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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面圣

御座尘听到这话,心下反而一松,该来的本就躲不过,还不如早来早散,就是不知道这大魏皇帝要问些什么。

虽然官家说不用多礼,但还是要谢恩的,所以御座尘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下叩头谢恩。魏帝赵淙珩和皇后孔黎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暗自点了点头。一旁的爷爷御演看了眼儿子御景阁,见儿子面无表情,一时间老怀甚慰。而奶奶御王氏同时看了眼儿媳妇,可是这次得来的却只是摇头,这让御王氏十分疑惑,按说自己儿子自己知道,断是不会教孩子这些的。

“不错,起来吧。”

魏帝赵淙珩真是惜字如金呢。御座尘暗自腹诽,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缓步走到近前。对家人依次鞠躬拱手道:“见过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御演见状轻笑道:“好。”至此,御座尘终究算放下一程。

此时魏帝轻声道:“御座尘,是吧。”

御座尘连忙身子微躬低头拱手:“布衣御座尘,见过吾皇万岁,圣恭安。”

“嗯,朕安,不必如此,今日朕也效仿民间,可谓是携家带口,上你家做了回恶客。”

皇后闻言笑道:“是啊,你同炆儿相差不大,就是自家子侄。”

太子赵炆宇连忙走上前来,轻拍了拍御座尘的左臂,笑道:“我长你几岁,你我更不必拘谨,座尘兄弟身具奇事,本来不信,如今一看果然谈吐不凡。”

“皇后,殿下抬爱,座尘只是心智未开,终日彷徨致使口不能言,如今天恩御赐,圣上寰宇久昌,小子乘居君下,才能获此等造化。”

魏帝听后放声大笑,少时向御座尘摆了摆手:“哈哈哈!不错,走近些,让朕好好看看。”

御座尘连忙上前走到魏帝跟前,躬身站立一旁。

“可曾读些书?”

“不敢瞒,小子未曾攻读。”

“哦?那可练就了武艺?”

“小子幼时体弱,不曾练得武艺。”

魏帝上下打量了一下御座尘,继续问道:“你可通晓家事?”

御座尘闻言明显一愣,小心的回道:“回圣上,家事从简至繁,不可强断,小子不曾通晓家事。”

魏帝闻言轻叹了口气,迟疑良久,似是没了兴致,但暗自思付一番问道:“你可通晓国事?”

御座尘心道果然,依旧小心回道:“国事由繁化简,大剑无锋,大巧不工,小子不晓国事。”

魏帝听完御座尘的总结,眼神变得锐利,盯着御座尘仿佛看了许久,继续问道:“你可通晓天下事?”魏帝问过后,不光御座尘有些吃惊,除了御座尘的爷爷依旧面色平稳古井不波,其他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吃惊。

要知道,这孩子今年才八岁,先前的回答已经让人惊异了,但也能解释成家教有方、少年老成,或者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蛮劲。毕竟面对一国之君满朝朱紫都战战兢兢,何况一个孩子。

这些人中,尤为震惊的还属皇后和太子,不过皇后身居后宫,心思何其细腻缜密,听到国事一问的时候,更多的是感觉这孩子要么就是从哪看的闲书,如今夸夸其谈,要么就是善言能辩罢了。

而太子殿下可谓是自小跟着老皇爷长大的,自幼研习知识庞杂,老皇爷与碎温山的老和尚私交甚密,所以赵炆宇看的书不胜繁几,故而也不曾想到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御座尘,句句多说不通晓,可句句都总结的很到位。

老御家的众人更多的是害怕,主要是家里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不怕别的,就怕御座尘说错话,毕竟接下来涉及的含义大有不同了,不过看向爷爷御演的时候,发现老头总是神在在的坐在那,也不关注,也无表情,这也使得御家众人心中稍安。不过还是眼神紧紧看向了御座尘。

众人各怀心思,目光却都集中到了御座尘身上,一贯以好心态自居的御座尘,现在也是手心冒汗了,但是他也知道,今日皇帝一家登门造访,恐怕是皇家对御家的态度有所改变,不是西北局势的变化,就是因为自己突然病好的原因,可是自己何德何能,这背后牵扯的隐秘太多。

所以今天御座尘才有了十分大胆的前两次回答,可是最后这次的问题可就不一样了,天下哪是臣子妄议的话题啊,不管官家怎么想的问我一个孩子,如果自己回答的稍有不慎,恐怕御家断送于此。

御座尘歪了歪头,偷眼看了看正把玩和田玉扳指的爷爷御演,发现爷爷并没有看自己,只是眯着眼,仿佛神游太虚,沉醉其中,外物不能打扰一般。御座尘暗自思付,心有所感。

之前爷爷讲过,玉色衬青云,风雪化金粥。

既然如此,御座尘心一横,躬身回道:“回圣上,小子虽然万事不晓,但承蒙天恩,今天斗胆妄论。

如今天下之恢宏如北冥之泽,居存之志士浩如烟海,余不晓天下之贤才,盖因治大国若烹小鲜,自然取其本味,去其糟粕。于民,放其光而掩其瑕,于政,安极而思危,于军......”说到此御座尘停顿了一下,主要因为想到了西北的二叔,但是想想也无大碍,所以继续道:“于军,军政离而期教,于商,善律法而国操。”

御座尘说完静待一旁,在场的都是精明之人,自不必再多言,只是阐述完即可。魏帝久久未语,手上同样把玩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羊脂玉籽料,仔细看和刚刚爷爷御演的差不多,可又有些不同。

而下手位的爷爷御演此时也不再是云淡风清的表情了,皱着眉暗自思付着刚刚御座尘的答案,兵戈铁马半辈子的御演最在意的还是军旅方面的事情,可一直以来的带兵方式都是分而治之,如今第一次听到还要给当兵的政治教育,一时间感到奇异。

魏帝放下玉把件,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御演,见御演还在皱眉想着,轻声问道:“老相国,之前所言可属实?”这时,太子赵炆宇默默的退到屏风后走出了屋去,而御景阁夫妇也识趣的以陪同太子为由退了出去,堂屋内独留了魏帝和皇后,以及御座尘的爷爷奶奶及半透明人的御座尘了。

御演见此,长舒了一口气,回道:“回圣上,老臣之前所言句句属实。”而这次换做魏帝叹气了,随即魏帝轻笑道:“朕自幼不信鬼神,就算随着父皇去碎温山也难以在殿中多待。”说到此处魏帝哼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然后继续道:“就连那老和尚都言朕没有佛缘,若老和尚所算非虚......”

说着话,魏帝看向御座尘,站起了身,轻声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机灵的紧,父皇应该会很喜欢你。”语毕,赵漴珩便向外走去,皇后孔黎也站起了身,走到近前,笑着摸了摸御座尘的头道:“你很不错。”随即也走出门去陪着魏帝赵漴珩,紧跟着御座尘的爷爷奶奶也陪同着走了出去。

此时御座尘一屁股跌坐在青石板地面上。这时候再看,御座尘早没了先前的对答如流,不禁暗自苦笑,原来都是自己强装镇定。

直到桂枝来收拾茶具,才扶起来依旧坐在地上的御座尘。桂枝边给御座尘掸土边关切的说道:“公子额头有些虚汗,莫要从堂外回小院了,先进里屋喝盏汤缓一缓罢。”二人往里屋走着,而桂枝却频频回头观瞧,少时像是自我鼓了把劲儿一般,轻声问道:“公子,莫非适才圣上有意为难?”

御座尘扭头看了眼桂枝姐,默默站定,长叹了口气。御座尘这般表现,可是把桂枝姐吓了个够呛,虽然桂枝也知道自家公子脾气极好,要不然也不会八卦的多问,可是毕竟涉及的事不比往常,以至于御座尘沉默的时间愈长,桂枝的悔意愈重,心说自己往日的沉稳都喂了狗了。

御座尘并未在意桂枝的“多言”,甚至桂枝那句“有意为难”点醒了御座尘,适才的问话,以至于最终的结尾,仿佛自己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悬崖边的绿意丛丛,而真正重要的,确是那绿草如茵,以及波雾蒙蒙后的万丈深渊,就单单回忆当时众人的反应,自己把自家的事想的太简单了。

想通此处,御座尘真想痛骂自己一顿,那开国的帝王,岂会容不得能臣异士,极个别的也是顾及子孙不济,可是当今圣上,不说一代雄主,也是铁腕君王。再结合今日皇帝问爷爷御演的话,这背后的故事,怕是不少。唉,自己“后来人”这该死的优越感,这哪是给自己挖坑啊,这不是给自己填土吗!

所以自己现在应该考虑的还是自己的价值问题,就今天来看,自己表现得聪慧一点,并没有恶了这位帝王,但是表现的太过了又害怕出头的椽子先烂。

真烦呢,御座尘紧锁眉头的抓了抓头,自己怎么就成傻子了?为什么非要彰显自己呢?自己才八岁啊!

就在御座尘疯狂内耗的时候,一旁的桂枝看着自家小主子眉头紧锁,一副苦恼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随着御座尘思考的越久,桂枝心里面越急,白皙的小脸又白了几分,转头看了看院子里工作的丫鬟们不禁心中呐喊‘到底谁能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