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reed 信条
金色的血线从赵幻的尸体里爬出，然后分为三股，蜿蜒蛇行向三人。
“获得进化点数1。”陈言、蓝枫和冬谷樱雪同时收到了这条信息。
“达到进化条件，请选择进化方向。”冬谷樱雪的面前又跳出另一个黄屏窗口。
“奇怪，一般来说进化点数都是归一人所有的吧？”
听到蓝枫的疑惑，陈言淡淡地说：“视情况而定。目前看来，团队合作猎杀的情况下，进化点数会平均分配。”
“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怎么样，冬谷，你的二级能力有什么进化方向？”
“战斗型，变化型和幻术型。”
“嗯…….幻术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进化方向。”陈言思忖了一下。
“不过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幻术类的恐怕单兵作战能力不强，要是被单独盯上了基本没有反击能力吧？”蓝枫提议道。
“不过这一类型能力非常稀有，也许会有出人意料的效果——“陈言话音未落，戛然而止，紧盯着蓝枫的身后。
有什么东西在怪异的黑暗里蠕动。
“小心。”他和冬谷樱雪的声音不约而同地传入蓝枫的脑中。
“我说要有光。”
蓝枫顿时汗毛悚立，毫不迟疑地将剑手向后挥去，正好击碎了即将贯穿他身躯的一道光矛。
光点消散在雪幕中，微弱的白光和淡蓝的月光映出朦胧在轻纱般的黑暗中的人影，稍瘦而高大的身材，突出的颧骨。
“谢了……”蓝枫扯了扯嘴角，心有余悸，他双眉紧锁，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流动的黑暗。
那个人缓缓走了出来，脸庞笼罩在淡淡的阴影中，灰发披散而不显杂乱，修长的白袍，绿色的十字架镀着银色的月华，积着薄薄的雪，冷酷而闪耀。
“亚历克斯……”蓝枫惊愕地看着袭击者。
虽然之前蓝枫也隐约觉得神父并不简单，却没想到他也是重塑者。
“偷袭失败了呢。”亚历克斯和蔼地笑了笑，“见到你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果然，你也不是普通人。”
“亚历克斯，无组织重塑者，埃塞俄比亚北部都市群重塑者连环死亡案的罪魁祸首，能力未知，等级未知，他就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最终目标。”陈言淡淡地说道，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镇定自若，仿佛对这不速之客的出现不以为意。
然而，陈言的内心已是惊涛骇浪，亚历克斯的出现已经超出了他的计划，换而言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会死去，他都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本来今晚我的目标是赵幻，但是被你们抢先了。”亚历克斯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神父你……为什么？”蓝枫迷茫不解地问，在他看来，亚历克斯是那种救死扶伤的圣者，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他确实曾在神父的身上感受过善意、温暖和智慧，那绝不是可以装出来的。
“嗯，为什么呢？简单地来概括，就是信仰吧？”亚历克斯似乎并不急着发起进攻，而是将一切娓娓道来，他的目光里氤氲起莫名的情感，有一丝怀念，一丝哀伤，一丝坚定，和一丝不可思议的圣洁，“一切的起始都要追溯到几十年前……”
————————————
“叫你偷东西！叫你偷东西！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一个穷凶极恶的男人不停地拳打脚踢着缩在贫民窟街头角落里的那个蓬头垢面的男孩。
男孩怀里紧紧抱住一条干瘪的过期面包，眼里濡着疼痛的泪水，他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因为即使叫疼也不会有人来救他，反而只会向身前这个人示弱。
“呵，还挺结实？”男人狰狞地笑着，一次又一次地踢出脚，发泄着自己的压力，以及心里悸动的某种兴奋。
“先生，可以请你住手吗？”一道温和儒雅的声音插了进来。
“哈？”男人撇过头去，“你谁啊？”
那是一个神父打扮的老人，苍老而密布皱纹的脸上充满了宁静和慈祥。
“我是这附近盖亚教堂的神父，可以麻烦你不要再伤害这个孩子了吗？”神父笑了笑，即使风烛残年却依旧有种巍然如山的沉稳。
“啧，他可是小偷！你们教会连小偷也包容吗！”
“先生，万物生而平等，无论是小偷还是富豪，都应当一视同仁对待。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呢？”
“这样的人在贫民窟可多了去了，怎么？你见一个就要管一个？”
“至少尽我所能。他偷了什么东西，我可以按原价支付给你。”
“啧，行吧……”
男人走后，神父看向窝缩在角落里的男孩，他那双澄澈的眼睛在脏乱的头发下大大地睁着，令人心生怜悯。
神父试着去触摸他，男孩畏惧地缩了一下，小心翼翼的。
“不用怕，孩子，已经没事了。”
“真、真的？”
神父慈祥地笑了笑：“我叫丹尼尔，你叫什么？”
“亚、亚历克斯……”
“嗯，真是个好名字。那么亚历克斯，你愿意跟我走吗？”
“去、去哪里？”
“教堂。虽然那里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是每天都能喝上热腾腾的米粥，还有清澈的饮用水，温暖的屋子，不算柔软的木床。怎么样，愿意吗？”
亚历克斯迟疑了一下：“为什么，帮助我？”
“坦白地说，不只是善心而已，我已经人至暮年，教堂需要新的神父去坚守，我也需要培养新的继承人。”
“那，如果没有这回事，你会……救我吗？”
“当然，众生平等是盖亚的教条，遇到蒙难的人们，就应当去救助他们。”
“那好，我和你走……”
亚历克斯轻轻将手搭在丹尼尔粗糙而老茧密布的手上，丹尼尔将他拉起，然后和蔼地笑着，牵着他缓缓走向远方……
……
转眼间，数年便过去了，经过丹尼尔的躬身教导，亚历克斯逐渐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小神父。而在这数年中，亚历克斯也耳濡目染了丹尼尔的信条，每逢有人遭受了不平等的厄运，丹尼尔便会无私地去帮助他们，他视金钱如粪土，将它们施舍给贫穷潦倒的人们，或是用来布施，无偿地为那些风餐露宿的人们提供饮食。
然而人的生命终究有限，再美好的岁月也终会有尽头，丹尼尔终于衰老得无法动弹，染上了恶疾。
那一天，丹尼尔将亚历克斯叫到了教堂的病床前。
“亚历克斯，我有预感，今天我就要回归盖亚的怀抱了……”
“丹尼尔，你别瞎说！你不会死的！”只有十七岁的亚历克斯握着丹尼尔如枯枝般的手，望着他消瘦的面庞，含着泪喊道。
“不用为我哀伤，这是万物的宿命。我将会前往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在那里接受盖亚的荣光……”
“不！丹尼尔！我不准你死！我不要！我才不管什么盖亚！”依旧稚嫩的少年哭喊起来。
“孩子，我要走了。所以，请代替我继续活下去吧……伤害与不平等依然存在于世上，你要尽你最大的力，去抚慰受伤的心灵，救济无助的人们，好吗？”
“我不要！没有丹尼尔，我什么都做不到的！”
“不，你能做到的，相信自己……”丹尼尔突然双眼一瞪，他猛地抓住亚历克斯的手腕，用尽全力将话从颤抖的嘴唇里吐出，“亚历克斯……代替我……去救助那些无助的人吧……”
随后，他双腿一蹬，身体僵直，眼睛缓缓合上了，带着微笑，心脏停止了搏动。
丹尼尔安详地回归了盖亚。
亚历克斯呆愣着，握着丹尼尔冰冷的手，一动不动。
最终，他回过神来，大哭了一场。他一边哭着，一边清洗着丹尼尔的尸体，为他行了“火焰圣礼”，将他葬在了墓园的一角，那里绿树成荫，至今仍有一窝不知名的鸟雀生活着……
————————————
“我并不相信所谓的盖亚神，因为神是不存在的，只有人才能相互拯救。”亚历克斯低下头，握住胸口的绿色十字架，“师傅拯救了我，盖亚的教义是师傅的信条，而我的信条，是师傅的遗言，我在他的坟墓前发过誓，我将用一生去履行我的信条。”
风停了，茫茫的飞雪寂静地飘落，整个世界仿佛沉没在雪的海洋里，所有的声音都被稀释成微小的片段，静静地迷失在雪海之中。
“不妨告诉你们我的能力吧，这样也许你们便能明白了。”亚历克斯的面前跳出了一个黄屏：
“Code：777。
Reformer：Evangelist。”
“传教士么……”
“我的能力是<一语成谶程度的能力>，也就是所谓的出口成真。我用这种几近于神迹的能力去救助别人。”亚历克斯低语一声，“我说要有光。”
顿时无数光点凭空浮起，在半空中凝聚成数根光矛，如雷电般射向蓝枫。
蓝枫一边退后一边将袭击到身前的光矛击碎：“不是要救助别人吗？那你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
“即使是神，如果不去做出改变，其能力也有穷尽之时，正如万物终将回归死亡。一开始，我的能力仅限于使用一些简单的攻击和治疗皮外伤，但当我的能力进化后，限制越来越少。如今，身为五级重塑者的我已经能够轻松地治疗重伤。”
“这么说……”
“没错，当初我就是用这种力量治好了你的伤口。”亚历克斯点了点头，向蓝枫伸出五指，“我说要有火。”
数条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蛇聚拢而来，吐着蛇信子，张着火牙游走着。
“那些受伤的孩子，我可以为他们疗伤，那些蒙难于不公命运的人们，我可以提供他们以力所能及的帮助，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力量，是能够让我履行信条、完成师傅遗愿的力量。”
“但你可是在杀人啊？这难道能够称之为正义吗？”蓝枫敏捷地将火蛇击散，质问道。
“世界没有正义。”亚历克斯的眼中流出一丝怜悯和决绝，“但这份力量若是达到尽头，也许可以消除世间所有的不平等和罪孽，为此，牺牲少数人也没有关系。这份罪恶与诅咒便让我来承受。”
雪开始变小了，但依然漫天纷飞，在夜幕下徘徊不去。
蓝枫愣住了，因为亚历克斯是认真的，在他的主观意识里，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打造一个没有伤害的平等世界，是为了让大多数的弱者得到幸福，是为了让地球真正成为一个伊甸园，他会将他奉为圭臬的信条履行到底。
“我说要有冰雪。”
冰晶凝聚成数把长剑，破空而去。
蓝枫如同矫健的猎豹一般躲闪开攻击，然后袭向亚历克斯。
“我说飞鸟会带我逃离地面。”
就在蓝枫即将得手之际，一头巨大的苍鹰掠过，将亚历克斯抓了起来，带向霓虹光彩漂浮不定的天空，他的声音依稀穿过雪幕：“也许现在还不是我们决一死战的时候，往后的日子还很漫长。”
“呃，那个，要追上去吗？”蓝枫看着苍鹰振翅高飞，挠了挠头，转头看向陈言。
他用行动做出了回答：“冬谷，你能跟上他吗？”
“没问题，现在风雪也小了，猫眼的夜视能力足以看得清，但是要跟上的话得花点功夫。”
“事后会让蓝枫请你喝奶茶的。”
“啊？为什么是我请啊？”
“别废话，打开视觉同步，跟上。”陈言说着按下了侧脑的电极，然后追着亚历克斯离去的方向奔跑了起来。
蓝枫无可奈何，也只好一边跟上陈言一边将视觉同步打开，顿时冬谷樱雪的视野以半透明的方式呈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冬谷樱雪正在以猫的形态疾驰在一座座建筑物上，她的速度远超普通的猫类，丝毫不逊色于苍鹰，敏捷的身姿仿佛黑夜里的一道蓝色闪电。
好在蓝枫和陈言也都不是普通人，经过重塑进化的躯体已非凡人可比，在复杂的城市街道里勉强跟上亚历克斯和冬谷樱雪并不是问题。
“我说，就算跟上了也打不过的吧？”蓝枫一边健步如飞一边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杀死他。”陈言冰冷的声音通过芯片同视电极连接过来，“亚历克斯的能力已经超出普通重塑者的范畴了，如果放任不管，势必在日后成为堪比博士的威胁。”
“怎么说？”
“一直以来，关于重塑者的概念都是固定的：重塑者是通过注射进化药剂使得身体被改造重塑从而获得近似于超能力的特殊力量的群体。然而亚历克斯的能力已经超越这个概念了，他的一语成谶除了必须经由语言表达外与身体改造几乎无关，说是魔法、神力都不为过，看起来，重塑者的身上还有更不为人知的秘密，博士并没有告诉我们所有的真相。”
“有道理。”
“不过这个问题一时也得不到解答，暂且放下。亚历克斯的能力几乎无解，他唯一的弱点就是需要通过口头表达才能出口成真。”
“幸好他不是个 rapper。”
“另外，亚历克斯的能力目前还没有完全长成，所以还有战胜的可能性，一旦等他变得更强，张口闭口间便是天崩地裂，那时恐怕博士也要忌惮他三分。所以，如果不在今晚杀掉他，不止是我们，所有重塑者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倒也是，依亚历克斯的信条来看，他恐怕会把所有重塑者都杀干净吧……”
“他降落了。”
通过视觉同步，可以看到苍鹰将亚历克斯放在了一座大厦的顶部直升机场，但是依目前这天气来看，直升机大概是没什么用的，所以他的目的并非乘直升机逃走。
“大厦的顶部么，靠你了。”陈言看向蓝枫，“你先上去，我坐电梯。”
“啊？你跟我一起上不就得了？”蓝枫将右手的剑刃按一定角度斜插入地面，其反方向延长线正好交在大厦楼顶，“虽然我也不想和男人贴贴，但时间紧急，到我背上来吧。”
陈言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
“搞什么啊你这家伙？你这洁癖严重到连人都不能碰吗？”
“总之，我马上就到。”陈言说着跑进了大厦，同时联系了冬谷樱雪，“冬谷，赶紧选定进化方向吧，幻术型……”
蓝枫无语地撇了撇嘴，然后右剑手猛地延伸拉长，将他送上了天空，在即将接近大厦顶部时，他收回了右剑手，借助着惯性，在重力作用下安稳地降落在了大厦顶部。
“好家伙，我觉得可以改行当蜘蛛侠了。”蓝枫自我吐槽了一句，随后看向不远处的亚历克斯。
“果然，还是跟来了么。”亚历克斯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么便在此了结一切吧。”
“正合我意。”
厚厚的积雪铺满了直升机场，飞雪渐小，仿佛也在屏息凝神注视着这场高楼上的决战。
“我说刺眼的明亮划破天空，然后是冰雪。”
诡异的光亮乍现在天空，如同太阳般，闪着白亮刺眼的光芒，刺得蓝枫睁不开眼，随即是数根冰锥齐刷刷地落下。
好在这些冰锥不过是直线攻击而已，即使蓝枫看不见，依旧可以通过不断地奔跑来躲闪，只要不被攻击到，他总能抓住机会反击。
然而蓝枫的妄想下一秒便落空。
“我说惊雷从天而降。”
一股猛烈的电流从天空拉出一条湛蓝的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蓝枫头顶。
大概是因为亚历克斯的能力还未发展起来的原因，这股电流不像真正的雷电那般恐怖，但也将蓝枫电得头皮发麻、脚步乏力，浑身酥酥的难以行动。
亚历克斯看着难以支撑的蓝枫，摇了摇头：“至今以来，没有任何的重塑者能战胜我，因为我的能力是无解的，可以使用几乎所有类型的力量，无论是怎样的重塑者我都能应对。”
“但是游戏该结束了。”
蓝枫和亚历克斯撇过头去。
只见陈言不知何时已经握着一把旧式手枪站在直升机场的入口一侧，他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亚历克斯：“你的弱点其实很简单，就是必须通过语言发动能力，只要我的攻击比你更快，你就无法防御。你觉得，是你快，还是我的枪快呢？”
亚历克斯一阵沉默，然后笑了起来：“你可以试试。”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
然而，子弹没有击中亚历克斯，而是在他身前几分米处停下了。
“姜还是老的辣。我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刚才在等你们追上来的那段时间里，我就已经用能力为自己施加了防御，仅仅凭子弹是无法突破的，至少也得是攻击型重塑者才有可能，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然而陈言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直到此时，亚历克斯才猛地意识到，似乎还有一个人没有登场。他在袭击蓝枫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冬谷樱雪的存在，而且知道她手上有枪，所以还专门留意了她的行动，但是在被蓝枫追击之后就忘却了她的存在。而如今，本该在冬谷樱雪手上的那把枪却在陈言的手里，这么说……
果不其然，不知何时一只蓝色的猫已经立在了陈言的手臂上，那双蓝宝石般的瞳孔在黑夜里闪着幽蓝而魅惑的光芒，亚历克斯的目光顺着枪口便不由地与那双深邃的瞳孔对上了。
寂静，失神，恍惚，迷离，在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夺走了他的心神。
等亚历克斯急忙清醒过来，为时已晚，蓝枫伸长的剑刃已经撕裂数米远的空气贯穿了他的心脏，鲜血沿着剑刃静静流淌。
“我只是佯攻而已，真正的杀手锏是冬谷的幻术。”陈言宣告了这场战斗的胜负。
在与蓝枫兵分两路的过程中，他联系了冬谷樱雪，并且让她选择了幻术型进化方向，而不负他的重望，冬谷樱雪的第二级重塑能力为<使用催眠术程度的能力>，能够令人陷入短暂的失神，而这才是陈言整个计划的转折点，趁这个短暂的催眠时间，由攻击专精型的蓝枫发动进攻，结束一切。
蓝枫收回了剑手，亚历克斯捂着心口，苦笑了一下，身体颤抖摇晃着，砸倒在了白茫茫的雪中，猩红的鲜血转眼间便染红了一大片。
“即使是心脏被刺穿，也能治愈吗？”蓝枫缓缓走过去，问。
亚历克斯却咳嗽了一下，摇了摇头：“做不到了，已经……”
蓝枫眼神悲哀，似乎有些不忍，毕竟亚历克斯终究救过他一命，自己如今却亲手杀了他，而且丝毫没有犹豫……
漫长的静谧，雪已经变小，静静地下着。
“我记得，你说过，欠我一个人情……”亚历克斯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这么说道，声音虚弱，气若游丝，仿佛微薄的生命已经如同一根紧绷的弦，随时便会断裂。
“我确实说过，但我不可能放过你。”
亚历克斯摇了摇头，那双染血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我知道我的命运已经走到尽头了，就像师傅一样，回归盖亚……”
“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就有想死的念头了……是我的信条一直让我活了下去……”
“我知道，每个人的信条都是不同的……我只是在把我的信条强加给别人而已……但就算如此，我也始终期望着一个平等的世界……”
蓝枫静静地听着。
“我死后，请不要关闭那座教堂，好吗……”亚历克斯的眼珠突然转向蓝枫，直直地盯着他，他张了张嘴，许久才将清晰的语言挤出口来，“还有，可以的话，请把我埋在，我师傅的旁边……”
“我答应你。”
“这样的话，你欠我的人情便算还清了……无需愧疚，世间的每个生命都有其轮回……”
“人在死前，果然会有很多想说的话呢……在盖亚的应许之地，您想必正在等着我吧，丹尼尔……”
在那一瞬间，亚历克斯感觉自己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而丹尼尔牵着他的手，将不停地向远方走着，他不会去追问方向，也不会问目的地，只是觉得此刻，人生已经没有了什么遗憾……
没有风，小雪轻轻地降落，如同乐曲末尾的余音，静谧而祥和，亚历克斯微微笑着，双手握住胸前闪着淡蓝月光的绿色十字架，在雪白的鲜红之中徐徐合上了眼……
“晚安，丹尼尔……”
“晚安，亚历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