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外有山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清静无为是吾家,不染凡尘道根扎,
访求明师修正道,蟠桃会上赴龙华。
——白玉蟾《道情》
费怜人被死心道人打碎了形体,一灵附着妖丹上,一时千里,来到鲁州劳山。
劳山者,青岛境内,先朝有数王于此地寻仙,故而大兴道观。
《华严经•菩萨住处品》云:“东海有处,名那罗延窟,从昔以来,诸菩萨众,于中止住。”
唐代清凉国师注:“梵语那罗延,此云坚牢,即东海之牢山(即崂山)也。”
震旦国,大乘之土,菩萨多应化此中,不足怪也。
劳山居海滨,山海相生,相看不厌。
怪峰奇石,栽千年苍松;潮生碧海,吐万丈星河。
仙鳌伏水,吸天地灵魄;玄武降神,揽日月精光。
常有老翁采宝药,不闻真人唱道情。
劳山道门有真人被宋皇敕封华盖,元时便称华盖派,自鞑靼入中原,至今天下群雄逐鹿,早早被劫掠一空,香火尽绝,仅存的三官大殿,几个破落的道士守此祖业,期望有朝一日能光耀庭宗。
这仙家佛地,自古多招灵物来此修行,沾染些仙气佛光,早成正果。
费怜人的妖丹遁到绝峰隐秘出。
这里有个密洞,乃是一狐仙在此修行,名胡碧青,修行五百年。
狐仙修行,有二道。
一者,费怜人类,行采补邪术,谓双修,旁门左道。
谓:
错认彼我当作真,谁知阴阳在本身。
买妾宿娼行采战,欲夺元气补精神。
岂有蓬莱仙家客,反类浪子贪淫行。
二者,吞吐清净之术。
谓:“修道最要念头清,先练慧剑斩淫根。
不知练剑反试剑,犹如猛火添油薪。
任是降龙伏虎手,难免渗漏成浊精。”
功成,以髑髅顶戴头顶拜北斗七元君,若许,则化人形也,若不许,功行未满。
这胡碧青便是清净孤修之人。平日里化身妇人去布施些药物,积功累德,望早成正果。
费怜人的妖丹遁入,见了打坐的胡碧青。
灵识自其中化出,哭诉道:“姐姐,我好惨,被人坏了道行,今死也。”
这狐仙何等模样:
摘来新月挂娥眉,湘妃照水羞婵娟。
依倚冰雪凌寒梅,疑是碧落云中仙。
胡碧青怒斥:“三妹,早早与你说了,采补乃是邪道,必遭天谴,你不听二姐劝,白白坏了道行,如今回天乏术。”
费怜人凄然道:“二姐,我是来与你告个别,不要寻仇,妹妹自作自受,我去了。”
费怜人灵气耗尽,神识入了鬼蜮,空留一颗死丹。
“三妹。”
胡碧青悲痛难忍,将丹丸捧在手心,嘤嘤啜泣。
正当涕泣,进来个文士:
目睛摄紫电,运转一阳机。
功行六百载,证得地仙体。
此文士布衣青绦,配逍遥巾,踏火麻鞋。
见胡碧青哭泣不休,笑问:“二妹,好端端的,哭甚,莫不是思念情郎邪?”
胡碧青涕道:“兄长,三妹死也。”
文士大惊:“谁人害我三妹?”
胡碧青道:“不知,三妹遗言不许报仇。”
文士怒道:“没错了,准是三妹动了情,被歹人利用,可恨,可恨,此仇不报非柳山。”
胡碧青道:“兄长,还是罢了,这杀来杀去,冤冤相报,没有尽头。”
文士冷笑:“三妹与我等数百年情义,若不报仇,诛杀世间负心之人,凡夫怎知天地报应,休的再劝,我意已决,不可更改。”
胡碧青知道劝不住,道:“兄长既去,小妹当随随行。”
柳山道:“二妹勿去,此事与你无关,兄自去可也。”
胡碧青尚未开口,柳山已化为清风离去。
柳山回到住所,以先天易数推演,知仇在婺源,当下带齐宝贝,施遁术赶往婺源。
朱元璋得了徐达,谢了死心道人,提军上路,兵刚出一里,便见林木疯长,妖异怪奇,情状吓人。
璋骇道:“快退,妖人来寻仇也。”
死心道人生恐费怜人同伙前来报复,故而一路护送,堪堪转身,闻得惊叫,转身一看。
见怪木长金睛,缠住虎狼之将,老树动真火,怒抽百万天兵。
死心道人惊叫:“快退,此树精非尔等可以对付。”
徐达冷沉道:“莫得慌乱,听令撤退。”
指挥若定,将二十万兵将带出迷林。
死心道人遁道军阵前,施展火雷印。
“吾奉天上火雷公,赤火铺天红,披发因及他,隔断鬼神踪,倘有邪魔来阻害,,霹雳一声化火中,吾奉火雷敕令。”
山间烧起无边猛火。
众数褪去,瞬间化出柳青模样。
死心道人道:“道友,为何拦路?”
柳青冷笑:“害我三妹性命,纳命来。”
死心道人话不多,知道多说无益。
“结阵。”
将早早排练过的太乙八卦天罡阵摆了。
柳青活了数百年,见多识广,大笑:“好个奸诈的道人,想困住我,没有门路。”
将足一踏,树根破土而出,将毫无防备的一干士卒抽飞,法阵不攻自破。
死心道人暗自心惊:“今日怕是要栽了。”
忙捏符掐决,使雷弘大法:“道法不用多,南泉灌北河,总成一个字,降尽世间魔,高来者,狂风吹散,低来者入地埋藏,若有再来者把你埋在枯井内永世不得翻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喊了声:“打。”
天上惊雷滚滚,地上落木纷纷。
一道霹雳打下,柳山将身子遁入老树,不曾伤的分毫。
死心道人大叫:“快回城郭,准备火攻。”
朱元璋知事态紧急,带了兵马回奔。
柳山道:“道人,汝今日命数尽了。”
死心道人冷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死心道人精合击之术,威力无穷,若是单打独斗,本领便小了许多。
死心道人又展道术,五雷火:“玄元敕旨,差动雷兵,纷纷下降,救持动身,棒打邪魔,爆炸灰尘,五行常怪人间长寿,鬼闻鬼消灭,吾奉玉敕打法扫邪律令。”
有雷火生起,将柳山围了。
柳山掏出一宝瓶,念动法咒,里面有涛涛江水倾泻,眨眼间灭了雷火。
死心道人吞咽唾沫:“这是什么宝贝?”
柳青道:“
南海观音赐净瓶,八德净水斩凡情。
生天生地生三才,天仙遇此泪淋淋。”
将宝瓶转了转,射出一道道水箭,将死心道人扎成刺猬。
可怜一身道行,化为浪花。
柳山收了宝贝,将死心道人埋了,道:“两厢斗法,死了勿得怪罪。”
鬼道人在城内以鬼术知死心道人身陨,抓头悔恨:“我负道友,我负道友,皆我之罪。”
徐达安慰:“先生勿责,皆达之祸。”
鬼道人道:“此事再论,火油诸物准备完未?”
达道:“已然备好。”
鬼道人道:“吾要开坛,镇此方土地,免遭涂炭。”
“劳苦先生了。”
鬼道人开了法坛,将取来的本方泥土,施了咒法,书镇社符四道。
命人将此四道符混合泥土埋在城角四方。
鬼道人依然不放心。又书压邪精祛百怪符数道,命人贴在城墙四方。
柳山余怒难消。挟恨准备遁入城内,将祸害费怜人的一干人统统杀掉。
施展木遁,却被撞了回来,怒气冲天。
闻城墙上高喊:“道友,岂莫逆天而行,恐遭不测。”
柳山听了鬼道人的话,厉声道:“将凶徒全部交出,我便放尔等离去,若不然,血流成河。”
鬼道人叫道:“莫要嚣张,你看看阵仗,可过得去,贫道劝自己早早离去,免坏道行。”
柳山见城墙上火光四射,隐隐有杀气透出。
大为光火,遁出一里,掏出净瓶,念动法咒。
那天水滚滚落下,片刻往城内冲去。
诸将亡魂皆冒。
璋骇然:“这妖人,宝贝厉害,当如之何?”
鬼道人咬牙道:“没有奈何,贫道去请张天师了。”
璋道:“先生速去,迟了百姓难保。”
鬼道人眼看:
大水弥漫城郭,共工泼洒嗔火。
百姓呼嚎震天,兵将苦不堪言。
万分自责。救准备动身前往龙虎山,请来张天师斩此妖精。
忽闻空中有人踏云而歌:
“黄庭鼎里戏金蝉,壶中哪管岁月寒。
炼得一粒不死药,仙游蓬莱返三山。”
祥云落下城头,众人拜倒。
这道人芒鞋道袍,裂发披肩,神气清爽,童颜鹤发,驻了根青竹杖。
鬼道人稽首:“道兄,何方高士?何处来邪?”
道人道:“贫道明德子,俗号孙履道,参访张天师归,见此地妖气冲天,故来解释冤愆!”
朱元璋上前垂手道:“原来是北派七真高足,失敬失敬。”
孙履道,全真七子郝大通徒。
孙履道道:“且待须臾,待贫道收了此妖。”
将那延天女印自头上取下。
雷木密造那延天,宝印取来星月寒。
玉皇赐下真仙法,神通妙用力无边。
柳山见了孙履道驾云而来,心已有怯意,如今这老道又取下不知名宝贝,心里愈发慌张。
孙履道取出泰山符,用印盖上,吐了口真炁。
“去。”
真符飞出,眨眼落下,化为大山压向柳山,柳山魂飞天外。
连连施展木遁之术,亦逃脱不得,这神宝加持的真符非等闲之物。
柳青被压在山下,化为本体。
孙履道道:“是颗松树精。”
柳青叫喊:“上仙,乞活命。”
孙履道道:“可愿为善?”
柳山吓破了胆,叫道:“愿意,愿意,不敢再害人。”
孙履道道:“善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将符法解了,命柳山收了海水。
孙履道对朱元璋道:“明公,贫道告辞。”
璋道:“先生大德,璋何以报答?”
孙履道飞身而起,落到柳山身边大笑道:“贫道无功无劳,何言酬答,今去也,明公珍重。”
柳山惧怕孙履道破他道行,忙将宝瓶送上:“上仙,愿将宝贝献上。”
孙履道拂然不悦:“贫道不是强盗,亦不是贪财小人,休的侮辱我。”
柳山道:“多谢上仙,是小妖鲁莽。”
“汝何方妖怪?”
“小妖劳山成道。”
孙履道点头,取出一丈二尺绢布,色分青红,上盖四十九道符印。
将其展开地面,命柳山踏上。自己以左右足先后踏上,咒:“神符至圣,变化通灵,金童后拥,玉女前迎,六甲符法,八将持名,遨游云路,万里吾行,上御清炁,仙令严刑,非如且慢,方可咸宁,吾奉虚灵子仙师敕令摄。”
仰头取云炁一口,吐在符布上,大叫:“急急急!”
霎时飞起,望劳山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