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意笑酒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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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少年

皇帝大婚,纵是已经不被关注的靖王中也是张灯结彩。

一身血红色长袍的的男子看了看杯子的喜酒,淡淡一笑:“彻底结束了。”

他长叹一声,释然的看着远方天际。

那里是皇宫所在,此刻他的弟弟应该已经携着一个女子踏入大殿。

他见过那个女子,当真天地绝色。

“今日是你大婚,兄长还有些人性,在等等吧。”

话音落下,他看了一眼坐在身后不远处的黑袍少年。

他是安显筠,靖王府的谋士,可是此刻的他脸色苍白,眼眸溃散,嘴角虽然挂着笑意,但看上去已经时日不多了。

长安二年,四月初三。刚刚入夏。

经历过西域战争,先帝病逝,新帝登基,南桓攻打边境,以及新帝大婚封后,裁剪朝中官员等一系列琐碎的事情之后。

一个全新的属于新帝萧君泽的时代,方才刚刚开始。

只是,局势刚刚稳定,皇城之中又发大事,只是这一次并非喜事,举国上下议论纷纷。

靖王府。

一个太医从一座竹院中离去,太医背着药箱,在最后离开之时看了一眼竹院中房屋在的方向,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他看着手中的瓷瓶,那是药王君莫停在一年前就已经拿给他的,专门对抗南桓一种毒的解药。

他之前在给屋中那个黑袍少年诊治之时,拿出过这支瓷瓶,可以被那少年发现。

如今,中毒一年,未曾服下解药,以至于如今……

“唉……”太医长叹一声离去。

天道各有命,总归不能强求。

房屋之中,萧谏云站在床榻边上,看着那已经冰冷的尸体,没有开口。

他的左手无力的垂下,碎骨之后,再也不能举起。

“我还以为有机会死在你前面。”萧谏云扶额,他仰头发出一声淡淡的笑声。

他站在床榻边,久久没有离去。

许久之后,方才放下右手,他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只是再也没有了桀骜与狂妄。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尸体,走到了窗边。

窗边的桌子上,放了两个瓷瓶,其中一瓶是毒药,一旦服用即可丧命,另瓶却与之相反,服下之后,全身瘫痪,只剩大脑可以作用,只能思考其他时候完全不可能按着已经意愿做事的活死人。

他看着那些瓷瓶。

手放在了那个装满毒药的瓷瓶之上:“他想要我活下去,知道我会服用毒药,所以提前将里面的所有毒药调换,想要我服下活死丹,最后我全身瘫痪,不能再掌握自己身死,但至少还有一命,但你并不知道那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萧谏云低头勾唇笑了笑,有些悲凉:“但……你提前猜到了我的想法,知道我会猜到你调换其中的事物,便姑且不在调换,所想这里面毒药还是毒药,活死丹还是活死丹。”

说完,萧谏云拿起了那个装满毒药的瓷瓶,二话不说,拔开瓶塞,仰头将里面的数十颗丹药一股脑倒入嘴中。

咕咚一声。

所有的丹药咽了下去,毒药在划过咽喉、食道,直接进入了胃中。

数十颗丹药平躺在腹中,毒素瞬间分解融化,开始侵蚀他的血脉。

萧谏云一脸平淡的将瓷瓶摔倒了地上,瓷瓶化作无数碎片掉落在地,他缓缓走过,脚踩在那些碎片之上,鲜血流淌,却没有恍若未见。

他坐在窗边,身形靠在墙上,仰头看着皇宫的方向:“君泽,二弟。”

说出这四个字后,他嘴角勾了勾,多么陌生的名字啊。

“再见吧,这一生的兄弟情就终结在此。十一年分道扬镳,最后你的观念获得了胜利,皆大欢喜,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他无望的靠在墙上,表情淡然。

他低头想起了一个月白色身影的小少年,那是停留在十一年前的画面,那个少年他叫萧易安。

恍惚间,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少年,少年淡淡一笑:“大哥。”

萧谏云也是淡淡一笑,没有回应。

最后鲜血在嘴角流淌,一切停留在了这一刻。

北衡皇城,睿王府。

一身白色锦衣的少年,仍然英姿勃发,温婉如玉。

他手握一柄长剑,在空旷的练武场中飞舞。

出剑、收剑,迅速敏捷。

只是,那温柔至极的少年此刻双眼无神,似乎失去了许多。

长剑还在飞舞,虎虎生风。

白色身影虚虚幻幻,长剑越来越快,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

直到他手中玉剑一转,不经意间直接靠在了右边小腿之上。

鲜血飞溅,血色瞬间染红长袍,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躺在那少年的腿上。

萧瑾瑜半跪在地,额头之上不断冒出的冷汗滴落在伤口之上,钻心的疼痛已经让他脸色发白,没有任何血色。

站在练武场外的侍从,婢女一个个脸色难看,想要上前却被那总是温润如玉的王爷呵斥。

“不准过来。”他低吼一声,勉强站起。

他看着那些人,不竟发问:“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话音落下,所有人面面相觑,又在瞬间低头。

他轻轻一笑,苍白的脸庞仍然如沐春风:“是三哥服诛的日子,死了十一年了。”

“他大我三月,排行在三,当年我们四个是最好的兄弟,大哥大二哥八岁,最是可靠,二哥年纪虽然小,但成熟稳重,我胆小懦弱,而三哥潇洒快意。”

“他向往自由,可惜生在皇室,死在朝堂,死在我和大哥、二哥三家外戚势力的争斗之下,那一年他只有十岁。”

“生在皇室,真的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而我不喜欢那么多身不由己。”

他垂眸,又是一笑。

“结束了。”他抬头看着远方天际,皇宫所在。

“二哥……”他轻声,话音落下,他抬手玉剑如同虚幻的光影闪过,瞬间便在脖颈处带出来一条血痕。

血花飞溅。玉剑染血。

白袍飞扬,少年决然。

世间在一瞬间无声,所有人同时看着那白衣翩翩的少年。

他跌倒在地,倒在血泊之中,长剑掉落,碎成两截。

最后,这绝世的少年,只留给世间一句:二哥……

不过两字,却包含了很多。

那是四个少年并肩而立。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带着三个小少年。

小小年纪,他们跟着大哥学会了喝酒,举起酒杯共饮,酒水入喉,潇洒豪迈。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那是属于少年的笑容,

只是最后阴阳两隔,四人只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