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序
让·雅各·卢梭[7]以对上帝的一声恳求揭开了他著名的《忏悔录》的序章:“我将本色公之于众,不论卑鄙或善良,不论肮脏或高尚;您之所见,我之本心——我永恒的父!我周围的人多如繁星,请把他们聚集在一起,让他们倾听我的忏悔,因我的碌碌无为而叹息,因我的卑劣而羞愧。让他们如我一般虔诚,伏在您的脚边,展露自己的内心;然后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鼓足勇气,告诉您:‘我原本就比他(指卢梭)更强!’”
以18世纪的眼光来看,卢梭是一位伟大的教育家。世人普遍认为,他所产生的影响比同时代的任何一位教师都要深远,但他为改进人性所提出的特殊方法却并非人人赞赏。19世纪大多数教育家都会将自己的卑劣之处或多或少地掩盖起来,不愿意在学生面前展露本色。此外,如果条件允许,即使最为谦逊的教师也会隐瞒自己的缺点,而事实上这些缺点恰恰是天性慷慨的赠予。其实卢梭与多数宗教观点都倾向于认为,即使在上帝本人看到人类身上最丑恶的瑕疵时,他心中纯粹的愉悦也会融进一丝不快。
不幸的是,二十世纪值得规避或遵循的原则寥寥无几。美国的文献中几乎没什么可供高等教育参考的典范。哪怕为了找到自学方面的榜样,学生也必须向前追溯,越过卢梭,回到本杰明·富兰克林[8]的时期。没有人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讨论过教育各个方面的有效性——人们做的,只是抛弃已经死亡的语言;而这本书要讨论的,恰恰就是这个问题。
作为一名教育家,卢梭很容易就能成为某个方面的魁首。他立起了一座纪念碑,提醒人们提防“自我”。从他的时代起——而且正因为他,“自我”才能甘于平静,而且还为充当典范而化身为模特,把造型工作交给了教育,看看它选的服饰是否合身。学习的目标在于服装,而不是模特。裁缝会对服装和模特做出调整,以满足顾客的需要。本书中,裁缝的目标则是充实年轻人的头脑,以备不时之需——不论他们是否为大学生;而之所以把这件衣服交给他们,是为了让他们看看自己父辈因为犯错而留在上面的补丁。
思想活跃的年轻人最多只会期望从老师那里学到掌握工具的技巧。其实作为教育的主体,年轻人是一种确定的能量;而他们要学习的,是如何充分利用自己的力量。在接受这种教育时,他们一边要清除障碍,一边要直接付诸努力。一旦学会了如何运用力量,就可以把工具和典范抛诸脑后了。
所以在研究各种关系时,这种“模特”的价值可以与三维或多维几何模型相媲美。在这个意义上,它不可或缺;它是用来衡量行动、教育比例和人性的唯一标准,必须具有现实性,人们也必须当它是真的、有生命的——谁知道呢?也许它真的有生命!
1907年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