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卢大力士让·德·路尔斯[8]
这年冬天的一个早晨，北风呼号，大雪纷飞，正是俗语所说“冻死牛”的天气。一座破烂不堪的茅草屋里，住着一位贫穷可怜的老寡妇，由于被薄衣单，她冻得一夜没睡好觉。
“这个鬼天气！不想让人活了！”她自言自语地说，“偏偏家里又没有木柴了，还得去森林里捡一点回来。”
她艰难地出了屋，来到森林里，顶风冒雪转悠了半天，才捡了一些干树枝，把它们扎成了一捆。
“活动活动身子，比在家里倒暖和一点了，可肚子又咕咕叫了，该回家生火做饭了。”她又自言自语地说。
可怜的寡妇，由于长期缺吃少喝，加上心情烦闷，身体非常衰弱。不太大的柴捆只背了一会儿就累得筋疲力尽，不得不停了下来。猛烈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脸，漫天飞雪使她分不清东西南北。正巧，她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便放下柴捆，紧走几步钻进洞里休息。还没等她站定，突然，一头大狗熊出现在她的面前。
“啊！耶稣上帝！圣母马利亚！”寡妇惊叫起来，“我完了！狗熊要拿我当早餐吃了。”万万没有想到，狗熊没有任何伤害她的意思；相反，却虔诚地用爪子在胸前画了一个很大的十字，并故意把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身上，使她暖和一些。
可怜的女人一下子跪了下来，心中默默地祷念着上帝的名字，感谢其救命之恩。后来，她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突然，从岩洞深处传来了孩子的哭喊声。这头野兽连忙拉着老妇人的手，领她往里走。原来洞中还套着一个洞，只见那儿有一张铺满了干苔藓和干树叶的床，床上睡着一个十分可爱的小男孩。
老妇人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肯定是熊在森林中发现了这个小男孩，出于怜悯，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所，小心翼翼地抚养着他。
“既然这样，”好心的寡妇说，“我反正孤苦伶仃，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了，我一定尽心尽力地抚养他成人。为了纪念善良的熊对他的收养，我给他起名叫让·德·路尔斯。”
就这样，善良的女人留在山洞里，担起了抚养小男孩的任务。虽说日子很不容易，但有大熊的相助，还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的。
一晃几年过去了。当小家伙会走路会说话的时候，老寡妇告别好心的熊领着孩子重新回到村里。本来，村里人早以为她冻死在森林里被野兽吃掉了，这时一看到她，一个个吓得惊叫起来：
“啊！上帝啊！难道你是从阴间回来的？”
可怜的寡妇一言不发，默默地穿过村庄里崎岖不平的小路，往她住了几十年的旧茅屋走去。
她手里牵着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可这孩子看上去好像比他的母亲个儿还大。对村里的乡亲来说，这又是一个谜。
这孩子长得也特别漂亮。他的脸蛋简直像天使一般红润柔滑。他明亮的眼睛要多蓝有多蓝，即使是秋天的天空，即使是山上的青莲也比不上。只是他那蓬乱的、长长的、浓密的头发，看上去有点儿不协调。他的装束也很奇特：腰间围着一张卷毛熊皮，手腕上套着一串用意大利山楂木雕的栗红色的珠子；他还把一棵小杨树当手杖握在手中。
孩子和母亲一齐到了小茅屋，但里面已经有了新主人。
“你们是谁？”让·德·路尔斯首先说话了，他的声音大得吓人，简直像天上的雷鸣，“快出去！”
占房的人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村里人议论纷纷：“这孩子可不是一个平凡的孩子！”
“是不是巨人庞大固埃再生了？”
于是，一些胆小的乡邻前来拜倒在让·德·路尔斯的脚下，并向他进献大块的羊肉和牛肉。
“这不行，这不行，好人们！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我从不吃荤的东西，也从不喝发酵过的饮料。我只吃蔬菜、蜂蜜、无花果和葡萄，只饮清水。”
“不过，孩子，”老妇人劝他说，“你总得留下一点礼物呀，不然乡邻们会不高兴的。”
“妈妈，哦，妈妈！想不到这儿有那么多清规戒律。啊！要是我留在村里的话，说不定会给你惹出许多麻烦来的，我还是离开为妙。”
寡妇和乡邻们都诚恳相留，寡妇甚至急出了热泪。
“不，不！”他说，“不过，当我死的那天，我会重返抚养我的母亲的身旁来的。”
让·德·路尔斯离开了村子，再也没有回来过。但关于他却有不少传说，有的牧羊人曾亲眼看见他像常人跨过小沟一样跨过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河；有的打柴人曾目睹他一步越过一座山丘，就像常人一步越过一块挡道的石块一样轻松。
那么让·德·路尔斯到哪儿去了呢？他到处流浪，居无定所。
一天，他走到一处森林的边缘，看到一个巨人正在捆整棵的枞树和山毛榉当柴束，但他不用绳索，而把一些高高的栎树连根拔起。拧作一股，就像伐木工人拧几根柳条。
“你是谁，把大栎树连根拔起的好汉？”
“你是谁，拿小杨树当手杖的好汉？”
“我是让·德·路尔斯。”
“我嘛，你就叫拔树巨人吧！你到哪儿去？”
“我也说不清。咱们一起走好吗？”
“好吧！”
于是，两个人结伴而行，一气走了两天。
这时，他俩看见一个行人，被一座山挡住了路，这个人一拳打出去，一条穿越山峰的通道就展现在面前了。
“你是谁，劈开大山的好汉？”
“你们是谁，敢同我说话的好汉？”
“我俩是让·德·路尔斯和拔树巨人。”
“我叫劈山巨人。你们去哪儿？”
“我们也说不清。同我们一起走好吗？”
“好吧！”
三个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在三个大力士面前，没有任何困难不能克服：汹涌的激流挡住他们的道，只要让·德·路尔斯用嘴朝上游方向吹一口气，激流就会倒向高处流去；碰上一座火山，寡妇的儿子也只要用两片嘴唇轻轻一吹，就会像吹灭一盏油灯一样，将火山吹灭；就是发生了强烈的地震，熊的儿子也会用他强有力的拳头猛地砸下去，叫大地停止颤抖。
后来，三个同伴来到了一个谁也叫不出名字的地方。那儿，太阳格外明亮，格外炎热，庄稼特别茂盛，特别葱郁；一座座高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森林里长着各种各样的树：叶形如扇的棕榈树，金果累累的柑橘树，粗壮高大的雪松，三千年寿命的橡树。那儿，娇艳的鲜花色彩纷呈，竞相怒放；美丽的百鸟高翔低回，争比歌喉；高大的走兽如同教堂的钟楼，威武雄壮……
他们游览了一圈，看到了一座城堡。城堡四周围着深深的壕沟，架着高高的吊桥，结实的城墙配上威武的狼牙闸门，再加上高高耸立的炮楼和塔楼，真是固若金汤。
“咱们进城堡去看看！”让·德·路尔斯说，“看看这儿的人是不是好客。”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座豪华的宫殿竟然无人居住。
“现在我们怎么办呢？”两个巨人问。
“既然是座空城堡，我们就留在这儿吧！”让·德·路尔斯说。
于是，让·德·路尔斯、拔树巨人和劈山巨人分头四处搜寻。他们在地窖里找到了酒，在厨房里翻出了面包，在贮藏室里发现了腌肉。他们三个在大厅里看到了三张专门用来接待旅行者的大床。
“一定是天神为我们准备了这座宫殿！”三个同伴高兴地议论着。
“只是还缺少新鲜的鹿肉或野猪肉。”劈山巨人说。
“我倒无所谓，我，熊的孩子，我是从不吃荤的，也从不喝发过酵的饮料。”让·德·路尔斯说。
“我们并没有强要你吃荤呀！”两个巨人赶紧解释。
“不过，为了咱们的友情，”让·德·路尔斯对劈山巨人说，“我乐意同你一起去森林里猎野味！”
“欢迎！不过谁来烧饭呢？”
“待会儿我烧饭。”拔树巨人说，“中午时，我会敲响城堡的钟的。”
让·德·路尔斯和劈山巨人出门去森林了。
拔树巨人从古井里打了水，又捡了些树枝和草叶，开始生火煮起汤来。
突然，拔树巨人似乎听见近处有一个人在唱歌。仔细一听，真的听见一个如笛声似的细小声音在唱：
世上的人们，早安！
快准备好早餐，
好好招待小矮人，
他还没吃早饭！
“谁在这儿唱歌？”拔树巨人问，“谁在这屋里唱歌？”
“是我！是我！是我！小矮人博多尔。”
“啊！我看到你了。不过你的身子还没四月的麦子高呢。你想吃什么？”
“我要一点汤就行。”
“拿去，请吃吧，小矮人博多尔！”
这小人儿拿了汤，尝了尝。但嘴一噘，把汤泼到了巨人的头上，并且又唱起歌：
你的汤，没味道，
你的汤，真糟糕！
“等着瞧，我饶不了你，肮脏的小矮人！等着瞧，我这就给你点颜色看看，该死的小矮人！”拔树巨人气得不得了。
拔树巨人抄起一根棍子想痛打小矮人博多尔一顿。可是，小矮人一下跳上了巨人的肩膀，“噼！”“啪！”“噼！”“啪！”打得巨人直喊饶命。
随后，小矮人哈哈大笑着不见了踪影。
中午时分到了，拔树巨人连钟也敲不动了。
“我们的伙伴肯定把我们忘了，”让·德·路尔斯对劈山巨人说，“中午过了很久了，都快饿昏了，我们回城堡去吧！”
两个猎人回来了。
“拔树巨人，你怎么啦？你怎么忘了给我们烧午饭？你怎么中午到了没打钟？”
“一个特大的巨人来这儿，把我揍了一顿。”拔树巨人随口说。
“真的吗？”
“真的，我从未见过一个这么强大的人！”
“我不信。明天我留在城堡里好了，”劈山巨人说，“看我怎么把这个巨人砸成肉饼子！”
第二天，让·德·路尔斯和拔树巨人出去打猎，留下劈山巨人烧饭。
突然，他也听见有人唱歌：
世上的人们，早安！
快准备好早餐，
好好招待小矮人，
他还没吃早饭！
“谁在这儿唱歌？”劈山巨人问。
“是我！是我！是我！小矮人博多尔。”
“啊！我看见你了。你要什么？”
“一点汤。”
“拿去，博多尔，请吃吧！”
小矮人像对待拔树巨人一样泼了劈山巨人一头热汤，并且唱道：
你的汤，没味道，
你的汤，真糟糕！
“等着瞧吧，肮脏的博多尔，你马上会付出代价的！”劈山巨人也发怒了。
可小矮人毫不费力地又痛打起巨人来，直到他求饶为止。
“哈！哈！哈！……”
博多尔又这样大笑着看不见了，只留下被棍子打得全是伤的劈山巨人。
中午过了一个多小时，让·德·路尔斯对拔树巨人说：“看来也许我们的伙伴把我们忘了！也许巨人又来了！我们这就回城堡去吧！”
“好吧！”
劈山巨人看见朋友们进了城堡，就又叫又呻吟起来。
“怎么了？”让·德·路尔斯说，“发生了什么事？”
“唉！哎哟！哎哟！我全身都被打碎了！……那巨人又来了，也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
“我不是对你说过他的厉害吗？”拔树巨人嚷了起来，“你还逞能呢！”
“你们俩别争了，”让·德·路尔斯说，“明天还是我留在城堡里吧！我倒要看看那个揍你们的巨人有多大本事！……”
这么说，他们就这么干了。
第三天，寡妇的儿子刚刚把熄灭的炉火重新点燃，也听见有人唱歌：
世上的人们，早安！
快准备好早餐，
好好招待小矮人，
他还没吃早饭！
“谁在这屋里唱歌？”
“是我！是我！是我！小矮人博多尔！”
“啊！我看见你了。你还没车前草高呢！你想要什么？”
“一点儿汤。”
“拿去！拿去！快拿去！别在这儿打扰我！”
小矮人拿了汤，尝了尝，又嘴一噘，把汤泼到了让·德·路尔斯的头上。
“你就这样报答好心人吗？滚出去！要不我可要狠狠地揍你一顿！”
“嘻！嘻！嘻！……”小矮人毫不在乎地冷笑起来。
让·德·路尔斯抓住小矮人噼啪噼啪，左右开弓，连打了几巴掌，一边打一边骂：“我叫你嘻嘻嘻！”
“饶命！饶命！哦！对不起！”小矮人博多尔疼得大喊大叫。
“不行！把泼在地上的汤舔干净！我问你：这是不是最好的汤？”
“是！是最好的汤！”小矮人边说边用舌头舔干了地上的汤汁。然后，这家伙瞅空儿通过地上两块方砖间的小洞逃走了。
就这样，中午一到，钟声响了。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想想看，另外两个巨人听到这钟声是多么高兴与惊讶吧！他俩急匆匆地赶回城堡。
“哎呀！你怎么会平平安安的呢？”
“这有什么！一个小矮人向我讨饭吃。他不懂礼貌，我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
“是小矮人博多尔吗？”
“就是那家伙。不过……这不会是你们遇到的巨人吧？”
“我们坦白，就是这个小矮人把我们打得鼻青脸肿的！他哪儿去了？”
“他从砖缝里逃走了，这里，就在这里！”说着，让·德·路尔斯用手指了指一块方砖。
拔树巨人和劈山巨人一听，来了精神：“我们把方砖揭起来，也许能找到他！”
“对，这是个好主意！”
三个伙伴揭开方砖一看，里面有一个很深很宽大的洞。
“咱们得弄清楚这个无底洞通往哪儿。”让·德·路尔斯说，“不过，谁第一个下？”
“我，”拔树巨人说，“你们用一根结实的绳子系住我的腰，要是我说‘笃！笃！笃！’，你们就放我下去；要是我喊‘嗒！嗒！嗒！’，你们就拉我上来。”
等把绳子准备好，拔树巨人就下洞去了。
洞里很黑，就像没有星星的深夜。
拔树巨人感到害怕。
“嗒！嗒！嗒！”他发出了暗号。
伙伴们把他拉了上来。
拔树巨人叙述了洞内的情况。
“胆小鬼！”劈山巨人说，“让我下去试试看。暗号照旧。”
可是，他才下到一半，也吓得浑身发抖，连忙大声喊：
“嗒！嗒！嗒！”
他也被拉了上来。
“你们俩都是废物！”让·德·路尔斯用雷鸣般的声音说，“得啦，还是我下吧！”
他真的下去了。不管他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嘴里总是发出同样的声音“笃！笃！笃！”。
结果，我们的英雄来到了一个十分豪华的地方。
在一棵椴树的树荫下，坐着一位老妇人，只见她满脸皱纹，身子干瘪，蜷缩着在纺纱。
“你是谁，陌生人？”
“我是让·德·路尔斯！”
“你想干什么？”
“我来找小矮人博多尔！”
“没这必要了，博多尔矮人刚才死了。不过我想，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孩子。”
“我认为是的。”
“那你去拯救三位被施了魔法的城堡的公主吧！
“第一个公主被关在银城堡里。
“第二个公主被关在金城堡里。
“第三个公主被关在钻石城堡里。
“一群老虎和豹子守护着银城堡的大门。
“一群凶猛的雄狮把守着金城堡的大门。
“一条七头龙看守着钻石城堡的大门。”
“老虎、豹子和狮子，我一点都不怕。至于七头龙，那得走着瞧了。”让·德·路尔斯回答，“不过，城堡在哪儿？”
“沿着这条路，你就会找到被施了魔法的城堡，我的孩子！”
“我马上就去，老妈妈，再见！”
“勇敢些，让·德·路尔斯！”
英雄沿着老妈妈指点的路一直向前走，很快看见了银城堡，城堡四角的塔楼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老虎和豹子排着队围着城堡，发出可怕的吼声。它们冲着寡妇的儿子猛地扑过来，要一下子把他吃了。
“滚开！滚开！可恶的畜生！我是让·德·路尔斯，难道你们一点也没听说过我的威名吗？”
他挥舞着手中的小杨树，嘁里咔嚓几下子，就把老虎和豹子全打死了。银城堡所有的大门像变魔术似的全部自动打开了。曾是俘虏的公主出现在城堡的入口处。英雄惊喜得马上站住了，啊！这位年轻的姑娘实在太漂亮了。
让·德·路尔斯行了屈膝礼，并吻了一下银城堡公主的手。
“公主，你自由了！我把那些可恶的看守全杀死了！”
“啊！我的救命恩人！”她说，“在我父王的宫廷里，没有一个骑士能同你相比！你在这儿陪我说会儿话好吗？”
“公主，我还要赶去拯救你的妹妹呢。等着我，我马上会回来的。”
在金城堡门外，狮子们一看到英雄就吓得发抖，因为它们已经知道了老虎和豹子的遭遇。
“滚开！滚开！可恶的畜生！我是让·德·路尔斯，难道你们不知道我的厉害吗？”
还没等狮子答话，让·德·路尔斯又挥舞着杨树把所有的狮子打得脑浆迸溅。
仙女般美丽的金城堡公主一下子拜倒在英雄的脚跟前。
“啊！我的救命恩人！”她说，“大地上绝没有一个骑士可以同你相比！”
“美丽的公主，请你起来！我还得马上去拯救你妹妹钻石城堡公主哩。”
那儿就是七头龙了，这是一条龙首蛇身的怪物，它的七张嘴里不断喷出灼灼火焰和滚滚浓烟。
“你是谁？”怪物喝问。
“你看不出吗，可恶的畜生！我是让·德·路尔斯！一个从未遇上过敌手的勇士！你敢同我较量一下吗？”
杨树像一条更凶的龙在英雄的前后左右盘旋飞舞，打在怪物的身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只一下，恶龙的七个头就全被打落了。怪物发出了最后一声吼叫。
城堡里的公主走了出来。啊！她美丽得简直没法说，姐姐们跟她一比，就像是月亮光照在太阳光上一样黯淡。
“英雄，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美丽的公主，你很可爱，但我永远不会婚配的。”
“为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
“唉！多遗憾呀！”年轻的姑娘说。
“你根本用不着忧伤。在你父王的宫廷里，有的是英俊的绅士和勇敢的骑士。我陪你回京城！”
三姐妹很快重逢了。
“喂！伙计们，快拉绳子！嗒！嗒！嗒！”让·德·路尔斯发出了信号。
拔树巨人和劈山巨人一起使劲把银城堡公主拉了上去。
“啊！多美丽的姑娘啊！”他俩惊呼起来。
“喂！把绳子再放下来！嗒！嗒！嗒！”让·德·路尔斯又发出了信号。
两巨人这次又将金城堡公主拉上了地面。
“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两伙伴啧啧连声，“是否还有更美的姑娘呢？”
当钻石城堡公主一出现，他俩的眼都看花了，以至于互相争执辱骂起来，他俩都想娶她为妻。
“喂！伙计们！”让·德·路尔斯在地下大喊，“还有我呢！嗒！嗒！嗒！”
“得把他搞死！”两个巨人嘀咕说，“这样三个姑娘就全归咱俩了。”
当寡妇的儿子差不多快上到洞口的时候，拔树巨人把绳索一刀砍断了。就听骨碌碌一阵响，让·德·路尔斯又滚回了洞底，摔得浑身是伤。
就这样，拔树巨人和劈山巨人背叛了朋友，携着三位公主逃之夭夭了。
但是，英雄并没有死。
“啊！可恶的人！”他心里说，“他俩想害死我。”
这时，年老的纺纱妇拿着一块香膏来了，她用衰弱的声音说：
“可怜的孩子，用这块香膏擦擦身子吧！”
他照老人的话做了，浑身的伤一下子痊愈了。
“谢谢，谢谢，好心的婆婆！你救了我的命。可我又怎能走出这个深洞呢？”
“我自有办法。不过你得先发誓，保证一辈子做好事，消灭天下所有的恶魔鬼怪。”
“我起誓！我起誓！我起誓！只要世上还有一个害人精，我就绝不瞑目！”
“太好了！善良的孩子，我这就救你出洞。黑鹰王！听我的命令，快来！”
黑鹰王立即赶到：“您有什么吩咐？”
“你背上这位英雄，将他带出洞去！”
让·德·路尔斯骑上鹰王的脖子，鹰王展翅向洞外飞去。
只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就到了地面。
“谢谢，黑鹰王！”
“不用！再见！让·德·路尔斯！”
让·德·路尔斯开始去寻找两个叛徒。他见了人就问：“好心的人们，你们有没有看见两个巨人和三位公主，三位像太阳一样美丽的公主？”
“是的，我们见过他们。他们往城里走了。我们的国王就住在那儿。”人们总是这么说。
寡妇的儿子进了首都。
“好心的人们，国王的宫殿在哪儿？”
“从这儿走，异乡人。你一定是来参加公主们的婚礼的吧？”
“是的！”让·德·路尔斯回答。
王宫里一派节日的气氛，宴会厅里挤满了出席婚宴的宾客。让·德·路尔斯向国王走去。
“你是谁？”国王问。
“我是让·德·路尔斯，我是来惩罚叛徒的。”
“父亲！父亲！这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三位公主欢叫着扑上来抱住英雄的脖子。
拔树巨人和劈山巨人想偷偷溜走。
“别想逃！别想逃！”寡妇的儿子说，“你们的末日到了！”
他手中的杨树挥舞起来，两个叛徒一起倒在了国王的脚前。
“我女儿的救命恩人，你可以选一位最漂亮的、最年轻的公主当你的妻子，你还可以要我王国的一半江山。”
“谢谢，国王，谢谢！但是，只要大地上的妖魔还没有被完全消灭，我就绝不会成亲，无论女方是谁。我的使命才刚刚开始，再见吧！”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三位公主一边流泪一边喊。
让·德·路尔斯告别了国王和他的女儿，告别了王宫里的贵妇人和骑士，离开了京城。“基督的墓地在撒拉逊，听说那儿有妖魔，我先去那儿吧！”寡妇的儿子自言自语。
他走了不知多少天，来到了大海边。海水又宽又深，他把腰中的熊皮解下来平铺在海面上当小船，然后上船去圣地。
狂风夹着暴雨疯狂地向英雄袭来。
让·德·路尔斯毫不畏惧，他大声喊叫：
“狂风，你刮吧！暴雨，你下吧！你们无论怎么暴跳如雷，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轻轻地抚摸而已。在惊涛骇浪中，我反而睡得更香甜！”
与风浪搏斗了整整一个星期以后，让·德·路尔斯遇上了地狱魔王。
这个怪物骑在一条可怕的鲨鱼背上。鲨鱼的尾巴形如龙尾，一摆一摆地喷射出熊熊烈焰。
“滚远点儿！不然要你的命！”魔王挥舞着铁叉威胁我们的英雄。
“恶鬼！住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让·德·路尔斯，我绝不怕你！”
让·德·路尔斯一下潜入水中，钻到鲨鱼肚皮底下，然后用肩使劲一掀，顿时把魔王从坐骑上掀落到海水里。接着，他夺过铁叉，刺在自己的杨树梢上。可是，当他重新登上熊皮船时，小船却不堪重负，不断往下沉。他赶紧把铁叉扔进海里。没想到海水马上沸腾起来，因为魔王的武器变成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魔王趁机重新发起进攻，让·德·路尔斯不甘示弱，他们在沸腾的海水中激烈地搏斗起来。
战斗足足持续了一整天也没分胜负。
这时，让·德·路尔斯对着天大喊：
“伟大的圣·米迦勒，救苦救难的圣·米迦勒，路洛佛尔魔王的战胜者，把你的长矛借我一用！”
一听到圣·米迦勒这个令人畏惧的名字，魔王吓得浑身发抖。这时，天使的长矛托在一块闪闪发光的云彩上从天而降。让·德·路尔斯虔诚地对天使的兵器行了礼，吻了吻，然后提在手中挥舞起来。
“我原来还只是个小孩子！”他高喊着，“从现在起，我便是一个男子汉了！”
一朵灿烂的纺锤云在他眼前一晃而过，魔王逃走了。
圣·米迦勒的长矛也随后飞回蓝天。
摆脱了魔王的纠缠，让·德·路尔斯终于登上了海对岸。
我们的英雄在撒拉逊大战了好几天，用手中的杨树横扫了当地的妖魔。
让·德·路尔斯连一口气也没来得及喘，他想：“我曾发过誓，要让大地恢复和平与宁静。现在，还得再接再厉！”
于是，他又动身走了。他的步伐，像百年栎树那么结实坚定，又像夏日的浮云那般轻松飘拂。
他发现成群结队的猛禽如老鹰、秃鹫以及乌鸦在他头顶上盘旋，一路伴随着他，很是高兴。
“有这些鸟儿跟着倒不坏！”英雄说，“这样，我用不着埋葬尸体了。”
让·德·路尔斯到处搜寻坏人。他横穿了欧洲、亚洲、非洲和美洲，越过了沙漠和平原，穿过了草地和森林，翻过了丘陵和高山。他在荒野中消灭妖怪，在匪巢中处死强盗，在城堡中铲除暴君。一切害人精，他都不放过。他成了那些可恶的巨人和吃人妖魔的克星。
跟着他的那些猛禽和乌鸦则一路大饱口福。让·德·路尔斯每杀死一个坏蛋，它们就美餐一顿。
那些妖魔鬼怪，无论魔法多大，一听到让·德·路尔斯这个名字，就吓得魂不附体，赶紧穿上一步能跨七里地的魔靴，或者套上可以隐形的魔装，逃得远远的。不管他们逃到哪儿，最后还是被让·德·路尔斯捉到杀死。
他杀死的妖魔个个罪恶滔天，凶残至极。
比如，有一个恶魔，这家伙强占了一座教堂，先把教士全都吃光，这样，教堂里唱弥撒，主持洗礼、婚礼、葬礼等，就全由他一个人包了。以后，他就天天喝进教堂的基督教徒的鲜血。
再如，另一个恶魔，专吃警察、法官和政府官员。然后，由他来任意逮捕人、审判人，最后把当事人吃掉。
让·德·路尔斯对坏人恨之入骨，毫不留情；对弱者，比如孤儿、寡妇，都尽力加以保护，对一切善良的人都时时伸出援助的手。
一天，有个天真纯朴的姑娘来找他。
“我有一个未婚夫，”姑娘说，“我非常喜欢他，可他嫌我家穷，不肯娶我。”
“可怜的姑娘，这说明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劝她说。
“不过，他说要是我家能拿出一件值钱的嫁妆，他也会爱我的。”
“漂亮的姑娘，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我也是个穷光蛋啊！”
“我的嫁妆已经备好了，可存放在十里外的地方，一条大蝾螈在那儿看守着。只有你才能从它那儿夺取我的嫁妆。我的嫁妆不是别的，而是一颗明亮的宝石，这颗宝石就嵌在蝾螈的眼睛里。”
“漂亮的姑娘，不要忧伤！你会得到那颗世界上最美丽的宝石的！你会得到你的未婚夫的爱的。”
让·德·路尔斯跑到妖怪的洞穴里，大声说：
“蝾螈，赶快把你的宝石眼珠交给我！”
“拿去吧，如果你有胆量的话！”
“怎么？还要我动手啊？”
“你想白要，没门儿！”
于是，寡妇的儿子与蝾螈打了起来，只三两下，让·德·路尔斯就杀死了蝾螈，夺下了它的宝石眼珠。
姑娘获得了未婚夫的爱，逢人便对让·德·路尔斯赞不绝口：
“他可真是天下第一好人呀！”
转眼好多年过去了。大地上的妖怪一天天少下去，坏蛋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天，让·德·路尔斯在一座桥上遇到了永世流浪的瑞夫。瑞夫问：
“北方有什么新鲜事吗？南方呢，也有什么新鲜事吗？”
“北方和南方都没什么新鲜事。”让·德·路尔斯回答。
“噢！寡妇的儿子，大地上只剩下正直善良的人了，你可以休息了！”
说完，永世流浪的犹太人瑞夫[9]就走了。
让·德·路尔斯擦了擦自己的额头，望着瑞夫的背影，半天没有说话。随后，他望着蓝天，想念起了亲爱的妈妈——那位抚养他的老寡妇。
“我的使命完成了，我履行了我的誓言。”他自言自语道，“我可以回家乡去，去拥抱我的妈妈了。现在，我的双手再也不会被恶人的黑血染红了。我可以平静地躺在小茅屋的门口，躺在饰有莲花图案的婴儿摇篮的旁边，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你们都走吧！”他对猛禽说，“我再也没什么东西给你们吃了。”
老鹰和秃鹫全飞走了，但乌鸦留了下来，它们仍在英雄的头顶上空盘旋。这些黑色的鸟好像在思索：“我们可没有老鹰、秃鹫那么高的打猎本领，离开让·德·路尔斯，我们吃什么呀！”
接着，乌鸦们俯冲而下。
让·德·路尔斯见状连忙挥舞手中的杨树，一边挥一边大声呵斥：
“快滚！坏蛋！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已经好多年没睡过安稳觉了。”
“主人，主人！给我们弄些吃的东西吧！”乌鸦们异口同声地嚷叫。有一只乌鸦特别放肆，竟用翅膀撩了一些脏水，泼在几个善良的人身上，妄图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骗子！流氓！不要干伤天害理的事儿，我眼睛没瞎！”让·德·路尔斯生气地骂道。
最后，乌鸦们还是慢吞吞地飞走了，就像一块携着暴风雨的乌云飘向天际。
然而，还有一只乌鸦仍在英雄的头顶上飞翔，并且边飞边叫：
“主人！我饿！主人！我饿！”
但是让·德·路尔斯没有理睬它，我们的英雄脑海里想的是怎样早一点儿到家，早一点儿看到多年不见的老母亲。
就这样，他走进了熟悉的小茅屋。由于激动，他的心怦怦直跳。
没想到，屋里空无一人。他问乡亲们：
“我妈妈不住在这儿了吗？”
“可怜的寡妇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噩耗，让·德·路尔斯悲痛万分，像疯子一样跑到寡妇发现他的那个山洞口，然后像一棵被锯断的大树一样倒下了。临死前，他把那棵当兵器的一直没离身的杨树，栽在了洞口。
这时，那只一直没飞走的乌鸦盘旋着下落。
“主人，我饿了！既然你没东西给我吃，那我就啄你的眼睛，啄你那双像天使般漂亮的蓝眼睛，并且吃你身上的肉！”
还没等这只可恶的乌鸦张开嘴，大地竟然像一本书似的自行打开，又自行合拢，把英雄掩埋了。
让·德·路尔斯永远睡着了。在他安息的大床上，开满了漂亮的报春花和鲜艳的野菊花，他亲手栽下的杨树无比茂盛，当地的孩子们经常来树荫下玩耍，当他们玩得高兴的时候，就一起大声地呼唤英雄的名字：
“让·德·路尔斯！让·德·路尔斯！……”
“我原来还只是个小孩子！”他高喊着，“从现在起，我便是一个男子汉了！”
——《高卢大力士让·德·路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