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圣·奥蕾莉教堂的两棵枞树
凡是到过法德边境古城斯特拉斯堡的人，免不了要去参观一下圣·奥蕾莉教堂。凡是参观过圣·奥蕾莉教堂的人，免不了要对教堂后院的两棵高大茂盛的枞树赞赏一番。可是，你知道这两棵枞树的来历吗？
从前，在斯特拉斯堡，有一个穷孩子，没有名字，也没有父母，从小跟奶奶一起住在一间破房子里。有时，为了让孩子填饱肚子，老奶奶竟把自己的裤带勒得紧紧的，甚至什么也不吃。
这一年，眼看就要过圣诞节了。瞧，富人的房子里早就放满了玩具。市中心的广场上，商人的蛋糕、饼干堆积如山，那都是有钱人家向糕点商订购的美味点心。啊！每户人家的大人孩子都兴高采烈。因为圣诞节不仅是一个辉煌的宗教节日，也是一个美食节，人们可以吃到平时买不起或舍不得买的东西。
这个穷孩子知道，最近几天，奶奶总是吃得很少，她肯定是想省下一点钱来买一块节日蛋糕给孙子解馋。哦！当然不会是高级的大蛋糕！她只是想买一块小小的糖放得不多的蛋糕。但就是这样的蛋糕，也能使她那个愿望从未得到过满足的小孙子感到高兴。懂事的孩子非常感动，他决定自己去挣几个钱，哪怕买一点点儿礼物回家，也可以向奶奶尽尽孝心，让奶奶知道，他将来就是奶奶的依靠。
他到树林里去了。他在林中转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挖出了两棵小枞树。他打算将这两棵枞树卖了，因为许多人家都买这样的树来装点圣诞节之夜。
天黑了，孩子扛着两棵小枞树回城里去了。一进城，他看见有户人家的大门装饰得很华丽，就上前敲门。
“笃！笃！笃！”
“你们要小枞树吗？你们可以在上面挂一些小金球和纸星星什么的，这对孩子们来说是多么有趣啊！”
门后面一个声音这样回答：“圣诞树已经买好了，过一年再来吧！”
穷孩子挨家挨户敲门兜售他的小枞树，可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那些漂亮房子的门他都去敲过了，他不想再去敲穷人家的门。他想：连有钱人家都不要他的小枞树，穷人家更不会要了。唉！真倒霉！
小家伙失望了，伤心了。他真想哭，他现在是又饿又累，因为自打早上去树林，他还没吃过一点儿东西呢。
这时，他又在一间屋子前停住了脚步。房子的窗户上透着光亮，从屋里还传出笑声和欢叫声。穷孩子上前敲门了。
“笃！笃！笃！”
笑声停止了。一个大嗓门吼道：“天这么晚了，谁还来敲门？”
孩子一听吓坏了，不敢作声。
“到底是谁在敲我家的门？”大嗓门又问，随后便听见了木拖鞋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
一个大高个儿男人突然打开了房门。这人一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好像很凶。穷孩子把两棵小枞树牢牢地抱在怀里，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眼睛一直朝屋里瞄，他看见屋里有一棵非常漂亮的圣诞树，一条条银线闪闪发光，整棵树身溢光流彩，好看极了。三个可爱的孩子正围着树一边跳舞，一边唱颂扬妈妈的赞歌。一只肥大的烤鹅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你这毛头小子要干什么？”大汉说，“冷气都往我家里灌了。快说！要不我就把你关在门外了！”
孩子轻轻地说：“老爷，我想让你买我的小枞树，可是你家已经有更漂亮的圣诞树了。看来我今天挣不到一个钱了……”
大胡子一听大笑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全城有名的埃代尔师傅——苗木行的理事，你向我推荐枞树？哈哈！你难道是疯了吗？这简直等于提着水往大海送！你的枞树永远不可能抵得上我的枞树漂亮！今年，我已经向城里最富的人家卖出了一百多棵枞树。我自己则留了一棵最不漂亮的，但就是它也比你的树不知要漂亮多少倍！”
他说话的时候，呼地窜出来一条黑狗，狗的毛被修剪过了，四个脚爪涂上了红色。俗话说“狗仗人势”，它毫不客气地扑上来，对着孩子直叫，把孩子吓得要死。大汉马上把狗喝住，把它赶回屋里。随后，房门也砰的一声合上了。
埃代尔师傅在屋内听着那个可怜的小男孩的脚步声走远，仿佛听见有个神秘的声音在对他说：
“我的朋友，如果上帝没赋予你力气和健康以及运气的话，那么，埃代尔，也许今天晚上就该是你的孩子们去推销这些生长不良的没人愿意要的小枞树了！”
这个埃代尔师傅，虽说是一个说话嗓门粗的人，但心地很善良。他擦了擦鼻子尖。这个小动作，谁都知道，流露出了一个人良心的极大不安。他又去开了门，冲着黑夜大声喊道：
“喂！小家伙！把你的小枞树卖给我吧！我仔细想了想，它们的姿态还不错！”
小孩子转身回来了。孩子的身影映照在白白的雪地上，分外清晰。啊！他是那样瘦小、可怜！
“进屋来吧，孩子！你同大卫[10]王一样小，但今晚却射中了我这个戈利阿特[11]！”
说着，他拉开一个抽屉，拿出一朵美丽的金百合花——这是斯特拉斯堡铸工的杰作，全法国著名，它的价值难以估量。
“老爷，你不该嘲弄我！”小男孩说，“这足够我们家一年的生活费了……”
“你太夸张了！”埃代尔师傅说，“这不算什么，我用我的苗木手艺一次可以挣好几朵。拿去吧，孩子，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穷孩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么贵重的礼物，他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然而，他的收获还不只这些。瞧！埃代尔太太又为他割下了一大块火鸡肉。这么大这么香的鸡肉，他长这么大连摸都没有摸过呢！孩子们也用一张漂亮的银纸为他包了半个大蛋糕。蛋糕的香气是这样诱人，竟使他的鼻孔直痒痒，最后忍不住舒服地打了个喷嚏。啊！真没想到，埃代尔师傅一家全这么正直善良！
穷孩子高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先真诚地向家庭主妇行了个礼，又向苗木行理事行了个礼，最后，拥抱了一下三个分蛋糕给他的孩子。那条看主人眼色行事的狗，也变得彬彬有礼，向小商人伸出了一只爪子，表示友好。甚至当小商人回家时，怕他碰见坏人，竟自告奋勇一直送他到家。
穷孩子一走，埃代尔顺手将两棵小枞树扔到一个角落里，全家人开始上桌吃饭了。第二天早晨，埃代尔太太仔细地打扫房间，觉得两棵小枞树一点儿用也没有，便又扔到了街上。这时，她家的孩子们正在雪地上打闹，他们抱起两棵小枞树，模仿他们父亲工作时的样子，把它们种在了离家没两步路的圣·奥蕾莉教堂的后院里。
做弥撒的钟声响了，钟声召来了许许多多的人，很快把教堂挤了个水泄不通。埃代尔师傅坐在第一排长凳上，他穿了一套华贵的礼服。
圣·奥蕾莉教堂的一扇大彩绘玻璃窗上绘有一只漂亮的白鸽。全场所有的人都万分惊讶地看见，这只白鸽竟脱离了那扇彩绘玻璃窗，径直向埃代尔飞来，停在他胸前，向众信徒说道：
“当你们唱起赞美人类的救世主的颂歌的时候，你们要看着他！你们应像他一样，对穷人的孩子多多行善。因为曾经拯救过我们的耶稣基督也曾是一个穷人的孩子，他就出生在一个牛栏里……”
随后，白鸽又飞走了，它从正门飞出去，然后大声喊道：“你们都来看吧，善良的人们！圣·奥蕾莉教堂后院有两棵枞树！”
人群拥出教堂，到后院一看，都惊呆了：那两棵枞树，高大得就像两座钟楼，树干挺直，简直像两根桅杆；树枝茂盛，简直像两朵云彩。这时，所有的鸟儿都飞来了，在圣诞节寒冷明净的天空中唱起了行善的颂歌……而那只白鸽又回到它原来的位置—彩绘玻璃窗上去了。
那么有人会问：那个穷孩子后来怎样了呢？据说，他用埃代尔送给他的那朵金百合花当本钱，做起了生意。他跟奶奶再也不愁吃不愁穿了。后来，生意兴隆了，生活富裕了，他也长大了，便娶了埃代尔家的一个女儿为妻。再后来，他也成了苗木行的师傅，斯特拉斯堡的名人。
据说，每年过圣诞节，当地的穷孩子们都知道：有人会送给他们节日礼物，并给他们吃美味的糕点的，只要去苗木行师傅的家里就行了。因为这一家不管是谁，都对穷孩子怀有一颗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