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流年:张爱玲笔下的花花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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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棕榈

石栏杆外生着高大的棕榈树,那丝丝缕缕披散着的叶子在太阳光里微微发抖,像光亮的喷泉。

《倾城之恋》

这个时候的白流苏和范柳原正享受恋爱的快乐,那些美景在他们眼中也是快乐的、发亮的,是他们明朗心境的反映。

隔着棕榈树与喷水池子,子弹穿梭来往。

《倾城之恋》

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战争爆发了,战火中的棕榈也是牺牲品,但是对于流苏和柳原来说,是不幸还是幸,还真不好说,战争毁掉了他们的物质,劳动了他们的肉体,却在精神上成全了他们。张爱玲在书中感叹道:“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

棕榈,棕榈科棕榈属常绿乔木,英文名palm,棕榈科的植物是非常独特有个性的一类,一根树干特立独行,直立不分枝,树干顶部集中长硕大的叶子。棕榈也如此,茎干直立不分枝,一圈圈为棕衣所包裹,叶子圆扇形掌状深度分裂可达基部,集中生于树顶。叶鞘纤维可作绳索、地毯等。棕榈在张爱玲的很多作品中出现:

车再转了个弯。棕榈树沙沙的擦着窗户,他跳起身来,拉了拉铃,车停了,他就下了车。

《茉莉香片》

不需赶时间,心情平和的时候,我喜欢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因为比较高,可以高高地从平地上看不到的角度来欣赏街景和车窗外的植物,无烈日下的暴晒、无风雨中的吹打、无行走中的劳累,欣赏窗外风景,是人生一大有趣事。香港的双层巴士很普遍,在窄窄的路上灵活自如地运行,在斜坡上行驶别具一番惊险刺激,《天才梦》中张爱玲写到她“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出手摘树巅的绿叶”。各地的路边植物不同,擦过窗户的植物也不同罢了。同样的乐趣是坐船,在荷花中穿行,看绿叶红花从头顶身旁掠过。《五四遗事》中有“小船驶入一片荷叶,洒黄点子的大绿碟子磨着船舷嗤嗤响着”。

满山的棕榈,芭蕉,都被毒日头烘焙得干黄松鬈,像雪茄烟丝。

《沉香屑第一炉香》

“噢,棕榈树”张爱玲回头一看,盆栽的小棕树手爪样的叶子正罩在她头上,她不感兴趣地拨了拨它,“我一点也不觉得我是坐在树底下。”

《双声》

棕榈树的叶子半掩着缅甸的小庙,雨纷纷的,在红棕色的热带。

《童言无忌》

迎面高高竖起了下期预告的五彩广告牌,下面簇拥掩映着一些棕榈盆栽,立体式的圆座子,张灯结彩,堆得像个菊花山。

《多少恨》

林徽因16岁时给徐志摩的分手信中提到:“我要逃避,逃得远远的,逃回我的故乡,让那里浓荫如盖的棕榈、幽深的古宅来庇护我,庇护我这颗不安宁的心。”关于棕榈,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射雕英雄传》中的黄蓉和渔樵耕读四大高手比赛时候的一个插曲:

那书生挥扇指着一排棕榈道:“风摆棕榈,千手佛摇折叠扇。”这上联既是即景,又隐然自抬身份。黄蓉心道:“我若单以事物相对,不含相关之义,未擅胜场。”游目四顾,只见对面平地上有一座小小寺院,庙前有一个荷塘,此时七月将尽,高山早寒,荷叶已然凋了大半,心中一动,笑道:“对子是有了,只是得罪大叔,说来不便。”那书生道:“但说不妨。”黄蓉道:“你可不许生气。”那书生道:“自然不气。”黄蓉指着他头上戴的逍遥巾道:“好,我的下联是:‘霜凋荷叶,独脚鬼戴逍遥巾’。”

台湾作家於梨华小说《又见棕榈,又见棕榈》,讲述的是美国留学生在异国他乡的生活,其中家乡的棕榈象征了这些独立孤单却努力打拼的个体,“那几棵高大挺直的棕榈树,在黑夜向天空毫不畏缩的伸展着,记得他离开台湾前,也独自来到学校门前道別,对着几棵棕榈许愿!自己也要像它们的主干一样,挺直无畏而出人头地”。“天空是一派青苍,把校门外两排棕榈衬得更挺直。它们不像校门旁的冬青,那么样挤在一起,有个伴,有个依靠,它们看起来比较孤单,因此更显出独立性。”“街上已凉了一点,仁爱路上高大的棕榈像一股挺直的力量,向他闪来。”

司马新《人去鸿断音渺》中提到张爱玲去世后某一日深秋,他去西木区(westwood)张爱玲最后住的公寓凭吊,那公寓是“一幢淡灰色四楼高的现代式公寓,门前紧挨着一棵松树,又一棵棕榈,在下午静静的阳光里微微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