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鹰的故事

一次，老鼠和山雀合作耕种森林中新开垦的土地。它们种下黑麦，长势很好。秋收季节到了，它们用镰刀收割庄稼，将麦秸堆成垛，然后将一捆捆黑麦运到脱粒房，打下麦粒。第二天，他们开始分配麦子。老鼠和山雀办事认真，一丝不苟，它们一颗一颗地分配麦子，一颗给这个，另一颗给那个。麦子分完了，可是多出了一颗。

老鼠抚摸一下它的长胡子，对山雀说：“因为你吃了一颗麦子，才多出了一颗！”

山雀听后很生气，愤怒地说：“是你吃了一颗！”

老鼠不承认吃了麦子，又继续责骂山雀。

山雀暴怒了，恶狠狠地说：“如果是我吃了麦粒，就让战争到来吧，愿一切飞禽同我并肩战斗。”

就这样，为了一颗黑麦，一场鸟类与四脚动物之间的战争爆发了。长相各异、大小不一的林中野兽冲了出来。飞鸟成群结队飞来，阳光被遮住，天空一片昏暗。这是一场你咬我啄、近身肉搏的战争，但是没有一方能够获胜。后来，一只大鹰飞来投入了激烈的战斗，帮助鸟类赢得了战争。四脚野兽们的毛皮被啄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跑了。

但是，大鹰在搏斗中也被狗熊咬了一口，翅膀受了伤，停在农舍旁边的桦树上休息。早晨，农舍主人准备去林中呼吸新鲜空气，看到了停在桦树枝上的大鹰。他以为大鹰是恶魔，对准它开了一枪。可是大鹰毫发无损，只是稍微转动一下脑袋，生气地看了看农舍主人。农舍主人走了过去，对着大鹰又开一枪。大鹰还是微微地转动一下脑袋，似乎子弹对它不起作用。他走到桦树下，向大鹰打了第三枪。

大鹰开口说话了，它对农舍主人说：“你为什么要开枪打我？我对你做了什么坏事？如果你为人正直，就应该帮助我走下桦树，带我去你的家，治好我的伤。对你的好意帮助，我将千倍报答。”

农舍主人想了想，决定答应大鹰的请求，将它带回家里。但是他的妻子感到不快，说他不该将那种野东西带回家。

“它会吃光家里的东西，”妻子抱怨说，“你喂养那只钩嘴能得到什么好处？”

“大鹰保证付给我护理费，”丈夫说，“它在康复后将千倍报答我为它付出的劳动。”

“报答！”农舍女主人扑哧一笑，“那样的飞鸟能够给你报答？”

丈夫没有理睬妻子的话。他护理大鹰，给它喂食，大鹰的伤势开始好转。一个月后，大鹰请求农舍主人让它试飞一次。他们走到牧场的围栏边。大鹰展翅起飞，但飞得很不理想，十分疲劳。

因此，大鹰又请求：“请再喂养和护理我一个月吧，以后我会补偿的！”

农舍主人又喂养和护理了大鹰一个月，尽管不得不每天听着妻子唠唠叨叨的抱怨。

妻子说：“你的大鸟把家都吃空了，这野东西一旦飞上天，还会补偿你什么钱！”

大鹰终于完全康复，它展开巨大的翅膀，准备腾飞。

“我的家远离此地，”大鹰对农舍主人说，“请给我宰一头牛，再从粮仓里取一袋面，因为只有吃饱肚子，我才有力气飞到家。”

农舍主人满足了大鹰的请求。大鹰大口大口地吃了半头牛和半袋面，另外一半留作路上的干粮。它说：“现在我要起飞了，请坐在我的脖子上，去取我给你的报酬。”

农舍主人坐在大鹰的脖子上，紧紧抓住它的羽毛。大鹰随即展翅高飞。

大鹰向前疾飞。它问农舍主人：“你看下面是什么？”

农舍主人向下面看去，回答：“那是一片闪闪发光的银马克。”

“那是大海！”大鹰说着，突然把农舍主人从脖子上抖落下去。

农舍主人像子弹穿过天空一般飞快地向下坠落。但是就在他快要落入大海的一刹那，大鹰的钩嘴叼住了他，搭救了自己的恩人。

“你受惊了吧？”大鹰问农舍主人。

“吓死我了，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了！”他回答，“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呢？差点儿让我丢了性命！”

“我也受过你的惊吓，”大鹰说，“你曾对准我连开三枪，不过我的命没有丢掉。”

大鹰又向高空飞去，越飞越高，大海变得只有马克硬币一般大小。大鹰三次将农舍主人从它脖子上抖落下来，但每当他快要落入大海的危急时刻，都被它用弯弯的鹰嘴钩住。这是大鹰对农舍主人的报复，因为他曾无情地对准孤立无援的它三次开枪。

晴空万里，大鹰不停地向前飞翔。它对农舍主人说：“请向下看，看到什么东西没有？”

农舍主人仔细地向下看去，说道：“在半岛的顶端有一座铜黄色的华丽庄园。”

“那是我小姐姐的家。”大鹰介绍着，徐徐地落在农田围栏的旁边。

大鹰要农舍主人走进庄园，同时教他说：“你走进厅堂，听到有人问你来自哪里时，你就回答来自芬兰半岛。如果姐姐问你是否见到过她前往芬兰为山雀助战的弟弟，你就向她索要藏在柜子底下的铜匣子。要是她不肯交出，你就不做任何回答。”

农舍主人照着大鹰的吩咐进了厅堂。庄园的女主人问：“你知道我那正在为山雀助战的大鹰弟弟近况如何吗？”

农舍主人回答：“我知道，不过在你交出柜子底下的铜匣子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我不能答应，因为它是庄园里最最珍贵的东西。”女主人断然拒绝。

农舍主人两手空空回到大鹰身边。

“没关系，”大鹰说，“我们继续赶路，去见我的二姐，她住在银色庄园里。”

他们来到银色庄园，大鹰叫农舍主人进去，要求它的二姐交出银匣子。但是他又一次一无所获。他们只好继续赶路。

金色庄园展现在前面，那里住的是大鹰的大姐。他们终于成功了。金色庄园的女主人从柜子底下取出一只金匣子，把它给了农舍主人。农舍主人立刻走出大门，将停在农田围栏边的大鹰迎进庄园。大鹰告诉大姐，在它的翅膀负伤时，曾得到农舍主人的精心护理，朋友的情谊促使他们不顾辛劳，长途跋涉来到此地。金色庄园的女主人衷心感谢弟弟的救命恩人，并以美酒佳肴热情地款待了他。

在遥远的芬兰半岛，山雀和老鼠重新合作开荒播种黑麦。但为了分配最后一粒多余的黑麦，它们又一次发生争吵，相互宣战，空中的飞鸟和林中的兽类重又投入战斗。飞禽失败了，山鹰飞来向大鹰求援。

“我暂时不能去，”大鹰回答，“我先要将这位男士送回家。”

“全鸟类的命运危在旦夕，你还考虑一个人的事干什么？！”山鹰尽力劝说。

于是大鹰重返前线，为山雀助战，让农舍主人暂留在金色庄园。农舍主人在庄园里住了一些日子。由于思家心切，他打算立即返回家园。

大鹰的大姐为他准备好干粮，用手指着西边说：“朝着那个方向走十年，或许可以找到你的家。”

他按照大鹰的大姐指引的方向，徒步向前走去，背上背着干粮，腋下挟着金匣子。道路艰难曲折，因为他必须绕着大湖、港湾和沼泽地赶路。农舍主人十分焦急，无意中拿起金匣子碰了碰松树的树干。一座金色庄园忽然呈现在他的眼前，还有许多侍者和仆人正准备为他服务。

他走进庄园，让侍者和仆人侍候自己。他想：这儿倒也不错，就是老婆子不在身边。

第一个晚上，他在香甜的美梦中被人吵醒，听到有人猛敲墙壁，大声嚷嚷：“喂，快从我的道路上搬走你的庄园，我不想绕着你的房子走路！”

农舍的主人走到院里，想看看是谁在大吵大闹。原来是个大恶魔。

农舍主人并不害怕恶魔，问道：“怎样才能从你的路当中搬走我的庄园呢？它是金匣子建造的，至少我无法把它放进金匣子。”

“我有办法。”恶魔回答。

“你要报酬吗？”农舍主人问。

“我不想立刻要你付报酬，”恶魔回答，“只想要你答应，将你老婆在你外出时隐藏起来的东西送给我。”

农舍主人不相信老婆会对自己隐瞒什么，随即不假思索地表示同意，但他要求恶魔把他送到家里。恶魔接受了他的条件，把庄园装进了金匣子。不过他们事前谈妥，在恶魔作法时，农舍主人必须背转身子，不能偷看。他只听见铁器沉重的碰击声以及敲击金器发出的清脆悦耳的铿锵声，转眼之间整座庄园已经装进了金匣子。只过了一会儿，恶魔就把农舍主人送到了芬兰半岛。

在农舍的院子边，恶魔转身说：“我要回去了，你答应给我的，到时候我将前来领取。”

农舍主人走进屋里，看见妻子有了一个小男孩儿，他感到迷惑不解，心想：“狡猾的魔鬼！难道这就是他说的我老婆隐藏起来的东西？我居然答应把自己的继承人送给恶魔！”

心烦意乱也无济于事，虽然有一天会失掉儿子，但毕竟得到了一座庄园，他以此安慰自己。农舍主人用金匣子碰了一下松树，又一座金色庄园出现在他的土地上。农夫、妻子和他们的小儿子住在庄园里，过着幸福舒适的日子。

16年一晃而过，农夫的儿子长成了健壮英俊的小伙子。小伙子扛木头时不小心碰了一下拔火罐老太婆家的窗框子。

老太婆气势汹汹地骂道：“混蛋、恶魔的小崽子，别打破我的玻璃窗！快滚回魔鬼家去吧，你父亲早就答应让你到他那儿去的！”

小伙子走到父亲身边，问道：“拔火罐老太婆说你答应把我交给恶魔，是真的吗？”

父亲非常伤心，但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如此。

又一次，小伙子经过拔火罐老太婆家门口，老太婆再一次冲着他大声喊叫：“魔鬼的兔崽子，在他来到之前，就滚到他的城堡里去吧！”

小伙子心想：“我主动去找恶魔，同他理论一番。”他做好上路的准备，告别了父母，朝着恶魔盘踞的地方走去。小伙子来到恶魔的城堡。恶魔不在家，一位身材婀娜、容貌美丽的姑娘接待了他。她本是国王的女儿，恶魔把她劫持到这个城堡里。

姑娘看到小伙子，便惊叹道：“天哪，英俊的年轻人，你为什么自动来到此地？恶魔回来后会把你做成肉饼，塞进他的大嘴的。”

“让他吃好了，”小伙子回答，“人总有一死嘛！”

“好吧，”姑娘说，“我要设法保护你，也许能够让你活着从这儿出去。”

城堡大门打开，恶魔回来了。

他打量了一下站在墙角的小伙子说：“你主动来到我身边，很好。现在我要你做件事，如果完成得出色，我就不把你吃掉。”

恶魔将小伙子领到河边，命令说：“明天拂晓之前，你必须在这里建成一座没有桥墩的大桥，并且要经得起车马通行。”

困难没有吓倒小伙子，他找到姑娘，告诉她恶魔命令他做的事情。

“你休息去吧，这件事由我负责。”姑娘说。

当小伙子酣睡时，姑娘从恶魔书房里找出魔书，查看了有关建桥技术的章节。按照书里的介绍，她在拂晓前神奇地建成了一条跨越河流却没有桥墩的大桥。

太阳刚从东方升起，她立即唤醒小伙子说：“桥已建成，请拿上扫帚去清扫桥面上的垃圾。当恶魔到那儿时，他会以为你是刚刚结束工作哩！”

小伙子手拿扫帚，去桥上清扫垃圾。

魔鬼来了，他仔细地检查了大桥，接着对小伙子说：“你能一夜之间建成这座桥，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家伙，不过我还要你完成一项更加艰巨的任务，如果完成不了，我就当场把你吃掉。”

恶魔抓了一把小麦交给小伙子说：“把麦子撒在那块土地上，明天我要用新麦烘面包吃。”

小伙子接过麦子，奔向姑娘，报告了恶魔交给他的新任务。

“不要为此发愁，”姑娘安慰说，“睡去吧，这一次考试你也能通过。”

小伙子再一次头蒙被子，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睡大觉。姑娘捧着麦子到农地，请求死神给予帮助。死神钻出地面，一人翻地，一人播种，另外一人用土盖上种子。来自冥府的死神轻而易举地让麦子迅速成长，当公鸡打鸣时，庄稼已经全部收割完毕。姑娘用新麦烘了一炉香气扑鼻的面包。

恶魔吃着新麦做的面包，赞不绝口。但是他还要小伙子完成第三项任务。

“备好水陆两用的平底船，”他说，“同我最好的一匹马比一比谁的速度快。”

姑娘找来魔书，查阅了驾驶水陆两用平底船的秘诀。

恶魔认真检查了平底船，然后对小伙子说：“你聪明过人，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马厩中有我最最出色的一匹马，你骑着试一试，看它能不能跑得同你的小船一样快。”

小伙子走进马厩，拉出那匹好马，架上马鞍。不过他没有走向平底船，而是牵着马来到台阶前，他向姑娘急喊：“亲爱的公主，快下来，让我们赶紧逃离魔穴！”

姑娘奔出房门，下了台阶，两根辫子随风高高飘起，拖在她的身后。小伙子将姑娘扶上马鞍，坐在自己身前。他们快马加鞭，逃离了恶魔的城堡，背后扬起滚滚尘土。

过了一会儿，小伙子请求说：“姑娘，请你瞧一瞧后面，看一看有什么情况！”

姑娘向后面看去，说道：“一根巨大的火柱正向我们追来。”

马已疲惫不堪，嘴里吐着白沫。

小伙子说：“这是坏兆头，太坏了，用不了多久它就会赶上我们的。”

前面就是湖边，姑娘说：“让马歇一歇，我知道怎么办。”

马停了，小伙子和姑娘一起跳下马背。姑娘取下头巾，来回挥动，口中念念有词，他们立即变成两条细长的梭鱼，跃到湖里。

恶魔赶到湖边，喘着粗气说：“我终于赶上你们了，我要把湖水喝尽。”

恶魔趴在湖边，打算喝干湖水。他不停地喝水，肚皮越胀越大，最后爆裂了，恶魔一命呜呼。

姑娘和小伙子终于摆脱了恶魔。小伙子把姑娘带到父亲的金庄园。他们结为夫妻，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

长相各异、大小不一的林中野兽冲了出来。飞鸟成群结队飞来，阳光被遮住，天空一片昏暗。这是一场你咬我啄、近身肉搏的战争，但是没有一方能够获胜。

——《大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