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步步是蜜糖
周末,赵倩倩约陆真理去商场逛街。
约的时间是下午,在那之前,陆真理决定先去医院看看张政。
张政在本市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里,用他在短信里的话说,就是“五星级的硬件”“八千元一晚的软件”。
起初陆真理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她两脚踏进病房看到床上一只手打着石膏,还不忘疯狂给旁边一个长相不亚于明星的小护士抛媚眼的某人,脸瞬间就黑了。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眼神太鄙夷,张政看了过来,瞬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起来了:“霸王花!你来了,来,快过来!”
“你再喊我一句霸王花试试?”陆真理作势就要把身上的包包扔过去。
张政惨叫一声:“别别别,我怕疼……”
“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是不是得你先跟我交代啊?你替陈璟跑五千米,然后陈璟背你去医务室又为你打了我女神的朋友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陆真理咬牙切齿:“张政,你以后要是成绩太差找不到工作就去当狗仔好了!”人不在学校消息还这么灵通,真是大写的一个服气。
“那是,关心我的小学妹可多了,喏,每天排队来看我。”张政说完朝一旁的沙发上努了努嘴。
果然。
沙发上放着一筐筐水果、一盒盒巧克力、一束束鲜花……
陆真理翻了个白眼。
“莫子彬那天说你早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你记不记得刚开学那个月,有一次陈璟被人堵截?就是你一战成名的那次。”
“嗯,就是害我被黑了这么久学过咏春然后被你叫成霸王花,是吧?”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打陈璟的那些人,就是莫子彬派来的。”张政说。
“你说什么?”陆真理有些惊讶,“莫子彬打陈璟干什么,脑子有泡?”
“大概是真的有泡。不过他打陈璟,是因为陈璟是我的发小。”
陆真理:“……”
何止是脑子有泡那么简单,简直是没有脑子。
“然后呢?所以他拿球砸我,是因为我跟你走得近了?”
“嗯。”
“我老奶奶都不扶就服他……”陆真理简直醉了,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问,“所以你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张政向来阳光开朗的双眼那一刹闪过阴鸷。
“他是我名义上的亲弟弟。”
“什么?!”陆真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离开病房以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
陆真理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撞破了什么秘密,有点茫然,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来张政全家早年就移民美国,看得出来,他家境十分优渥,只是他年幼时父母已经离婚。母亲去了欧洲,父亲另组家庭,并没有把他带在身边。
张政从小在美国的贵族全寄宿学校长大,而莫子彬,就是他爸爸现在这位夫人和前夫生的儿子。
张政和莫子彬二人没有任何血缘,只有法律关系,从小势同水火。所以,张政说莫子彬是他名义上的弟弟。
只不过,莫子彬的亲生爸爸是个赌鬼,就算莫子彬的妈妈嫁给了张政的爸爸,除了经济待遇和张政等同,但身份上莫子彬没有改姓张。
因此,在最叛逆的年纪,二人对彼此、对各自“共同”的家庭都恨之入骨。
百货商场。
赵倩倩比陆真理早到一些,先逛了起来。
陆真理找到赵倩倩后,赵倩倩拉起她的手:“真理,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姨妈’来啦?”
“没有。”陆真理说。
她只是听到张政的故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这世上,并不是只有自己家庭不幸。
列夫·托尔斯泰曾说,幸福的家庭有着共同的幸福,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她想,她和张政,可能就是那对各有各的不幸、彼此又惺惺相惜的两个灵魂吧?
“没来就好,一会儿我们去吃哈根达斯!我攒了一个星期的钱呢,呜呜呜。”
陆真理看着她一脸期待又幸福的样子,温暖地笑了笑:“好。”
然而刚走出商店,一个身影让陆真理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角。
赵倩倩先她一秒尖叫出来。
“哇!那个不是我们市首富的老婆、著名舞蹈家容女神吗?我在电视上经常看到她,真的好像啊!真理,你看是不是,是不是?”
陆真理的脸色冷了下来。
容酝,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她戴着一副墨镜正在一家世界顶级的奢侈品店里大肆挥霍,赵倩倩从小学舞,早就把容酝视为自己的偶像,直接冲了过去。
陆真理的眼神更冷了。
“容女神!”
赵倩倩气喘吁吁地站在她旁边,拿着一个粉红色的本子和一支笔,脸蛋红扑扑的,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她这副娇羞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在表白。
“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签个名呀?”
容酝起初被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红唇勾起最官方的那种笑:“可以。”
说完,在本子上签了一个名字。
“谢谢,谢谢!”赵倩倩疯狂地鞠着躬,然后比考试考了满分还要高兴,蹦蹦跳跳地走了。
容酝有意无意地朝她跑去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站在原地目光清冷的女孩子。
空气中,四目相对。
哈根达斯冰激凌店。
陆真理坐在靠窗户的一个座位,赵倩倩此时正在楼上的洗手间,一个身影伴随着淡雅的香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容酝摘下墨镜,放在桌子上,把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放心,我带句话就走。”
“请说。”
“你爸让你明天回家吃饭。”
“不可能。”陆真理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她。
她态度说不上好,甚至双手抱胸,有些傲慢轻视的意味。但同时,这个动作也代表着自我保护和自我防御。
容酝笑了一下,语气里是她性格里惯有的不紧不慢:“我不过就是回来住了一段时间,你就连家都不回躲在了外面……陆大小姐,这似乎不是你该有的作风啊。”
陆真理也笑了:“如果这是爸爸的激将法,那么请你转告他,他费心了。”
“还有,这周末我会回去吃饭。”
“吃完就走。”
陆振飞因为那天陆真理烧了容酝的箱子,气极之下扇了陆真理一个耳光。
但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放火烧物,更多的还是一些言语上的冲撞,他气得怒火攻心,才会真的动手。
只是动手后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这次叫她回去吃饭,也是想给父女关系一次缓和的机会。
知女莫若父,陆真理的性格,陆振飞最了解。
她既铿锵,又敏感;既顽强,又脆弱。
她很重感情,但是也很极端。一旦触碰她的底线,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一个人远走高飞——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谁都找不到她。
对于这个女儿,陆振飞一直是既疼惜又愧疚。
果然陆真理第二天回家吃饭,一推开门就看到桌子上烧好的一桌子饭菜,而正在下厨的,竟是陆振飞本人。
陆真理的心顿时沉了沉。
“真真,你回来了?”
陆振飞保持着在这个年纪称得上是极好的身材,即使双鬓发白,也看得出来年轻时的倜傥风采。
陆真理“嗯”了一声。
“还有一道汤饭菜就齐了,你先坐下来吃吧!”
陆真理没有说话,在厨房里拿了碗筷。
一顿饭,吃得气氛尴尬。陆振飞看她这段时间瘦了不少,又往她碗里夹了一些她爱吃的菜:“多吃点,外面的东西不卫生也不好吃。”
陆真理没表态,但也没拒绝。
餐后,陆振飞单独叫她去书房。她知道,这是要谈话了,一般谈话都只有两种结果——冰释前嫌,或者雪上加霜。
书房沉重的木门关上,陆真理面前是足足三米长、珍贵的金丝楠木桌,价值难以估计。
桌上有一整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背后是古今中外各种名卷书籍,足足千余本,像电影里老教授的图书馆。
“真真。”
陆振飞的面容平静,在他脸上的是叱咤商场多年的沉稳和不露声色。
只是,在女儿面前,他也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
“回家来住吧?”
“不用,今晚我约了朋友。”
“什么朋友?”
“你不认识,他过生日。”
陆真理拒绝交谈,陆振飞在这个话题上也无法继续。不过,既然她已经愿意回家吃饭,说明已经成功跨出了第一步。
陆振飞的视线继续在陆真理脸上逡巡:“前段时间你市运会拿了第一名,我听你们校长说了,身体现在已经没事了吧?”
“没事。”
“我听说,最近你在学校受了欺负?”
陆真理沉默。
从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到莫子彬的那个球,再到几乎全体女生的嫉妒和孤立,最后甚至到林若茗当面给她下套陷害……
“不过就是些无聊的事罢了。”
“这些事爸爸都听你们班主任说了,你放心,爸爸的女儿不会这样平白无故受欺负的。我已经叫莫子彬明天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你道歉,至于那个林什么的……她在下周一升旗仪式上也会在全校师生面前承认错误,澄清事实。”
陆真理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大概就是权势的力量吧?
从小,因为这些东西,陆真理都被保护得很好。除了那次被绑架,其他但凡是想要欺负她的人,都会被陆振飞直接或者间接地施压,最后还给她一个公道。
算是一种变相对她童年愧疚的补偿吧。
可是,这弥补得了吗?
“爸爸,我和朋友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
陆振飞安静了一秒,然后说道:“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嗯。”
“需要司机送你吗?”
“不用了,我朋友开车来接我。”
“等一下。”陆振飞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金色的卡,“这张你拿着,额度更大一点。”
陆振飞一直对她很大方。
初中就开始给她副卡,只是,她从来没有真正大肆用过。
陆真理就像个普通女孩一样约束着自己,就像她爸爸想给她补偿一样,她也偏执地认为,只要她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活着,就可以拥有一个普通的、幸福的、安全的、温暖的家庭。
她看了桌上的那张信用卡两秒钟,然后扯出一个笑:“不用了,谢谢爸。”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陆真理离开陆家别墅的一瞬间,天空开始下起了雨,她忽然鼻子一酸,眼角流下了泪水。
雨中一辆黑色的法拉利,忽然按响了喇叭,两道白色的车灯穿过雨幕朝她的方向照过来,车牌号是嚣张的五个“8”,一个急刹车停在她面前。
“差点不会关这个敞篷,要不然咱们得一边开敞篷车一边在雨里撑着伞了。”张政说。
陆真理被他逗笑了:“你成年了吗?有驾照吗?就敢往路上开?”
“开玩笑,哥哥我今年十八岁了好吗?美国驾照拿了两年了,国内也有!”说完,他真的拿出了一本机动车驾驶证给她看。
“你牛。”
法拉利引擎的咆哮有撕裂般的帅气,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张扬,速度的激情像是要把她心中的伤口全部撕开,然后再愈合。
“去哪里?”
“去唱歌!”
雨越下越大。
伞内有渗透下来的雨滴,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继而缓缓合上手中的伞。
这样的夜晚,除了雨声安静得什么都没有。陈璟刚刚从学生的家里出来,雨势太大,他准备先在这里避一会儿雨。
陈璟平时在给别的高中生或者初中生做家教。包括他和张政是发小,最开始也是因为他小时候成绩太好、太聪明,被张政的爸爸各种赏识,张政的爸爸求着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学习。
不过这段时间并不长。
这个小区也是陈璟当家教的学生的住处,在高二学业如此繁忙的情况下,他还有余力做兼职,让人难以置信。
但这世上就是有这样逆天的人的存在,哪怕别人穷尽一生去努力,也很难追上他现在的境界。
陈璟静静地看着雨。
曾几何时,不知是缘分还是巧合,他在某次下课回家的路上看到这里蜷缩着一个瘦削的女孩,她坐在一堆酒瓶子中间,看上去是那么无助。
他不知不觉就想起了陆真理的脸,不知道她现在回家了没有?
雨渐渐小了一些。
陈璟重新撑开伞,走出小区站在门口的马路边。
马路上昏黄的灯光下雨丝细细密密,被光照射得仿佛也变成了美丽的金色。光线映照着少年俊美得绝世无双的脸,像是电影里被打上柔光一样唯美的长镜头,仿佛定格就是永恒。
然而,就在陈璟等待红灯变绿灯的那一瞬间,一辆黑色的法拉利在一声咆哮中从他眼前飞速掠过。
张扬的五个“8”牌照他最熟悉不过了,全市只有这一辆,就在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子的地下车库里。
就是那电光火石般的一秒,坐在副驾驶上的女孩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陈璟愣了一秒。
他像是被下了一道定身咒,连什么时候变成了绿灯都没有看见。
时间弹指飞逝,春深一过,便是初夏。陆真理升到了高二,而陈璟也成了高三备考生。
高二的学业和高一不可同日而语,作业顿时呈指数爆炸般暴增,陆真理有时候连抄都抄得好累,更何况现在她已经不怎么抄作业了,甚至连游戏都不打,在班级良好的学习氛围中也开始努力学习了起来。
好在她脑子聪明,虽说基础一般,但每次考试基本都能稳住班级第十名左右。
容酝已经回上海去了。
陆振飞很少回家,她还是一个人住在奢华而空荡荡的陆家别墅。
9月10日教师节那天,班主任欧老师忽然在班级里公布了一则消息,原来这年是西林中学的百年校庆。
再过一个月就是校庆的日子,每个班级都要派几名学生去参加校庆排演,名额由抽签决定,被抽到的学生排练期间可以不用上课。
班会课上,大家举行抽签仪式。
赵倩倩摩拳擦掌:“哇,居然被抽到就可以不用上课了!天灵灵地灵灵,一定要抽到我啊,真理,怎么样,你想不想被抽到呀?”
赵倩倩上了高二,成绩“光荣”地掉到了倒数十名内。她本来就是舞蹈特长生,也确定了要走艺考这条路,平时除了读书还要集训练舞,学习上已经开始两极分化,跟不上班级中游的水平。
“我无所谓。”
陆真理话音刚落,班主任就公布了结果。
“男女交谊舞——陆真理。”
陆真理:“……”
交谊舞……
什么鬼?
陆真理几乎什么都学过,钢琴、书法、美术,还有一些贵族运动……唯独这个舞她一窍不通,从小就没天赋,居然让她抽到了交谊舞!
“好了,以上就是抽签结果,被抽到的同学不要相互推诿,好好完成任务。没抽到的同学安心学习,不要妄想跟别人换名额!”
赵倩倩简直快哭出来了:“老师,这不公平呀……”
“赵倩倩,我还没找你呢,你自己倒是找上门了,这次地理你只考了三十六分,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赵倩倩:“……”
真是见了鬼!
放学,陆真理被通知去艺术楼排练舞蹈。
此次参加交谊舞的共二十人,十个男生,十个女生。据说负责排练的人是林若茗,由她负责舞蹈会演排练也是校方定的。
赵倩倩知道这个消息后差点气死。
“学校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居然放着全国冠军不要,让林若茗去彩排,凭什么呀?”
“呃……”陆真理看了赵倩倩一眼,“大概是因为老师觉得全国冠军舞跳得够好了,但是地理考三十六分太丢人?”
赵倩倩:“……”
净说些讨厌的大实话。
陆真理一个人去了排练的地方,估计是她来得比较早,排练地点目前还一个人都没有。
说起林若茗,陆真理不禁想起上次林若茗污蔑她偷班费的后续。
陆振飞那天在书房里说会让林若茗当众给她道歉,果不其然,之后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林若茗就当着全校几千名师生面前给陆真理道歉。
当然,事情没有说得那么详细,毕竟作为品学兼优的林校花本人也不可能说这一切都是她的栽赃陷害。但是,她的道歉也没有给陆真理带来什么好的影响。
“听说了吗?林校花这次道歉,是学校上面有人强迫呢!”
“什么?真的假的啊?老师们不是最喜欢林校花了吗,到底是谁有这么大来头?”
“嘘!”议论者皱眉,“你们知不知道?一班的那个陆真理,原来是我们市首富陆振飞的女儿……”
从那时候开始,学校里风声四起。
不过陆真理依然不当回事,她从小就习惯了。她的真实身份,不过就是大家茶余饭后一直想查证又无法查证的存在。
时至今日,热度慢慢也就淡下去了。
而陆真理和林若茗从那以后也算彻底结了梁子。
陆陆续续有人来排练,其中也有不乏认识陆真理的。
“真理,你也被选中了啊?”一个隔壁班的女生说。
“嗯。”
“天啊!我们真的好倒霉,你会跳舞吗?我一点也不会啊。”
“我也不会。”陆真理撇嘴,“算了,好好学吧。”
没过多久,排练的人就全部到齐了,当陆真理看到另外两张意料之外的面孔时,她彻底震惊了。
陈璟,张政!
他们居然也在!
看到陆真理震惊的表情,刚才那个女生用手捂住嘴巴在她耳边嘀咕:“男神们也是被学校钦定的,陈璟成绩太好了,不用担心影响学习。张政嘛,家里有钱,成绩也没救了,除了英语,其他五门加起来从来没有超过三十分,索性他连英语都不考了……”
“唔,听说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回美国去了,学校估计已经放弃他了吧?”
那女生说完,陆真理却没来由怔了一下。
张政要回去了?
“各位同学!”就在这时,一个长相十分美丽、身材十分完美的年轻女老师走了过来。
张老师是西林中学最受欢迎的女老师,是学校的颜值担当之一。果然,张政一看到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既然大家来了,就说明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把舞排好,对不对?”
“对!!!”
大家齐声喊道,尤其是男生,喊得更是用力。
只有张政一个人特别玩世不恭地调侃:“张老师,有你这么漂亮的老师教我,我肯定学得贼好,比韩国那些男团还强!”
张老师对他皮笑肉不笑:“就数你最油嘴滑舌!”说完,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刚好,陆真理不是在吗?你们刚好熟,就让她当你的舞伴好了。”
“什么?”张政顿时炸了,“老师,为什么把这朵‘霸王花’塞给我啊?我怕她……”
“张政,你再说信不信我揍死你?”陆真理咬牙切齿地比拳头。
“嘤嘤嘤,老师你看见没……”
“嘿,张政,你不领情,那我就跟学妹跳了。”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学长笑着打哈哈。
谁知道张政立刻走过去搭住陆真理的肩膀:“打住,就算是‘霸王花’,也是我的。你们,别想!”
陆真理:“……”
陆真理去推张政留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却发现怎么推也推不开。
这时她的目光微微回望,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错觉,她看见两道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肩膀的手上,那眼神十分复杂。
“林若茗和陈璟,你们形象好,当领舞。”
刚才还有些失神的陆真理,听到这句话后彻底陷入了茫然。
林若茗和陈璟……
她脑海中无端出现他们一起跳舞、默契十足的样子……
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闷?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
“张老师,我形象不好吗?凭什么不让我们领舞?”张政不满道。
张老师:“你当领舞行呀,要不然你来教大家怎么跳?”
张政:“那是在下输了。”
“再贫嘴,小心我把你踢出去!”
张政立刻乖了:“嘿,别别别,我可不想回去上课!”
接下来,张老师进行了最基础的吩咐,就回舞蹈教室继续上课了。
林若茗站了出来,穿着一身校服的她站在那里娇娇柔柔的:“这次校庆的舞蹈节目由我全权负责,在这里还是先谢谢大家的配合……”
美女说话,总是相当有分量。
果然,她一张嘴,在场好多男生已经脸红了。
倒是平时一直话多的张政这次却没说什么,至于陈璟,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那大家如果没什么疑问,我们就开始吧?”
虽说是交谊舞,但林若茗为了提高舞蹈的观赏性,还是选择了时下比较流行的韩国舞。
其中不乏有几个姿势男女舞伴的动作非常亲密……
陆真理和张政关系比较熟,都觉得有点别扭,更别说其他素不相识的同学,女生一个个都羞红了脸。
“好,我们这段最后再来一遍!”
林若茗说着打开了收音机开始播放音乐。
最后一个动作是女舞伴把手搭在男舞伴的肩膀上,然后男舞伴半搂着女舞伴的腰,最后起身做了一个贴面的动作。
陆真理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目光忍不住朝陈璟那个方向看去。
果然,林若茗白皙的手搭在陈璟的肩膀上,少年面无表情,两个人看上去十分亲昵……
“哎呀!”
陆真理一个走神,不小心绊倒了自己。
张政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喂,你没事吧?”
陆真理:“我没事。”
站在最前面的同学目光齐齐地扫了过来。
林若茗看到陆真理,语气很柔和,让人听不出来任何不妥:“真理,你的动作似乎总是慢一拍呢,如果拍子慢了,这个节拍就很容易绊倒自己。”
陆真理敛眉:“抱歉,我不太擅长跳舞。”
“要不然这样吧,你从蹲下那里开始,做给我看看,我帮你看看问题出现在哪里。”
蹲下——
就是那个贴面很妖娆的动作。
在场其余十九个人都看着她。
陆真理顿时脸色有点难看。
本来这个动作就有点引人遐想,如果是一群女生倒还好,现在让她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搔首弄姿……
更何况还是她不擅长的东西,这比践踏她的尊严还难受。
可更糟糕的是,林若茗像是吃准了她,她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正当理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少年往前走了一步。
“谁给你那么大的脸让我家小霸王跳给你看啊?林若茗,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声音却先一步炸了出来,让本来已经准备张口的陈璟又退了回去。
陈璟有些没反应过来,别说是他,陆真理也没想到张政居然说翻脸就翻脸。
其他人也都傻眼了,林若茗更是呆若木鸡地在原地站了很久。
终于,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出来,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
“走,霸王花,不排了!”说完,张政一个霸气的转身。
陆真理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张政已经走远了。
“喂,张政!”陆真理追上去,“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平时不是吵着闹着要见校花,今天她好不容易站在你面前,你怎么还把人家姑娘给怼哭了?”
“喔,我知道了。”陆真理笑着绕到他前面盯着他看倒着走,“你这招,叫欲擒故纵,反弹琵琶,故意跟别人不一样吸引到女神的注意,然后再脱颖而出……对不对?”
“对你个头!”张政看起来一脸烦闷,把她推到一边,“一边待着去,蠢货。”
“哈?你骂我?”她又追上去,“那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腻了。”
陆真理:“……”
腻……了?
“你们在一起了吗?就腻了?张政,你这已经不是渣男了,你是畜生啊……”
闻言,张政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陆真理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吓了一跳:“你……你干吗?”
“你刚才说我什么?”
从来没有见过张政这么严肃的样子,陆真理有点心虚,她该不是触到了他哪块逆鳞了吧?
可是应该不会啊?
“畜……生?”
“上一句。”
“你们在一起了吗?”
“不对,下一句。”
“渣男?”
“对。”
张政黑红相间的限量篮球鞋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落下来,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笼罩住。
陆真理下意识向后退了退:“你……你到底怎么了?”
“你觉得我是渣男?”
“我就随口一提,你怎么……哎呀,我这不是开玩笑吗?你说说你,之前那么喜欢校花,现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那我调侃你两句,也不过分嘛!好啦,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说了就是。”
陆真理虽然看起来嚣张,但内心慌得很。
尤其是对待自己认定的人和朋友,更是容忍无底线。
张政的脸色却异常认真:“你以为我有多喜欢她?”
“啊?”这一次,她真的茫然了。
那年,陆真理高二,属于对一些事情已经一知半解,好像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落日余晖的操场旁,男孩和女孩静静地对视。
这是陆真理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张政的脸。
从棕色的发丝,到饱满的额角,再到高挺的鼻梁……一双眼睛特别大、特别有神,区别于陈璟的冰冷,他的眼睛像是生来就会说话,眉目含情,随随便便就能把女生的魂给勾走。
那一刻她才明白,那些女生说张政好帅,到底帅在哪里。
那种玩世不恭、无拘无束、有点痞痞的,又特别有男人的个性,是这个年纪的他独有的魅力。
不知不觉,陆真理跟张政狐朋狗友一年多了。
想起刚才有人说张政可能要回美国去了,陆真理一句“你是不是要回美国”还没问出口,张政的话却让她如遭雷击!
“陆真理,我喜欢她不如喜欢你。所以,别再跟我开这种玩笑。”
说完,张政绕过她朝前方走去。
陆真理顿时石化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