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课铃刚响了一个音节，郑敛教授的教室就溘然消逝。小小烟当即扯亮了嗓子：“我要吃冰淇淋！”

还没有散尽的人群，视线都聚了过来。

何青急忙捧住了江小烟的脸，低声重复：“好好好，咱别吼了啊。”

“走！”

何青和江小烟互相撕扯着走出教室。

刘东明看着二人离开。

郑敛瞥了一眼刘东明，将课本夹进腋窝，走到东明面前，坐在他旁边，视线从眼镜框上面链接到刘东明的眼睛，语重心长说道：“就剩下你一个人，还在想办法救她吧。”

委屈是一件很奇妙的感情，若旁人不提，凭着自己的倔强，足够压制。一旦旁人提了一下，记忆就如滔天巨浪将人盖住，身体一切孔穴都在那么一瞬间与世隔绝，紧接着，巨浪又忽而退却，重新发觉自己正孤身面对现实的烂摊子。委屈感就当即势不可当了。

于是郑敛话音刚落，东明的头发就渐变成幽蓝色，他拉了拉巫帽，尽量不让郑敛看到头发的颜色。

巫族的神智，是长在骨骼之外的，大部分神经元都在头皮上，头发和神智直接链接，于是能够即时反应神智状态。

多年前北方文派的一个学生，叫周笏，一直暗恋同门不同师的师兄，见到他总是会秀发绯红，为了遮羞，就请东方书派的琅君师妹，画了一顶巫帽，送到中原算派做了出来，到了要见师兄的时候，就戴上。后来巫师们发现她每次见师兄都要带一个帽子，心事还是暴露了。好事时帽子流行了起来，琅君小赚了一笔，周笏跟着沾了点光。

后来，巫帽竟成了巫族的标配。

再后来琅君宵衣旰食，找了文派周笏润色版权咒语，武派无妄心的弟子尘封设计构架，南方智派邓卿注入逻辑，本派师兄刘东明雕琢护神铭文，最后送到中原算派，用最新一代的高能计算机鸿蒙，用算法编织出一款附着巫袍的巫帽。

这款巫帽定型之后，琅君发布了概念图，并没有批量生产，说是要先检验一下是否影响神智，过段时间再投产。不巧鸿蒙遭袭瘫痪，智派罹难灭门，周笏触禁成魔，琅君受牵流放，尘封神归草木。

这款巫袍，自然归刘东明保管。他宣布，这款巫袍将不会投产，设计灵感将永远跟随琅君本人，如有窃取巫帽灵感者，帽上文派咒语有权直接毁之神灭之智。

郑敛瞟了一眼刘东明的巫帽，调整了一下坐姿，拍了拍东明的肩膀：“我亲自送她去的文派念书，她入学第一年，我们全家来了欢送会。”郑敛的眼眶微颤一下，“我为她骄傲，也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坚持。我，只要知道她还在宇宙中就好。”

教室已经退却，整栋教学楼已经只剩下合金骨架，伫立在夕阳下。

刘东明看着郑敛的侧脸，夕阳之下，皱纹的沟壑显得更深，就像是利剑划过的疤痕。

“郑老师，保重。”

“你大可不必继续坚持，我和她妈妈已经接受了一切，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你知道的，时间。”

东明已已经拿出了乾坤笔，圈出了乾坤门，门框被镶嵌着流光，映在东明脸上：“下周周师姐生日，我将周师姐的一些东西，给二老带回来。”

郑敛目光一亮：“谢，谢谢你，孩子。”

刘东明走进乾坤门，流光消散，门框消失，郑敛用食指轻扫了一下眼角，笑着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