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果生活还得继续,那我喜欢彩虹
“夫人!二少爷说话了,二少爷终于能说话了!”从小就服侍御座尘的小丫鬟碧睆,满心欢喜的一边喊着,一边向着内宅的正堂屋跑去。
但是因为年龄的问题,步子迈的小了些,身形也矮了些。使得小碧睆奔跑在这高门高坎的传统中式宅院里,略显突兀。
可也是这分突兀的可爱,使得规矩森严的相国府邸,还仅存着,那一份难能可贵的,且好似初春般的朝气。
而此时正堂屋当中,正在应酬的长房长媳,也就是御座尘的母亲御陈氏,听到碧睆那一声声,稚嫩,却是格外清脆的童音,先是一愣,随即手中的茶杯落下。而茶水已打湿裙摆还不自觉,直到杯子触地而碎才惊觉而起。
神志即归,便不顾其他,匆忙向外走去。前来拜访的各家名门少奶奶,听到碧睆喜庆的声音,以及相府少奶奶的神态和举动,互相对了个眼神,也纷纷起身告辞,由在堂屋外等候的管家引出了相府。
而御陈氏这边刚出来,就在游廊拐角处,与匆匆跑来报信的小碧睆撞了个满怀,不过御陈氏不等摔了个屁墩的小碧睆多说,随手拎起碧睆,向着内宅走去。
内宅东跨院的厢房屋内,御座尘坐在自己屋内的架子床上满面愁容,说不上哀愁,但也是满目忧思。
按说,以正常八岁的年纪,又是大家子弟,不该早早地显露出忧愁来,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忧愁,但是御座尘显然充分的展现出了异于同龄人的姿态。虽然这份难得的少年早慧,在他人看来可望而不可及,但是落在御陈氏眼里可就是另一番思绪了。
作为母亲的御陈氏,刚一踏入东厢房,便神色急切的往半卷着的隔帘后的床上看去,当御陈氏看到坐在床沿,满目怆然的小人儿的时候,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因为在这位整日忧思爱子的母亲心里,顿感了一丝陌生和距离。
碧睆在御陈氏愣神之际,想说什么,可看着主母神态不对,又觉得还是退出屋去要好,也好让母子俩无所讳言的好好聊上一会儿,顺便出去告诉小厨房准备两盏去火的银耳羹。
别看碧睆年岁小,可是能在规矩繁多且森严的相国府伺候主子家,这些礼数和眼力还是得有一些的。可是碧睆也终究是岁数不大,经事不多,又觉得主母呆愣在原地,而小少爷却还在自顾自怜的情形好像要僵持下去,便想去把小少爷叫回神儿。
可小碧睆又哪里知道,现如今对于一个忧子心切的母亲来说,那些“繁腐”的规矩和礼数,早被弃如撇履了。
就在碧睆傻傻的要伸出手往里走的时候,御陈氏率先回了神儿,忙伸手拦下了小碧睆。
其实御陈氏的内心,也是焦虑和矛盾的,一方面急切的渴望把爱子拥入怀中,而又因为那一丝陌生和距离,不忍也害怕打断紧锁眉头的御座尘,使得变得有些踟蹰。
这时候,小碧睆扒着御陈氏的小臂踮着脚,往里面朝着床榻之上的御座尘望了望,又抬头看了看目光慈爱,却面布忧思的主母大人,小机灵鬼眨了眨大眼睛,决定还是先悄悄地退出去比较稳妥。
在碧睆退出去不久,御座尘仍然保持着望地的深思状态,其实可以说御座尘在碧睆惊喜的跑出去时,便想到了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局面,但是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么多年,御座尘也一直在思考和观察,因为自打出生起,御座尘便明白也接受了,好像自己阴差阳错的换了环境,换了身份,也换了名讳。
可是出于动物的本能,紧急避险的神经因为陌生的环境,紧紧的绷直了。刚出生的婴儿声带发育不完善,再搭上御座尘自己很清楚的明白,在不熟悉的情况下,自己不能显露出反常的状态,再加上恐惧带来的心绪不宁,导致了御座尘落地无声,而且面目尚幼,却稚嫩已脱。
当时整座相国府邸,以及前来道贺的达官显贵,都无不赞叹相国府长房公子年幼早慧。可是却也都暗暗“悲悯”,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将来口不能言。
这一切的众生相,御座尘尚在襁褓也已看在眼里,长达八年的生活中,御座尘自从一岁半蹒跚学步的时候开始,便时长出没在相国府的各个有人的角落。其仗着自身孩童的优势,和口不能言的特点,时长会探听一些自己父亲和爷爷的聊天内容,而且就算有外人在场,商谈的还是官场之事,爷爷御演和父亲御景阁也从未避讳。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把御座尘抱在怀里,逗弄一番。
这些年,御座尘从自己父亲和爷爷,以及一干高官口中所言中,渐渐明白,恐怕这相国府邸,大厦之将倾,不过却随着自己的诞生,事态可能有了转机。
所以御座尘决定,不管有没有“死而复生的奇迹”,自己应该更早的利用自己早慧的优势,不为其他,就算为了,自己的“再生父母”,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还有很少被父亲和爷爷提及的二叔御景楼,以及自己那永远不会见到的哥哥罢。
他御座尘,不求挽大厦于将倾,也得图个问心无愧。而今日的开口而言,便是为自己日后的人生,搏一份安生自在。
念于此,御座尘舒展了紧锁的眉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的攥了攥小拳头,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御陈氏,俏生生的喊了一声:
“母亲。”
御陈氏本想答应,可是这心怎么就好像被攥住一般,哽咽的怎么也说不出来话,身子想向前,又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之间,鼻子一酸,两行热泪不自觉地脱眶而出。
御座尘不知怎的,看见母亲哭,自己也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御陈氏见状,却慌了神,顾不得其他,连忙向前快走几步,脚下拌蒜,小腿撞翻了胡凳也不觉得疼,走过近前,蹲下身子,微颤着的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御座尘的小脸,轻轻的用手指擦拭着御座尘脸上的眼泪。
“座尘,座尘你别哭啊!你是不是嗓子还是不舒服啊,怎么就会说话了,是了是了,就应该会说话的。”
御座尘感受着脸颊的颤抖与冰凉,听着这语无伦次的话,御座尘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道歉吗?
但是自己亏欠的,远远不是八年不语这么简单的事。
御座尘不会应对了,所以选择抱紧母亲,可能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而御陈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愣住了,手还僵硬的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不过也很快的回过神来,紧紧的把御座尘搂在了怀里,因之前紧张,而断了线的眼泪,也因为这一刻的感情,再也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