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与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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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赶去婚礼”

“求婚了,结婚了,啊。”

“伊迪丝!”玛格丽特轻声叫道,“伊迪丝!”

不过,玛格丽特猜得不错,伊迪丝睡着了。她穿着白色布衫,配蓝色缎带,蜷曲着身子躺在哈雷街后厅的沙发上,看上去非常可爱。要是缇娜尼也曾这般打扮,躺在一间后厅的缎面红沙发上,也许该把伊迪丝认作她了。伊迪丝的美再次打动了玛格丽特。两人从小相伴长大,一直以来,每个人都对伊迪丝的漂亮津津乐道,除了玛格丽特。玛格丽特很少关注这点,只是最近几天,想着伊迪丝很快不能陪伴在侧,似乎她的甜美可爱和迷人魅力都得以凸显。她们反复谈论着婚礼和礼服,雷诺克斯上尉,还有他向伊迪丝讲述的将在其兵团驻扎地科尔福度过的未来生活,为钢琴调音的难处(伊迪丝觉得这大概是其婚姻生活中可能发生的最难以克服的困难之一),去苏格兰度蜜月需要什么样的长裙。窃声低语渐渐有了困意,玛格丽特停顿一小会儿后发觉,正如她预料的,尽管隔壁房间话语不绝,伊迪丝披着丝滑的卷发蜷成一个布锻软球,静静地沉入了餐后小盹。

玛格丽特本想告诉表姐自己对于未来在乡间家宅里生活的设想和展望,父母都在那边,尽管过去十年里一直把肖尔姨妈的房子当做家,自己在家乡的假日时光也总是明媚灿烂的。不过没有人听,她只好一如既往独自垂首沉思人生的转折。沉思是快乐的,尽管其中夹杂着惋惜,不知此番离别后,何时才能再见到温柔的姨妈、亲密的表姐。当她正想着在赫尔斯通宅里享受独女优待的欢乐时,隔壁房间的一些谈话传入耳中。肖尔姨妈正和一起用餐的五六位女士交谈,先生们还待在餐厅里。大家都是房主的老熟人,肖尔太太称为朋友的邻居。这么说是因为她们一起用餐的机会,比其他任何人都来得频繁,而且如果她或伊迪丝有什么需要,或是反之,大家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在午宴前拜访对方。既然是朋友,这些女士和她们的先生们在伊迪丝即将婚嫁之际受邀参加告别宴。伊迪丝本不愿意这样安排,因为雷诺克斯上尉将在今晚坐晚班火车抵达。不过,尽管她是父母的宠儿,却行事粗疏,也懒于固执己见。当她发现母亲决意增备当季佳肴,这在告别宴上可是治疗极度感伤的妙药啊,于是就让步了。她母亲正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拨弄着盘里的食物,表情严肃,又有些漫不经心。其他人正品味着格雷先生的妙语,格雷先生在肖尔太太的宴会上总坐在桌尾,喜欢要求伊迪丝去客厅给他们来点音乐。这次聚会格雷先生特别和气,先生们留在楼下的时间比往常更长些。从玛格丽特无意中听到的谈话来看,他们这样安排也对。

“我自己受了太多苦,不是我不中意我可怜的好将军,只是年龄差距真是问题,我绝对不会让伊迪丝再陷入这样的境遇。当然,倒不是我当妈的偏爱,我早就觉得这孩子大概结婚早呢。对呀,我总说她一定会在十九岁前结婚。雷诺克斯上尉方面我有很强的预感……”说到这里声音变得低沉似在耳语,不过玛格丽特对后面的内容了然于胸。伊迪丝在婚恋方面的进展相当顺利。肖尔太太一直由着他们,她自己这么形容来着,实际情况倒更像是鼓动着这段婚姻,尽管伊迪丝的朋友们觉得对于她这样青春貌美又有家业可继的女孩铁定有更好的选择。但肖尔太太说她唯一的孩子应该为爱结婚,她叹了口气强调她的观点,好像真爱并不是她和将军结合的起因。对于他们订婚的浪漫情事,肖尔太太可比女儿还要欣喜。虽然伊迪丝已是名正言顺地沉浸在爱河之中,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比起雷诺克斯上尉描绘的科尔福,她会更喜欢位于贝尔格威亚的豪宅。那些让玛格丽特听得心向往之的部分,伊迪丝装作担心害怕,部分是因为被爱人哄劝着改变喜好是一种幸福,部分是吉卜赛式或者临时凑兴的生活方式实在难合她心意。话说回来,就算有人坐拥豪宅、田产还顶着头衔充满诱惑,伊迪丝仍然会贴紧雷诺克斯上尉,不过事后她可能心怀隐忧,对上尉没能集各种优势于一身流露出懊恼之情。在这一点上,她真的只是母亲的孩子,母亲对肖尔将军除了尊重其人品和地位实无其他热情可表,在费尽心机成婚后总忍不住暗自叹息未得知心人真是命苦。

“她的嫁妆我可一点没含糊。”这是玛格丽特接着听到的话语。

“将军给我的各式漂亮印度坎肩都归她了,毕竟我也用不上了。”

“她可真幸运。”有人搭腔说。玛格丽特听出是吉博森太太,她对这些东西的兴趣比旁人更浓,原因是她的一个女儿几周前刚出嫁。

“海伦本来看中一条印度坎肩,不过我看价格实在高得离谱,就没答应。要是她知道伊迪丝有印度坎肩大概会很羡慕呢。哪种款式的?德里?带可爱的小滚边?”

玛格丽特又听到姨妈在讲话,这次好像本半卧着的她坐直了身子,打量着光线黯淡的后厅。“伊迪丝!伊迪丝!”她叫道,然后仿佛就累着了,又躺下。玛格丽特走上前。

“伊迪丝睡着了,姨妈。需要我帮忙吗?”

女士们听到有些失望,连声叹道“可怜的孩子!”。这时肖尔太太怀里的小狗似乎受到周遭遗憾情绪的感染,叫了起来。

“嘘,泰利!你这个淘气包!这样会吵着小姐的。只是想让伊迪丝找纽顿把坎肩拿下来。你愿意去吗,亲爱的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上楼走到房顶的老护理室,纽顿正忙着缝制婚礼要用的蕾丝花边。当纽顿过去(嘟囔埋怨着)取那条当天已展示了四五遍的坎肩时,玛格丽特环顾护理室,这是九年前她在这幢房子里最先熟悉起来的房间。那时她活脱脱是个乡下野孩子,被带到这里来陪伴表姐伊迪丝,和她一起生活、一起玩耍和学习。这间伦敦式护理室的阴暗面貌仍留存在脑海里,她们的护佣严肃刻板,尤其强调保持双手洁净和着装朴素。她回想起在那儿进的第一杯茶,当时父亲和姨妈隔着极高的楼梯在楼下用餐,在她(以孩童之见)看来,若不是自己坐在天上,就是他们深入地底了。在来哈雷街之前,家里母亲的起居室就是自己的护理间。乡下的牧师宅邸习惯早起,所以玛格丽特总和父母一道用餐。哈!眼下出落得高挑齐整的十八少女清楚地记得,第一个晚上,九岁的小女孩满腔悲痛把头埋在床单下泪流成河。护佣不许她哭,说会扰到伊迪丝小姐。她只得低声抽泣,心中愁苦如故。直到新认识的光彩靓丽的姨妈轻轻走上楼来,带赫尔先生看他临睡的小女儿,玛格丽特方才止住泣涕,静静躺着装睡,因为她不愿自己的悲伤勾起父亲的不快。她不想在姨妈面前表露这种不合时宜的悲伤,尤其在家里为她筹备停当衬得上更讲究场合的行装之前,直到爸爸终于得以暂离牧职来伦敦几日,他们家可期盼、计划和构想了很久呢。

现在她早已喜欢上了护理室,尽管这里看上去有些凌乱。她四顾张望,想到最多三天就要离开,不再回来,心里如猫咪般隐隐作痛。

“纽顿,我想我们都会为离开这里感到难过吧。”她说。

“说实话,小姐,可别算上我。我的眼睛不如从前了,这里光线不好,我只能在窗边才能缝好这些花边,冷风吹着可要冻死了。”

“喔,我敢说在那不勒斯一定光线充足,温暖宜人,在那之前你可得尽快把这些织补活做好。谢谢,纽顿,你忙吧,我可以拿坎肩下楼。”

玛格丽特扛着坎肩走下来,不免染上它们浓烈的东方色彩。伊迪丝还睡着,姨妈便让她站着做模特,好把坎肩披在她身上展示一番。没有人注意到,玛格丽特高挑匀称的身材配上她为悼念父亲那边某位远亲而穿的黑色绸裙,掩盖了这色彩富丽的坎肩细心叠折起来的长度也会包住大半个伊迪丝的事实。玛格丽特静静站在吊灯下,任由姨妈挑拨身上披挂的布匹。偶尔奉命转身之际,她从壁炉上方的镜子里瞥见自己的影像,不由自顾自微笑,因为看上去不禁让人想起一位公主习常的装扮了。她轻触围在身上的坎肩,手感细软,色彩明艳,怎不叫人喜欢。唇边浮起一丝舒心的浅笑,她像个孩子般享受着,穿得这样隆重蔚然。这时门开了,仆人通报亨利·雷诺克斯先生刚到。女士们有的退到一旁,仿佛不愿张扬自己对服饰的喜爱。肖尔太太向这位新到访者伸手问候。玛格丽特估量自己还得继续陈列坎肩,便仍静静站着,只是望着雷诺克斯先生的表情明媚而生动,似乎非常肯定他能理解自己对此等唐突露面的态度。

姨妈忙于应酬未能赴宴的雷诺克斯先生,问他有关其兄弟姊妹的各种问题,其兄弟即婚礼的新郎倌,其姊妹将和上尉一道专程从苏格兰过来担任婚礼女傧相,还有对雷诺克斯家其他成员的问候。玛格丽特明白自己陈列坎肩的工作告结,转而招待姨妈现在没空搭理的其他客人。这时,伊迪丝从后客厅走出来,乍见亮光,她不禁眨巴眼睛,同时随手拢起稍乱的卷发,整个儿是从梦中惊醒的睡美人。哪怕酣睡之中,她也感到雷诺克斯家来人还是得起身的。再说,她有好多有关亲爱的嘉丽特的问题,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未来小姑,自己可是表达过不尽的关爱之情。要是玛格丽特不是个特骄傲的人,恐怕要对这位突如其来的竞争者生出嫉妒。姨妈也加入谈话,玛格丽特打算再靠边让让,却看到亨利眼瞄着自己身旁的空位,知道他一结束和伊迪丝的寒暄就会坐过来。之前姨妈含糊谈到他的安排,自己并不确定他今晚会到,见到他有点意外,不过今晚会愉快地度过了。他的喜恶与自己如出一辙。玛格丽特脸上焕发出坦然率性的光彩。渐渐他走近了。她笑着表示欢迎,没有丝毫羞怯或忸怩。

“我猜你们都忙着正事呢,我是说女士们的正事。和我的生意可不同,那是真切实在的法律事务。摆弄坎肩和起草协议可远不相同。”

“看到我们为欣赏这华丽衣饰忙碌,你一定觉得有趣吧。不过印度坎肩确实出类拔萃。”

“它们确实华丽,不过价格也高不可攀。没有兴趣。”先生们依次走进来,让房间里的说话声更显嘈杂。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晚宴,对吧,周四之前没别的安排了吧?”

“没了。今晚之后我们都该放松下,我可好几周没歇了。我说的是那种休息,是在手头活都忙完,整场费心费神的活动方方面面都已安排妥贴以后。能有时间好好思考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我猜伊迪丝也这么想吧。”

“我不知道她怎么想,但你大概会这么觉着。最近每次看到你,一会儿就被别人急急叫走了。”

“是啊。”玛格丽特回答,想起过去一个多月里各种琐事交织,无休无止,颇有些难过。“大概婚礼前总会有你说的这种忙乱,反而不太可能过得宁静安逸。”

“除非让照顾灰姑娘的仙女来订置嫁妆,为客人准备晨餐,发请柬。”雷诺克斯先生笑起来。

“这些真的必不可少吗?”玛格丽特抬头望着他问。过去六周来一直驱策伊迪丝像最高元首般忙来忙去的那种追求极致的难以言说的疲乏感,如今盘踞在她心头。她真想有人能帮她对婚姻产生点轻松愉快的念头。

“噢,当然有必要。”他回答的语气转为坚定。“仪式典礼总是必要的,与其说为了让自己满意,更像是堵旁人的嘴。不如此,生活没有满足可言。话说回来,你想怎么安排婚礼呢?”

“我还没怎么打算过呢,不过,我希望会是个清朗的夏季早晨,穿过树荫走到教堂,不需要太多女傧相,也不备婚礼晨餐。我铁定删去那些现在让我觉得头痛的事。”

“应该不会吧。秩序井然的简洁本就合乎你的个性。”

玛格丽特不怎么喜欢这番评论。想起他曾几番试图引入有关她个性和未来打算的谈话,然后对自己恭维有加,就更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她简短地打断他。

“我自然比较惦念赫尔斯通教堂,然后步行去那里,而不会选择驾车到伦敦某条大道上的教堂。”

“说说赫尔斯通吧,你还没跟我讲起过。以后哈雷街96号怕是要变得昏暗俗气、冷清乏味起来,我想了解你的新居所。先问问它是村庄还是市镇呢?”

“只是个小庄,还算不上村庄。那里有教堂,附近有些宅子在绿……或者说村屋吧,四周都开着玫瑰。”

“花朵香飘四季,圣诞尤其繁茂,我来补充你描绘的美景。”他说。

“没有。”玛格丽特有些生气。“我没有描绘,我只是陈述赫尔斯通的样貌。你可别那么说。”

“我该忏悔。”他答道。“只是这些听上去像是某个童话里的山庄,远离人世中的景象。”

“是真的。”玛格丽特热切地说。“过了新林区,英格兰的其他地方看上去都显得粗糙乏味。赫尔斯通像丁尼生笔下诗歌中的地方。不过,我不会再谈它了,要是我说起它在我心里的模样,它的真实模样,你一准笑话我。”

“真的不会。不过我看你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好吧,我更想听听牧师宅的情况,说给我听吧。”

“我无法描述自己家。我难以用言语捕捉它的迷人之处。”

“我没辙了,你今晚挺严厉呢,玛格丽特。”

“是吗?”她转动着大眼睛,目光柔和地打量他。“我没有觉得。”

“你看,就因为我说话不够漂亮,你既不愿告诉我赫尔斯通的模样,也不想谈你的家。而我已经告诉你我真的想听,尤其是关于你的家。”

“但我真心谈不了自己家。要是你完全不了解,这是没法谈的事。”

“那好吧。”他顿了一下。“说说你在家都做些什么。这里早上你会看书上课或是做别的事情活跃头脑,午饭前散步,之后和姨妈坐车出去,晚上也有些活动。那里的话,在赫尔斯通你会怎么安排。骑马,坐车还是步行?”

“自然要走路。我们没养马,爸也没有。他都是步行到教区各个角落。路上风景绮丽,坐车就可惜了,骑马差不多也是。”

“你会忙些园艺活吗?我觉得乡村的姑娘们都该干点这些吧。”

“我不清楚。我自己倒不怎么喜欢这样的重活。”

“射箭,野餐,跑步,打球?”

“统统没有!”她笑起来。“爸爸的年俸有限,即使身边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一定会去。”

“我看,你什么也不想告诉我。你只说你不会做这不会做那。在假期结束前,我大概会去看你,好知道你到底做些什么。”

“我期待你的光临,这样你可以亲眼感受赫尔斯通的美。现在我得离开了。伊迪丝坐下弹奏,我懂的音乐刚好够给她翻翻乐谱。再说,肖尔姨妈不喜欢我们说太多。”伊迪丝弹得相当出彩。一曲未完,门半开了,伊迪丝看到雷诺克斯上尉犹豫着要不要进来。她扔下后面那段,跑出房间,留下玛格丽特不明就里,尴尬地立在那里,羞得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向惊诧的客人们解释,是何种突发事件让伊迪丝这么飞走了。雷诺克斯上尉到得比预想的早。也可能现在挺晚了吧。大家看看表,都适时感叹着时光飞逝,起身作别。

这边伊迪丝走回来,面露喜色,半骄半羞地领进她那高大英俊的上尉。他的兄弟和他握手,肖尔姨妈和气地欢迎他,语调中夹杂着一贯的幽怨,这是长期自认为婚姻不够美满使然。而且,将军离开后,生活如此优越,一切都顺风顺水,除了这点愁苦,要发现点别的挂念还真是枉然。不过,最近她着力操心健康方面,一想起来就会有点紧张地咳两声。某位逢迎的医生开的药方正中她下怀,去意大利过冬。肖尔太太和其他人一样有心仪之物,但她绝少公开承认个人喜好是真正的原因。她更喜欢由其他人坚持要求去实践自己的愿望。她自己还真的相信,确实是出于一些艰难的客观情况而不得已为之。这样一来,她可以一边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一边柔和地埋怨絮叨。

她就是这样开始告诉上尉旅行安排的原委,出于礼貌,后者对未来岳母的说辞一概赞同,而目光却紧盯着伊迪丝。伊迪丝正忙着布置茶桌,叫上各式美味,尽管上尉强调说此前两个钟头里用过餐。

亨利·雷诺克斯靠壁炉站着,这家里正发生的一切让他感到有趣。他和英俊的兄弟长得像,不过,在他们相貌出众的家族里,他显得平常些。他看上去机智、敏锐而灵活,当他默不作声,显然在饶有兴致甚至表情戏谑地观察伊迪丝和自己的举动时,玛格丽特不知他心里究竟想些什么。那几分戏谑实是肖尔太太和其兄弟说道所赐,和他观察的兴致是两码事。他倒是很喜欢看这两姐妹为布置桌子忙来忙去。伊迪丝想多干点活,趁兴要让爱人知道自己作为军人的妻子会多么能干。她发现壶里的水凉了,便叫厨房再烧一大壶过来。等她在门口接过茶壶端进屋时,发现真是太沉了。她噘着嘴走进来,布裙上蹭到了一块污渍,圆滚滚的白皙小手也被壶把压出了凹痕。她像个受伤的小孩,立即把手伸给上尉看。自然,这两种情形下的补救措施也并无二致。玛格丽特的酒精灯调节起来很便捷,是很有效的装置,不像伊迪丝,一时兴起,便把吉普赛流浪当成兵营生活的写照了。今晚以后,直到婚礼结束,一切都乱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