反对女儿包代小和鲍青山相处,他受不了人们“换亲”的议论,狠心地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好在包代小生性懦弱,不敢违拗,任凭父母安排,才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
嫁闺女和娶媳妇的意义,在包巴音看来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是泼出去的水,一个是添人进口,重视程度自然不同。儿子包牧仁的婚礼必须要办得排场、阔气,要让月牙河村的男女老少都能竖起大拇指,都得啧啧称赞。
包巴音的计划是,“三响一转”要最好的,必须买牌子的,酒席要一流的,必须有手把肉。因为那次去鲍石头家,大家吃了手把羊、喝了羊汤,回来后夸赞了两个月、回味了两个月。这一回,他要让村里人念叨一年,要念念不忘!
于是,包巴音私下里开始四处筹钱,并把每一笔借款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接着,又是托人情、又是送礼,总算把“三转一响”的事儿安排妥当了。悄悄一打听,比金顺来家买的要多花出将近一倍的钱。
值!因为,不管是谁,看了都说老包家置办的是好东西!有些人家干眼气就是整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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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屋里的墙大都是黄泥抹的面儿,条件好的“挂”一层“沙里子”,就是在黄土里掺细沙子,抹完后会更平整、更光滑。包家因为是老房子,都是用黄泥抹的,然后糊的旧报纸。而且,每年过年就会糊上一层报纸新鲜新鲜,经年累月下来,有的地方报纸里一层外一层都有三四个钢镚儿摞起来那么厚了。
包代小出嫁一走,包牧仁就“霸占”了姐姐原来的、单独走门儿的东屋,准备作为自己结婚用的新房。
新房就要有新房的样子,在处理墙壁方面,包巴音与家里人产生了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