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钉棺
陈爸妥善安排之后，就骑着电车去到了镇上，他要亲自为自己已故的母亲挑一副棺材。
陈妈也去张罗着做饭，老太太是去世了，但是活人还得吃饭，更何况还有客人在。
屋子里只剩下了陈辰、韩远尘和熊从云三个人，还有静静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韩远尘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个人都尴尬得不得了，尤其是面对这个已经被托付给自己的女孩子。
熊从云一贯是个不讲废话的，陈辰此时正难过，也没有和他们讲话的心思，整间屋子陷入一种可怕的寂静中。
这气氛让韩远尘觉得压抑，于是犹豫了很久，方才上前，“你好，我叫韩远尘。”
陈辰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手，只是幽幽道：“陈辰”。
韩远尘看着落空的手，尴尬地举到头顶，装作不经意地抓了抓头发。
“哦，对了！他叫熊从云。”说着，他指了指身侧。
被点名的熊从云对着陈辰点了点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陈辰也只是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
气氛一如既往地安静且尴尬，直到陈爸回来。
跟着陈爸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他是负责送棺材的。
棺材被用拉粮食的那种四轮农用车驮着，通体漆黑，棺头上一个漆金的大字“寿”，是农村极常见的。
陈爸为母亲换好寿衣，抱起来老太太轻轻地放到棺材里，使她躺好。
跟来的年轻人让大家最后再看一眼老太太，他要合棺了。
“合棺？不都是下葬时才合棺吗？”陈爸忍不住问道。按照他们这儿的习俗，老人去世后尸体需要在家停留三天，也就是所谓的“守灵三日”，三日后下葬前才会合棺。
年轻人附在陈爸耳边，压低声音道：“老太太情况不太对，迟了恐怕会生变故。”
陈爸也注意到了母亲面色的异常，不过并没有想到这个层面，此时听他这样说，当真是吓了一跳。
这年轻人是母亲临终前指定为她办理丧事的人，并嘱咐自己万事听他安排。母亲这样做必然有她的道理，还是听他的吧，免得误了什么事。
陈爸想通了，便由他去做。
年轻人来时没料到老太太是这种情况，这会儿只得回去取棺钉。
可谁知，路上车没油了。村子偏，附近也没有加油站，只得打电话差陈爸骑电动车载他回去取东西。
再来时，他不止带了棺钉，还带了小袋糯米和几张黄符纸。他把黄符纸分给在场的人，所幸陈家没什么亲戚，邻居也多半不在家，在场的人不多，符纸够分，也不至于让他肉疼。
韩远尘捏着符纸，心道：品相不错！
熊从云久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些。
叮嘱在场的人收好符纸，年轻人就开始钉棺钉，前面六颗棺钉很顺利地就钉了下去，只是这第七颗钉子，怎么也打不进去。
这时有老人站了出来，“这第七颗钉子该由老太太儿子钉，你是个外人，老太太不高兴了！”老人说得没错，这第七颗钉子按习俗确实该由老太太儿子钉，只是现在的情形却不是老太太高不高兴那么简单了。
“要真是老太太就好了！”年轻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话，然后放下手中的家伙什，满脸堆笑地搀着老人往外走，“大爷，听说镇上超市的鸡蛋降价了，好多大妈都在抢呢……”
“降价了？！”大爷压低声音问他，生怕别人听到了跟他抢。
“可不是嘛！听说便宜了好多呢！”他提高声音，故意让其他人听到。
大爷瞪了他一眼，有些嗔怪：“你这孩子，说话那么大声干嘛？我耳朵还不聋呢！”大爷骂骂咧咧地往外走。
“大爷，记得帮我带点儿！”他冲着老人离开的背影吆喝道。
这下老人的腿脚似乎灵便了许多，走得更快了。
见此，其他围着的老人也都纷纷告辞离开。他们本来就年老体迈帮不上什么忙，围在这儿也就是尽一尽邻居的情谊，送送老太太。
这下好了，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年轻人露出得逞的一笑。
韩远尘目睹他忽悠这些老头老太太的全过程，惊得目瞪口呆，不由得在心里佩服他的无赖。
年轻人丝毫不理会韩远尘的目光，自顾自地把第七颗钉子埋在糯米里，过了两分钟才取出来。然后毫不费力地钉进了棺材。
做完这一切，已经下午两点半了。
错过了下葬的最好时间，只能将棺材停在家中一晚，等明天阳气最盛的时候下葬。
“陈叔，你找只公鸡拴在灵堂外，不要让它跑了。对了，不要让活物靠近棺材，尤其是黑猫！”年轻人嘱咐完这些就走了，他还有些不得不做的生意。
陈爸一一照做，另外把年轻人留下来的一小袋糯米绕着棺材撒了一圈。虽然他不了解道术，但是自小跟着母亲耳濡目染，一些常识还是有的。
韩远尘和熊从云依旧留在这儿，他们要等林老太太下完葬再带着陈辰离开。此外，林老太太情况危险，不如留在这儿，若是有个突发情况，还能照应一下。
陈妈做饭早，吃完晚饭也才刚五点多钟。熊从云提议带韩远尘和陈辰去镇上，韩远尘本就是个玩儿心大的，更何况是熊从云主动提出的，千载难逢，哪有不去的道理。
陈辰则是没想到他们要带上自己，略加思索后也点头同意了。
“云哥，去镇上干嘛？”坐在副驾驶座上，韩远尘满心疑惑又忍不住好奇。
“带你们去涨涨见识。”熊从云是有考量的，林前辈把孙女托付给这傻小子，可绝不单单是看上他了，而是要他们护陈辰安全。既然如此，倒不如教这姑娘本事，日后也有选择的余地。
陈辰知道奶奶一定是为她好，只是还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她跟着别人。
“你们能告诉我关于我奶奶的事吗？”陈辰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问了出来。
透过后视镜，他们看到陈辰身体略微前倾，眼眶湿润，一副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