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吐蕃地方行政体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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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诸王份地的划分

我们前引资料多言及诸王与教派的领属关系,大体勾画出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兹分论如下:

1.蒙哥汗的份地

《汉藏史集》、《朗氏世系史》记其管领必里公派;《贤者喜宴》则记其兼有古尔摩。必里公为十三万户之一,其治地在今西藏自治区墨竹工卡直孔地方,也是必里公教派的根本道场。其地称秀堆(gzho stod),寺又名必里公梯(vbri gung thil)。 25为法王吉甸松衮(vjig rden gsum mgon)在阴土猪年(1179)所建。26至第五任座主炯仁波且(gcung rin po che)时,必里公官巴获得万户长之封诰,势力达到恰(bya)、达(dwags)地区。古尔摩,其治地在今西藏自治区日喀则地区岗巴县塔杰区。27在当时也为一巨大政治势力。唯必里公与古尔摩两地相去遥远。蒙哥如何管领,以及两地如何联系等均不详。

2.阔端的份地

《贤者喜宴》等藏史皆记其管领萨斯迦,或萨斯迦之拉德雄巴。“lha sde gzhung pa”意为“神部衙门”,自然是特指萨斯迦地方势力了。其治地在今西藏自治区萨迦及附近地区。后归忽必烈管辖。

3.忽必烈的封地

早先是搽里八噶举派的辖区。其根据地在上下吉雪(skyid shod stod smad)28,也即吉曲河(skyid chu)流域。管辖范围颇大,包括堆隆、扎垛、穷波、嘉扪,以及唉、达、梁三区等处。29为元代十三万户之一。府治今西藏自治区拉萨市东郊的蔡公塘。后萨斯迦也归其属下。

4.阿里不哥的封地

《汉藏史集》记其领噶哩麻噶举;《贤者喜宴》既记为达垅巴,又记其为必里公巴之靠山。噶哩麻噶举的主寺粗卜寺(mtshur phur),地在今西藏自治区拉萨西北的堆垅地方,其势力约在此周邻。著名的噶哩玛拔合失(噶玛拔希)即是此派名僧,他与蒙哥关系密切,其地归阿里不哥管领也是很可能的(其与忽必烈则较疏远)。必里公派归蒙哥管领,很可能在蒙哥死后一度转归阿里不哥,详情不明。达垅派的主寺达垅寺(stag lung)旧地在今西藏自治区拉萨之北,其地东约与必里公势力范围相接。

5.旭烈兀的封地

旭烈兀的封地在藏史中记载十分详尽,从其中也可窥见诸王与其吐蕃封地关系之一斑。《汉藏史集》记其属地为必里公派辖区;《贤者喜宴》记为牙里不藏思八、伯木古鲁、汤卜赤;《朗氏世系史》记为伯木古鲁;第五世达赖喇嘛《西藏王臣记》则赞同后说。我们认为,在这里《汉藏史集》所记可能有误。其一,必里公是蒙哥汗的封地,且可能与阿里不哥有较密切的关系,不大可能再分封给旭烈兀;其二,藏史中,甚至《汉藏史集》里也没有旭烈兀管理必里公史实的记载;其三,将必里公作为旭烈兀领地的依据,可能是基于参加“必里公之变”(vbri khung gling log)的西蒙古(stod hor)军应是旭烈兀的军队,stod hor rgyal po即旭烈兀的观念。30但是,尽管旭烈兀所部也被称作stod hor,而且他也就是stod hor rgyal po hu la或hu la hu。但参与叛乱的应是察合台后王笃哇(又译作“都哇”)和窝阔台之孙海都,而非旭烈兀。31所以,不能据此推断出旭烈兀与必里公的封地与领主关系。旭烈兀封地应是伯木古鲁、牙里不藏思八、汤卜赤等,有大量史料可为之证明。

《西藏王臣记》谓:门鲁果丁(mon 1ug mgo steng)一带,上下涅(gnyal stod smad)、住徐(gru shul)、洛若噶那(lo ro dkar nag)、嘉波(byar po)、唉(e)切(che)哇(ba)区内之唉琼(e chung,即小唉)、汤卜赤(thang po che)、琼结(vphyong rgyas)、却(vphyos)、门噶尔(mon mgar)、喀达多沃(mkhar ltag do bo)、色德(sregs lde)、温那(von sna)、囊协安(nam zhal lnga)以下一带,从洛扎(1ho brag)区东部至却德(mchod sde)、巴西(ba zhi)两牧区,从纳里速(mngav ris)至哥润多(ko ron mdo)以上一带,及布日拉杂(spu rig la rtsa)山麓以下等地区,都属于旭烈兀王(rgyal po hu la hu)主宰与领属的范围。32这一范围也正是帕竹噶举派所管辖的地区。在此书之前,几乎为当代人所著书的《朗氏世系史》,也记载了这一条史料。33其可靠性当不容置疑。后书还记载旭烈兀属地包括牙里不藏思八和汤卜赤两万户。34

以上诸地,个别地区已不易定位了,可知的有:涅,在今西藏自治区山南曲松县南、措美县东,即今隆子县的涅河流域某地方;住徐,在措美县东南、错那县西北的多嘎雄曲河(mdo mkhar gzhung chu)西岸地方;洛若噶那即黑白洛若,地近涅,在洛曲流域,约当隆子县西南和错那县东北地方,今错那有洛堆,当与之有关;嘉波,地在今西藏自治区隆子县东北的三安曲宗(gsang sngags chos gling)和东南的加玉宗两区地方;唉(e),其地以曲松县拉加里宗为中心,包括桑日南部地方,切(che)、哇(ba)二地当与之相邻;汤卜赤,在山南琼结县唐布其乡,因寺而名;琼结,约在今琼结县及附近;却,在琼结西北,靠近协扎,今为琼结县一区;门噶尔,约在今错那县境内;桑耶(bsam yas),为著名寺院桑耶寺所在地,地在今扎囊县境内;洛扎,在今西藏自治区山南,东邻措美,北接浪卡子(sna dga rtse),西北近普莫雍措,东南界不丹。35从以上已知其地域之辽阔。

旭烈兀与其领地的联系不算很长,但影响却很大。据史记,初分封后不久的1251年,王子旭烈兀即奏请蒙哥皇帝并获得封诰,划出绛江、伯木古鲁和邢雅三地,不负担绛梅朵(vbyam me tog,驿传税)、人头税和向基层地方组织“马头”(rta mgo)摊派的差税,作为古刹伯木古鲁寺的人畜差徭和茶水费用而奉献给京俄杰瓦宝师。36伯木古鲁万户长赏竹监藏(byang chub rgyal mtshan)在总结自己担任首领40年之历程时,仍告诫下属:“后辈人应遵循旭烈兀的遗命,精心管理此史册上记载的溪卡(gzhis kha)、属民和土地,‘勿让自己的羊群混杂于他人的羊群中,勿让他人的羊群混杂在自己的羊群中’,众人应领会旭烈兀这番话的含义。”37对其初属主人念念在怀。

旭烈兀在其辖地的施政有这样几方面:第一,派遣“守土官”(yul bsung pa)全面办理管辖事务。《朗氏世系史》在谈到牙里不藏思八与伯木古鲁的纷争时,谓“王子旭烈兀派来守卫地方的蒙古军官阔阔出(go go chu),是喀尔丹巴家族的成员,姓毕仁,担任王子四部宿卫军(怯薛)中的一部之长官”。应伯木古鲁派之请求,旭烈兀派其入藏为守土官。38他握有军政司法大权。第二,保护其辖地之利益不受侵害。《朗氏世系史》谈到牙里不藏思八分离出去后,多次与伯木古鲁争夺地盘,而旭烈兀保护后者的情况。39第三,负责寺院的供奉与香火费用,有权赏赐封地上的庄园土地给寺院,旭烈兀曾把羊卓三岗和雅拉香波神山(在琼结境)周围的牧户,察叶康烈至雪山周围的牧户,曲登林、堆村和甲孜直古的诸村落,献给了邓萨梯寺扎西卧巴灵塔。40

在阔阔出之后,他的儿子仍在伯木古鲁万户中担任政治人物角色,而建立伊利汗国的旭烈兀依然与其在乌思藏的封地保持联系,赠送礼物给高僧。41伊利汗宫廷也有吐蕃僧人。42旭烈兀与其封地的关系如此,其他诸王与封地的关系大约也相近。如第五世达赖喇嘛所言,“以此类推,同样地,必里公和搽里八两派也有其代表各自势力的人物和地区范围”43。自然要实施管理,“对这些地区予以照顾”44。除以上诸王之外,《朗氏世系史》还记有另外三位王子受封乌斯藏土地的简况。45

6.忙哥剌的封地

为拉萨(1ha sa)、主巴(vbrug pa)和拉堆汤琼(la stod thang chung)等三地。忙哥剌(mo gha la)是哪一位王子呢?根据当时的形势来看,应当是负责经营吐蕃事务的忽必烈之子忙哥剌。忙哥剌(?—1278),至元九年(1272)封安西王,出镇陕、甘、川等地,参与经营吐蕃事务。46在吐蕃拥有封地也是可能的。拉萨应即今西藏自治区拉萨市。主巴即布鲁克巴,地在今不丹境内。《汉藏史集》记,由扎由(bya yul)地方的一千户人家、主巴地方的九百五十户人家共计一千九百五十户人家组成一个万户47,此主巴与上同。拉堆(1a stod),据《赡部洲志》(vdzam gling rgyas bshad)记“自芒域之纳里速宗卡往南便是藏地之拉堆” 48。其地在雅鲁藏布江流域,后分为南北两个万户,即拉堆洛(1a stod 1ho)和拉堆绛(1a stod byang)。前者在江南,以谢噶尔(shel dkar)为中心,后者在江北昂仁一带。汤、琼是否是汤卜赤与琼结,不得而知。

7.斯哥汗的封地

斯哥汗(si ga gan),何许人,不详。《朗氏世系史》记其属民是加麻(rgya ma)氏族的扎由人。49则其地约在今西藏自治区山南隆子县加玉地区及附近。后为十三万户之一。

8.格杜拉的封地

格杜拉(gal du la),指哪位王子,未详。其所管民有格岗人(ki kam pa)、察沙(khra sa)、阿拉巴(ngab pa)等。其地待考。

诸王封地基本包括了乌思藏整个地区,其中,必里公、搽里八、萨斯迦、伯木古鲁、拉堆、扎由、牙里不藏思八、达垅、汤卜赤、古尔摩等都成为后来的万户府或千户府,它上承乌思藏地方割据势力的分散现状,下启统一王朝之下的行政体制—十三万户,起到过渡性的桥梁作用。及忽必烈当政后,逐渐受到限制,终至瓦解,而代之以新的统治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