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噩梦
牢笼！时间的牢笼！
杜飞心里那一瞬间几乎快要冲破天际的火焰一下子偃旗息鼓，摇摇晃晃的焰火噗嗤一声，最后只剩下一缕幽幽的烟雾缭绕。
就是幼稚园的小朋友都知道：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灵长类动物，跟其他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动物是完全不同的。人类要比那些动物更聪明、用勇敢、更厉害；人类，是高贵的，不凡的。
可说到底，人类又和那朝生暮死的蜉蝣有多少区别？再是人类中的佼佼者，再是权势滔天、财力匹国的人类，终究也不过几十年的寿命，中间还需要经历生、老、病、痛，到了必须离开的那天，纵使如何不愿，终究还是必须要咽下那最后一口气。
既如此，那这样汲汲营营的活着，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如果真如思凡所说，这些被困在这个星球上的‘罪人’后代，又到底因为什么继续存续到现在？
人类社会的所谓进化论，所谓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一套逻辑，那些大众所熟知并深切认可的理论，是否就都成了一个笑话？
杜飞也曾在思绪浑浑噩噩的时候无数次的想过这些，却始终给不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如果存在只是为了存在本身，那这世间的善恶黑白，又到底因何存在？
牢笼！只怕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止困囿于时间......至于那所谓‘最后的机会’又是什么意思？如果那虚无缥缈的创世神愿意留给这个世界最后一线生机，又为什么用牢笼来束缚？
杜飞想不明白，想要开口向思凡问个清楚，小丫头却已经再次缩进了他的胸膛，脑袋枕在杜飞的心脏上方，状似认真的倾听着他的心跳。
低头看着头顶如墨玉般的长发，杜飞只觉得挤在胸腔里满满当当的疑问，突然间又似乎变得无可无不可了起来。
问了，就一定会有答案吗？答案就一定是正确的吗？纵便思凡真的知道也真的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这是整个世界、整个人类社会的事情，他杜飞纵然也算是有些财力和权势，可放在整个人类社会来说，却也实在渺小的微不足道。那么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不区别？罢了！上次满心热血的救世最后换回来的又是什么？
是那些自以为聪明绝世之人的猜忌、算计，是那些‘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的可笑言论。如果当初从岛上回来的时候不是政府出面在全球范围内压下了那次震惊全世界的新闻发布会相关信息，自己这帮人只怕都还没来得及出那个小岛，就被统统抓起来做研究了吧？
世人总是健忘的，狂热的追逐和搜寻不过持续了个把月，就被其他快速的资讯和八卦彻底勾去了心魂。如今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记得那场悲壮到让人心悸的自我献祭？又有谁还记得，曾经那两个明媚耀眼的异世界姑娘，为了这个与她们毫不相干的世界，一个活生生将自己烧了个干干净净；一个，生生将自己一寸一寸毁了肉身、散了神魂。可到头来，甚至都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她们！
多么可笑！这个世界，也许早就该结束了；又或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翻滚的思绪不受控制的在心底掀起滔天巨浪，几乎快要淹没杜飞的理智。额头的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的仿佛要炸开。
“小飞飞，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三千业障皆源一心，静心、凝神。”
温凉柔软的触感抚上眉心，如洪水般泛滥决堤的浑浊思绪豁然澄澈了起来，压在心头的那股压抑至死的窒息感也随即消散了许多。
“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飞飞呀！那个头顶五彩斑斓还喜欢挨揍的阿修罗人类便是这般唤你的，不对吗？”
见杜飞回复清醒，小丫头收回点在杜飞眉心的两指，脑袋一缩，重又趴会了杜飞的胸膛。
“小飞飞！~~”
哭笑不得的重又回味了一番这个称呼，相同的一个称呼，从李岩嘴里说出来的效果和从思凡嘴里说出来，还真的是完全不一样！杜飞不得不承认，他更喜欢思凡这样软软糯糯的方式。
不知是因为连续多日没有睡个好觉，又或者是怀中抱着的温凉身体让杜飞脑海中翻腾的思绪和炽热的血肉变得清冷平静了许多的缘故，一阵阵的睡意袭来，杜飞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慢慢的，竟就这么保持着怀抱思凡的姿势，缓缓陷入了沉睡。
感受到杜飞逐渐平稳的心跳以及绵长深沉的呼吸，经历了几天的雷劫后紧接着坠落陌生的阿修罗人界，顺带着应付了一圈阿修罗人类后的思凡同样生出了倦意，就这么搂着杜飞的脖子，跟着沉沉睡去。
恍惚间，杜飞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可同时却又像是被什么禁锢着的一般身体不太受控制。眼前灰蒙蒙的像是隔着一层薄纱，杜飞皱了皱眉，下意识认为这灰蒙蒙的似雾气一般似有若无的东西应该是雾霾。
‘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怎么突然间雾霾这么严重？’
如此想着，紧接着就想到自己似乎没带口罩。没等杜飞伸手确认脸上带没带口罩，乌沉沉的头顶突然显现出一只巨大的蛇头，抵得上半个小轿车大的蛇头上挂着一双赤红赤红如红灯笼般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饶是杜飞见识过人，仍是被直愣愣吓了一大跳。身体猛然一惊，随即神魂归位，人也跟着醒了过来。
睁眼，屋外的太阳斜楞楞的倚在天边，歪歪扭扭的正准备沉入地平线。屋内的灯光已经被智能管理系统自动关闭，陷入一片灰暗的寂静里。
杜飞长吐出一口气，刚才梦里的那份惊悸感犹自在脑海徘徊不去。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噩梦一直都围绕着十三年前在那个岛上的那场恶战里，这是第一次，在梦里出现了那么一个硕大的蛇头。
低头，怀里那颗小小的头颅仍旧乖乖地趴在他的肩上，嘴角甚至还流了一滩哈喇子。也不知是不是同样做了什么梦？小小的莹白额头微微皱起，嘴巴里似乎在嘶嘶嘶的嘟囔着什么，杜飞完全听不懂。
如玉的体温透着一缕沁凉，杜飞无意识的勾了勾唇，眼里不自觉透出一股暖意。担心吵醒怀里的小丫头，杜飞放松身体，双手虚虚的拢在小丫头身侧，继续自觉切认命的当起了思凡的人形大抱枕。
连杜飞自己都想不起来，他又多久没睡过一个舒服的饱觉了？每每需要靠安眠药或是酒精麻痹才能睡着的身体，这次居然就这么在大厅的沙发上睡着了！甚至怀里还抱着一个中午才刚捡回家的异世界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