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经验是扭亏增盈的好办法（节选）
习仲勋
（1980年7月8日）
清远县是个好地方。我这次来，第一是还账。我到广东两年多了，还没来过。第二是看望大家。第三最主要的是为了清远经验。同志们都知道，清远经验是韶关地区，特别是清远县的产物，这里是产地。
来的时候是5号下午3点多，从广州起行，到时是5点半，两个多小时，不远，路也很好。晚上谈了一下，谈到11点多；第二天（6号）上午开会，下午到酒厂、农机厂看了，开了两个座谈会；昨天（7号）到氮肥厂，下午跑了飞霞，今天（8号）又到了洲心公社，听了赵伯杰同志的汇报。基本上看了，“坐汽车观花”。
你们清远【搞改革】已经有21个月了。昨天到清远经验的创始单位氮肥厂【了解到】，过去是年年都亏损，一搞清远经验就活了，搞得很好。你们提出的经验，就是超计划利润提成奖，按照国家给你们的计划，完成了这个计划，取得的利润可提成奖励。去年8月接触的时候，仅仅是个概念，我总觉得是个好事情。我们要把生产搞活，能够多生产，多生产就多利润，多生产国家就多收入，企业就可以留成，工人就可以多得奖金，我觉得总的方向是对的。实际上这也是体制上的改革。过去多少年来，国家计划谁也不能改不能动，一动了就是违反纪律。省里去年8月才把【清远经验】定下来的，当然那个时候是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赞同的反对的意见必须取得一致，谈拢来，谈不拢咋定？省委也不能片面的说清远的经验就是好，对那些反对的人、不赞成的人，还要说服人家。当时我们就在这种情况下，省委定了清远经验是可行的，而且是解放思想基础上的一个新生事物，新生事物总不完善，总有缺点，总有不足的地方。经验需要不断提高，不断地补充，不然就叫做经验主义了，经验它是有局限性，要随着条件变化，环境的变化，时间的推移，就一定要补充，不能光用那老经验。过去办成功了，但是以后的条件又会变，再按照老经验去办事，就会不成功了，所以经验也不要迷信，遇到新情况、新问题，要根据当时的地点条件，对照比较一下，看旧框框还能不能用。过去做的帽子，小孩子可以戴，但长大就不合适了，不能看过去能够戴上，就【认为】现在也能戴上，就不行了。这是一个简单的例子。对经验也是这样，对成功的经验，要不断地提高，要适应新的客观的情况变化。清远经验也是这样，这是一个新生事物。韶关地委包括清远县委，以及企业的同志，思想解放，敢想敢干。清远经验是《南方日报》最早报道，当时有3种企业的实践：一种是四川的实践经验，有100个企业推广，国务院有文件，当然照办没有问题了。第三种是清远经验，只在县的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实行，别的方面箍得紧紧的，思想不解放。好多个省都跑来取经，回去就搞了，而且搞得好，跑到我们前面去了。所以，不要以为我们做得早，发明权都在我们这里，用经济上的话来说，就是专利权在我们这里，【就会比其他省做得好】。这给我们一个启示：外省的经验我们也要经常注意，只要有一点好经验，我们就要认真学，认真做，也可能后来居上。即使是我们创造发明的，但如果我们不努力，箍得紧紧的，不去提倡，不去大力支持，也可能落后，也可能使这个新生事物夭折，活不到几岁就死掉了。清远经验就几乎夭折了。一个新生的婴儿，开始总要肚子痛，生下来之后，还要费很大的劲，才长成小伙子，才能干活，多不容易呀。任何新生事物，生命力都很强，想否定了也否定不了。今年6月，省又开了一次工交会议，传达南京的增产节约、增收节支会议精神，同时讨论和布置工交方面的工作。在这个会议上，王【焕】主任的报告里不敢提清远经验，他思想上不反对这个东西，但不敢提。南京会议的精神和政策，上级的指示，假如不和广东省的实际情况结合起来去领会，解决我们的问题，我感到不大牢靠。开一次会议回来，首先要把精神吃透，要和具体情况结合起来，搞清楚会议要解决些什么问题，提出解决的办法，这样的方法才是正确的方法。不然像和尚念经一样，一回来就传达，传达下去，又开会，又传达，这样又会议传达，又开会，一下会议旅行，会议运转，会议循环，办不了实际的事情。开会的报告，总结丢掉了清远的经验，我一听到这点很有意见，这就不大对头。去年8月才决定的，才过了10个月，经验也不总结，又偷偷摸摸的把它去掉不提了，老实说，大家有点生气，生气有什么用？光生气不顶事，再去听会，听有什么反映。我、刘田夫同志去听了两天半，各地区来一个同志，有些同志吵闹一番，我说这是省委的决定，要推翻【清远经验】，这就是反对省委的决定，是随便撕毁省委的决定、决议。反对省委的决定，又不告诉，偷偷摸摸的干，这还能行呀？当然我们首先不追究他的责任，只是问为什么，思想还不一致，有这种情况不奇怪，还是要把思想弄通。所以我们这次来也是这个原因，走不了也要走，把清远的经验真正的把它确定下来。这是个关于全局的大问题，这才能促进我们广东省的经济管理体制【改革】。刘田夫同志总结的时候说要专门为清远经验问题发一个文件，时间宝贝得很呀！同志们，今天是7月8号，今年还有5个多月了，人人都要有个时间观点，该干什么就要干什么，说什么时候干，就什么时候干；什么时候把这个干完，就要争取时间干，把事情干好。
我来了3天，这3天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第一个，清远的同志精神面貌很好。我们的总路线就是搞四化，搞富裕的社会主义。我们搞四化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搞富，国家搞富，群众搞富，这是国强民富。过去讲国富民强，现在讲民富国强，民富了国就强了。群众肚子吃不饱，国家强什么呢？我看同志们的精神面貌很好，大家都很积极，首先是党的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在韶关地区，现在具体就是在清远，认真贯彻执行。第二个印象深刻的是，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千方百计、同心同德把经济搞上去，把经济搞活。南海那一句话在这里也能用上，就是朝思暮想，想方设法，把经济搞上去，使人民能够吃饱肚子，同时还有钱花。所以我这次来，主要的是向你们学习，向清远的群众学习，向在座的同志学习，向整个韶关地区群众学习。昨天到飞来峡走了一下，沿途也看一看，我有所感触：将来把飞来峡的旅游搞好了，就是一个很大的收入。过去我们说搞旅游收入快，人家来不但看风景，人家来还要吃，还要住，许多都要跟上。我看飞来峡布局很好，所以不要破坏，我们不要改革他这个，要美上加美，好上加好，建设更加自然一点，不要给人家一看就是人工做的。我们农业上、工业上的东西，过去的全部否定了吗？没有的，有的是过去行之有效的，现在是恢复，不是又设计了一套规章制度，任何事物任何的经验，都不能来个一刀切，都要一分为二，不好的要丢掉，好的要继续学，发扬光大，使它更加发展，更加有利于我们的工作，有利于我们经济发展。飞来峡美得自然，完全是大自然环境，自然景色，自然风光，完全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一点假的。这个自然性用在我们社会现象上，有时对一个问题，对一个工作，缺点是多少就多少，好处有多少就多少，不应扩大不应缩小，也要跟自然一样，它本来是个客观存在，人为地把缺点、成绩夸一点，都可以把事情搞坏，把问题搞错。批评与自我批评，应该以自我批评为主，错了有什么关系呢！错了由自己讲就是了，与其叫别人来批评，还不如自己来批评自己，但是要敢于批评别人，批评别人不是批评张三李四这个人，而批评张三李四的坏思想、坏作风，做错事的错误。还要经得起批评，勇于接受别人批评，勇于改正错误，这是最好的共产党员。再一个这个新生事物要关心，经常不断地了解、总结它的发展情况、成长过程。这一点不是说清远县，你们很注意总结经验，是我们省委没有把这作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作一个经济管理体制的改革，来对待这个问题，总结这个经验，然后去推广。如果我们总结好这个经验，比我们发100个决议都好，力量都大，但是没有这样，这就不够，这次到这里以后，深深有这样的感觉，是来迟了，如果早【来】两三个月，就会更好一点。
……现在说回来这个清远经验，总的就是要搞活。不久前，中央给了广东特殊政策灵活措施，人家羡慕得很，口水流得三尺长，但是我们没有很好地用。给了这个权，允许借款，允许引进外资，允许和资本家合营，但怪我们自己没有抓紧。清远经验就是企业自主权的问题，企业有没有自主权、自主权大小和它的关系大得很。企业有自主权，有些事情就可以自己办。我看这条路子很对，就是把经济搞活，有些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加以改正，不合理体制加以改革，把人的手脚解开来。但首先要思想解放，不解放，不敢想，想了也不敢干，你们是敢想敢干的，韶关地委在这方面很勇敢决定了。昨天到氮肥厂就很清楚了，它也是工人、技术人员、领导上三结合一齐搞的。清远经验是扭亏增盈的一个好办法。我们极个别的厂子年年亏，现在扭过来了，不亏就是胜利，扭亏就是给国家最大的节省，以前年年亏损，国家年年出不少钱，现在不亏损就很好，如果有盈利，就好上加好。清远经验事实上是自负盈亏，包干上交，剩下的部分，一个是企业留一些积累扩大再生产，再一个是工人的奖金，国家发大财，企业发中财，职工发小财，国家、企业、职工三兼顾，全国要是这样搞活了，全广东省搞活了，今年完成30个亿，我看40个亿都可能突破，甚至还可以突破更多；也可能头一年、两年不见效，做下来到第三年、第四年就大大见效。现在还可以放宽一点，个体的也可以搞。广州理发要排队，每个理发店都缺些人，为什么不可以训练多点人呢？多办个档子，夫妻老婆店，要有一些。饮食业也一样，为什么不可以放宽一点？还有一个就业问题，你们这样一搞不是就业了很多吗？有一个工厂减100人，但现在却增加了100人，结果200人有了工作做，而且有了奖金。总结清远经验，也给我们上了一课，它是把毛主席的方针结合实际，来给我们上了一课。增产这个文章要大做，节约这文章也要大做。节约总是有局限，10个钱全部节约也是10个，生产发展了，生产是无限的，要辩证地看。当然不是说，生产发展了就不要节约了，要节约一个钱当两个钱用，还要自力更生，没有钱也要想办法办事。现在清远把经济搞活了，懂得了清远的经验，那我们就不愁发展不起来，不愁没有钱，不愁没有资本。清远经验还有一个经济核算，讲究经济效果，氮肥厂的经济核算到了班组、到了人，煤耗节约这么多，油耗减40%多，结果不但产品没有提高价格，反而降低价格，最后还盈利，工人还有分配。再一个，清远经验体现了按劳分配原则，多的多奖，少的少奖，成绩怎样得来，靠工人、科教人员、领导干部付出的体力、脑力劳动。氮肥厂改革的大小项目40多项，工人、技术员提出很多合理化建议，所以现在不要说工人多拿了。其实工人的平均工资只有28块，能干什么呀？只能养活自己不能养别人。奖一点有什么不可以的？奖了等于多发了工资，我们不能把它看作不得了，要看条件不一样了，工人、厂的领导也不一样，管理得好和管理得不好是两回事，管得好盈利就大大增加，管不好的不但不盈利甚至要亏损。总之，执行了按劳分配这个原则，就没有了保补贴的问题。按劳分配，确是把个人生活改善，工人有了希望，你思想好、工作好、业务好、贡献大，先给你分配，有先有后，然后才给不那么积极的人分配，当然不是不积极的就不分配房间了，人人都应该有房子住，有了钱就可以办，今年办一点，明年办一点，过去工人吃饭是露天的，现在有个房子，有个橙子坐着吃。厂给职工搞集体福利，这符合原则都是应该办的。要搞好经营管理。现在评奖计件和计时结合，不像过去人人都有得评，搞的是积分，减少很多麻烦，【也使】工人以厂为家。有一件事情要注意，我们要大胆起用人才，有专业知识的。昨天去氮肥厂见到大学生2个，这个厂有12个大学生，他们搞了一些小修小改，这个厂就不一样了，所以要对科技人员大胆重用。有一个大学生到这个厂13年了，是机修的，是华南工学院的，现在还不是党员，这就不对了，要把这些人吸收进来，他已经不是臭老九了。所以，我认为要特别重视有才能的人和科技人员，特别是从学校出来的知识分子，干了几年的科技人员，要放手使用。现在工厂要有自主权，就是要有民主，任何厂里的事情都同工人商量，同技术人员商量。
厂搞得好，首先是领导班子好，厂的领导班子不好还有人领导、还有什么自主权呀？凡是搞清远经验的厂子，都要搞正副厂长选举，不用上面派，下面选举上面加以委任。我想，【清远经验】好的方向还有很多，有没有不足之处？当然有，今天我没有讲。在国家统一计划底下，不违反大的框框，那计划能不能可以改变一点呢？我觉得可以。因为现在计划不是今年的计划，实际上是去年订下来的，以后订计划一定要改变这个，先由下而上，然后才由上而下，在这个基础上全省取得平衡才订下来，这比较科学，比较切合实际。现在我们编制计划不是这样的，总有一个框框，首先做了个框框然后套下来，清远经验就把这个冲破了。一个新生事物总是要冲破一点，某些地方过一点头，出些偏差，不要指责，慢慢引导他们就会改善。如果某个企业学习清远经验，搞得国家也不上缴了，自己的积累留得多，搞得不成名堂的事情，工人也没有多拿，这是最坏的，这叫学什么清远经验？所以我们学习清远经验，不能把出现一些问题，归罪清远经验，是他本身搞不好，并不是清远经验本身出了问题，实际是学偏了，要这样来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