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总结与讨论
福利国家研究的历史并未与福利国家演变的历史轨迹同步展开，但西方社会科学界已经在理解福利国家问题方面取得了不少理论成果。西方学界对福利国家的研究思路或者视角能够部分地反映其理论工具库不断演进更新的历史脉络。作为福利国家研究开辟者的“工业主义逻辑”尤其强调经济工业化因素对传统社会结构的瓦解和重塑作用，并为福利国家创造了人口统计学意义上的需求端。但是，工业主义逻辑背后的功能主义假设忽略了福利国家作为一种复杂历史现象而具有的丰富真实细节。权力资源模型弥补了工业主义逻辑对于政治因素特别是阶级和政党、工人运动的忽视，它立足于社会中心视角给出了一套新的分析框架，用于解释资本主义民主条件下多数工人群体何以能够组织起自身的权力资源优势以修正不平等的分配格局。正如批评者所指出的那样，权力资源模型过分强调了工人与左派政党一方在福利国家发展过程中的影响，对资本主义市场中雇主力量一方的前摄性角色缺乏充分的关注，更没有注意到作为自主性变量的国家在福利制度创制中的重要作用。历史制度主义框架下的国家中心主义进路则是从国家视角对权力资源模型重视政治因素这一分析特点的拓展和深化。国家中心主义进路坚持了历史制度主义的基本观点，认为资本主义世界内部差异化的国家制度结构、官僚体制和政策遗产等因素与福利国家类型的多样化有着深刻联系。福利国家的新政治学则展现出西方学界对福利国家最新发展动态的理解与关注，包括探究经济全球化与福利国家之间的复杂关系，考察后工业主义时代下资本主义生产部门内生化发展动向所引发的一系列后果，以及分析女性角色在生产环节中地位的不断上升以及家庭结构的变革对福利国家紧缩时代所造成的深刻影响。
这六种研究视角一定程度上回应了本文开篇中提炼的三个问题，其中工业主义逻辑和权力资源模型解答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福利国家在西方世界大规模兴起的部分原因，国家中心主义进路在补充前两种理论视角的同时，也解释了不同国家何以选择差异化的福利制度安排，而全球化、后工业主义和女权主义视角则试图呈现20世纪70年代以来西方福利国家面临的复杂挑战以及福利制度的发展变迁。笔者认为，这些研究成果在分析福利国家兴起方面具有突出的理论贡献，对于20世纪70年代到20世纪末期福利国家的发展困境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然而，目前的研究也还存在显著的局限性。
首先，在福利国家兴起方面，工业经济发展、阶级权利抗争和国家自主性各自提供了一种解释进路，可是，这些理论并不是相互替代的，每一种解释进路都在其自身维度上显示出特定的合理性，而且三者还具有某种互补性。这提醒我们，对福利国家如何兴起的理解，不宜将这些解释变量割裂开来分别进行，而是要寻求这些解释变量之间的契合点，尤其是要深入挖掘工业经济发展、阶级权利抗争和国家自主性（甚至更多变量，比如重要历史人物）等解释变量的互动过程，从而构建一套完整地理解福利国家兴起的真实历史全貌和生动历史细节的全新理论。此外，世界范围内、不同地区之间类型各异的社会制度的彼此学习和互动以及重要理念的扩散，对于理解福利国家的兴起也是一个有价值的思考维度。作为外部环境约束，国际政治背景的影响也应该受到足够的重视，不过这方面的研究仍显得相对欠缺（Petersen，2013：226—240；Collier & Messick，1975：1299—1315）。
其次，福利制度的国别差异是福利国家理论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议题，国家中心主义视角基于历史制度主义分析范式，从政治结构、官僚体制和政策遗产（统称国家自主性）方面做出了一定解释，然而，这种进路并未指出隐含在国家自主性背后的东西。在国家自主性背后，一个是意识形态因素，它是使国家成为能动主体的政党的指导思想，而且，在多党竞争性选举体制下，政党竞争本质上也是以统治权为指向的意识形态竞争。因此，分析国家自主性对福利制度创制的影响，不能忽视作为其思想指导的意识形态因素和作为其能动主体的政党竞争因素。隐含在国家自主性背后的另一个因素是政治文化，不同国家的政治文化对于同一种福利模式的接受水平是有差异的。比如说，在南欧国家，由国家自主性所创制的高水平福利模式注7，何以会得到民众的理解、认同、接受与支持，并形成一种特定的福利心理和福利文化，而盎格鲁-撒克逊福利模式却难以生根发芽；与此相反，盎格鲁-撒克逊国家对于由政府大包大揽的高水平福利模式为何却存在抵制心理。相关问题还有待进一步探讨，而这很大程度上与不同国家的国民特性和政治文化存在紧密关联。尽管已经有文章试图从文化观念角度分析福利国家类型差异的成因，但这些文化观念到底如何起作用以及为何起作用等问题都亟待进一步廓清（Cox，2004：204—219）。此外，国家中心主义进路将政治制度、官僚体制和公共政策当作背景性常量，但这些常量本身是如何形成的，也还有待深入解释。
再次，在福利国家面临的挑战方面，既有研究更多地关注经济和社会领域的变化（比如经济增长放缓、经济全球化、经济结构转变及其引发的就业结构调整、人口老龄化，等等）对西方福利制度构成的挑战，关于政治制度框架对福利制度改革的制约，以及国家内部政治博弈和竞争对福利制度改革的阻碍，学界的探讨还比较有限，而实际上，经济社会变革仅仅是福利制度改革的触发因素，福利制度改革所面临的根本障碍来自政治领域的阻碍和约束。这意味着我们还需深入反思西方福利制度改革所面临的政治约束问题。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无论是（1）经济社会结构变革对福利制度改革形成的外在压力，还是（2）福利制度改革过程中受到的来自政治领域的外在阻碍，都是西方福利制度的外生源挑战，其内生源挑战实际上来自（3）西方福利制度的内生缺陷，也就是福利制度设计本身的老化。在欧洲大陆，传统福利制度是以收入保护为导向的，因而老龄群体和低收入群体是其主要目标。然而，这种福利优先权序列并没有把当代失业人口的再就业培训和后代就业人口的教育置于突出的、核心的地位，因而在促进社会就业和经济发展方面不具有持续性。与此同时，人口老龄化又极大地冲击了这种优先权序列。因此，老化的福利制度设计难以应对变化了的经济社会压力。此外，上述三种类型的挑战究竟存在什么样的内在联系，还需要进一步探讨。总体上来讲，经济领域的挑战以及福利制度的老化要求变革西方福利制度，但来自政治领域的阻碍却延缓了这种变革，使得西方尤其是欧洲福利国家处于困境中。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20世纪90年代以后，以“第三条道路”为基础的将传统福利国家改造为社会投资型国家的失败，意味着在全球化时代，这种试图在（1）传统社会民主主义所主张的由国家为全体国民提供普遍福利的方案和（2）由新自由主义注8所倡导的将福利责任推向市场的做法中间踩跷跷板的策略，需要再次回应福利政策中潜在的公平与效率之争的问题（谢秉强，2016）。
最后，既有研究大都是以20世纪70年代经济危机为背景对西方福利国家的困境与演变展开研究的，这些研究在多大程度上能够解释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和2009年底以来欧债危机背景下的福利国家困境，并为当前福利国家改革提供理论指导，尚值得怀疑。正因为如此，国内外学界正就欧债危机背景下的福利制度改革展开研究，因欧债危机刚发生不久，所取得的成果还相当有限，这是一个新的前沿研究领域（Kvist，2013：91—107）。愈演愈烈的难民危机也在相当程度上对欧洲国家的福利供给构成了额外负担，欧洲的福利国家体制继欧债危机后再次受到考验。西方福利制度自身设计的内在缺陷和当前金融危机与债务危机施加的外部压力（也还包括债务危机国在福利制度改革中面临的政治阻碍），必然会引发如下疑问：究竟什么样的福利制度更能契合经济社会结构的持续变革，或者说，在经济社会结构持续变革的背景下，究竟什么样的福利制度更具适应性？这是未来研究中值得深入探讨的一个重要理论问题。就笔者目前的认知而言，真正能够契合经济社会持续变革要求的福利制度应当是兼顾社会民生、经济发展与政治融合的发展型福利制度，这种福利制度需要确立多维且兼容的目标体系，尤其需要构建有利于经济发展的人力资源培育体系。
当前中国也正处在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中经济社会急剧变革的关键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福利体系建设也迫在眉睫。中国已经初步进入老龄化社会，产业结构也在不断更新升级，如何建立起符合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以保障人权和增进公民社会权利为导向的可持续社会保障体系，需要在对本国国情有着清晰认识的同时，批判性地学习和反思经历过福利制度复杂发展历程的西方福利国家的经验与教训。对真实世界理解的不断深化，永远是我们趋近一个好社会的必要条件。在此意义上，梳理西方福利国家兴起演变的理论研究成果并深入探讨由此引发的前沿学术问题就有着重要的现实参考价值。
保罗·皮尔逊，2007，《拆散福利国家：里根、撒切尔和紧缩政治学》，舒绍福译，吉林：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戴维·米勒，韦农·波格丹诺主编，2002，《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修订版》，邓正来译，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
道格纳斯·C.诺思，1994，《经济史中的结构与变迁》，陈郁、罗华平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哥斯塔·艾斯平-安德森，2010，《福利资本主义的三个世界》，苗正民、滕玉英译，北京：商务印书馆。
郭义贵，2002，“从济贫法到福利国家——论英国社会立法的进程及其作用与影响”，《华中科技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3期，第29—33页。
克劳斯·奥菲，2006，《福利国家的矛盾》，郭忠华等译，吉林：吉林人民出版社。
理查德·莫理斯·蒂特马斯，2007，“福利的社会划分：对追寻公平的一些反思”，刘继同译，《社会保障研究》第2期，第55—67页。
李工真，1993，“德意志‘福利国家化’政策的起源及意义”，《武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3期，第74—80页。
刘继同，2004，“‘蒂特马斯典范’与费边社会主义福利理论综介”，《人文杂志》第1期，第52—59页。
刘军强，2010，“社会政策发展的动力：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理论发展述评”，《社会学研究》第4期，第199—221页。
谢秉强，“第三条道路之死”，澎湃网：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319990, 2016年9月1日访问。
Baumol，W.J.，1967，“The Macroeconomics of Unbalanced Growth”，American Economic Review，57（3）：415-426.
Bjorn，L.，1979，“Labor Parties，Economic Growth and Redistribution in Five Capitalist Democracies”，Comparative Social Research，（2）：93-128.
Bolzendahl，C.& Brooks，C.，2007，“Women's Political Representation and Welfare State Spending in 12 Capitalist Democracies”，Social Forces，85（85）：1509-1534.
Bowles，P.& Wagman，B.，1997，“Globalization and the Welfare State: Four Hypotheses and Some Empirical Evidence”，Eastern Economic Journal，23（3）：317-336.
Bradley，D.& Stephens，J.D.，2001，“Distribution and Redistribution in Postindustrial Democracies”，World Politics，55（2）：193-228.
Brady，D.，Beckfield，J.，& Seeleibkaiser，M.，2005，“Economic Globalization and the Welfare State in Affluent Democracies, 1975-2001”，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70（6），921-948.
Cameron，D.R.，1978，“The Expansion of the Public Economy: A Comparative Analysis”，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72（4）：1243-1261.
Collier，D.，Messick，R.E.，1975，“Prerequisites Versus Diffusion: Testing Alternative Explanations of Social Security Adoption”，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69（4）:1299-1315.
Cowgill，D.O.，1974，“The Aging of Populations and Societies”，The Annals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Political and Social Science，415（1）:1-18.
Cox，R.，2004，“The Path-dependency of an Idea: Why Scandinavian Welfare States Remain Distinct”，Social Policy & Administration，38（2）：204-219.
Esping-Andersen，G.，1985，Politics Against Markets: The Social Democratic Road to Power. Princeton，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Esping-Andersen，G.，1991，“Three Postindustrial Employment Regimes”，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ociology，21（2）：149-188.
Esping-Andersen，G.，2000，“Interview on Postindustrialism and the Future of the Welfare State”，Work, Employment & Society，14（4）：757-769.
Fernndez-Albertos，J.，Manzano，D.，2012，“The Lack of Partisan Conflict over the Welfare State in Spain”，South European Society & Politics，17（3）：427-447.
Flora，P.，Arnold，J.H.（eds.），1981，The Development of Welfare States in Europe and America. Transaction Books.
Gough，Ian.，2001，“Globalization and Regional Welfare Regimes: The East Asian Case”，Global Social Policy，1（2）:163-189.
Hall，P.A.，Soskice，D.W.，2001，Varieties of Capitalism: The Institutional Foundations of Comparative Advantage.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Heclo，H.，1974，Modern Social Politics in Britain and Sweden： From Relief to Income Maintenance. New He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Hernes，H.M.，1987，Welfare State and Woman Power: Essays in State Feminism. A Scandinavian University Press Publication.
Hollingsworth，J.R.，Hage，J.，Hanneman R.，1990，State Intervention in Medical Care: Consequences for Britain, France, Sweden, and the United States, 1890-1970.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Iversen，T.，Wren，A.，1998，“Equality, Employment, and Budgetary Restraint: The Trilemma of the Service Economy”，World Politics，50（4）：507-546.
John，D.，Nelson，C.，1992，“Social Security In The Asian-Pacific Region”，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Social Welfare，8（1-2）:3-29.
Jones，C.，1993，“The Pacific Challenge: Confucian Welfare States”，in C.Jones（ed.）, New Perspectives on the Welfare State in Europe. London: Routledge.
Kerr，C.，Harbison，F.H.，Dunlop，J.T.，et al.，1960，“Industrialism and industrial man”，International Labour Review，82（3）：236-250.
Kitschelt，H.，Lange，P.，Marks，G.，et al.，1999，“Convergence and Divergence in Advanced Capitalist Democracies”，in Kitschelt，H.Lange，P.Marks，G.Stephens，J.D.（eds.），Continuity and Change in Contemporary Capitali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pp.427-460.
Korpi，W.，1974，“Conflict and the Balance of Power”，Acta Sociologica，17（2）：99-114.
Korpi，W.，1980，“Social Policy and Distributional Conflict in the Capitalist Democracies. A Preliminary Comparative Framework”，West European Politics，3（3）：296-316.
Korpi，W.，Shalev，et al.，1979，“Strikes, Industrial Relations and Class Conflict in Capitalist Societies”，British Journal of Sociology，30（2）：164-187.
Kvist，J.，2013，“The Post-crisis European Social Model: Developing or Dismantling Social Investments?”，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 Comparative Social Policy，29（2）：91-107.
Lenski，G.E.，1966，Power and Privilege: A Theory of Social Stratification. New York: McGraw Hill.
Lockhart，C.，1991，“American Exceptionalism and Social Security: Complementary Cultural and Structural Contributions to Social Policy Development”，Review of Politics，53（3）：510-529.
Mares，I.，Carnes，M.E.，2009，“Social Policy in Developing Countries”，Annual Review of Political Science，（12）：93-113.
Mishra，R.，2010a，“Beyond the Nation State: Social Policy in an Age of Globalization”，Social Policy & Administration，32（5）：481-500.
Mishra. R.，2010b，“Globalization and the Welfare State”，General Information，35（2002）：213-239.
Myles，J.，1984，State Structures and the Structure of the Welfare State: Comment on Skocpol. Conf. Polit. Econ.，Presented at the Dept. Polit. Sci.，Univ. Minn.，Min-neapolis.
Myles，J.，Quadagno，J.，2002，“Political Theories of the Welfare State”，Social Service Review，76（1）：34-57.
Nelson，W.S.C.，1985，“Social Security Provision in Singapore, Hong Kong, Taiwan and South Korea: A Comparative Analysis”，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Social Welfare，2，1-2：1-10.
Obinger，H.，1998，“Federalism, Direct Democracy, and Welfare State Development in Switzerland”，Journal of Public Policy，18（3）：241-263.
O'connor，J.，1979，The Fiscal Crisis of the State. Transaction Publishers.
Ohmae，K.，Officer，L.H.，1997，“The End of the Nation State: The Rise of Regional Economies”，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hange，46（1）：210-212.
Orloff，A.S.，1993，“Gender and the Social Rights of Citizenship: The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Gender Relations and Welfare States”，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58（3）：303-328.
Orloff，A.S.，Skocpol，T.，1984，“Why Not Equal Protection? Explaining the Politics of Public Social Spending in Britain, 1900-1911, and the United States, 1880s-1920”，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49（6）：726-750.
Parsons，T.，1964，The Social System. Free Press，Collier Macmillan.
Pedersen，S.，1995，Family，Dependence，and the Origins of the Welfare State： Britain and France，1914-1945.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Petersen，K.，2013，“The Early Cold War and the Western Welfare State”，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 Comparative Social Policy，2013，29（3）：226-240.
Pierson，P.，1996，“The New Politics of the Welfare State”，World Politics，48（2）：143-179.
Pierson，P.，2002，“Coping with Permanent Austerity: Welfare State Restructuring in Affluent Democracies”，Revue française de sociologie，369-406.
Quadagno，J.，1987，“Theories of the Welfare State”，Annual Review of Sociology，13（13）：109-128.
Rueda，D.，2005，“Insider-Outsider Politics in Industrialized Democracies: The Challenge to Social Democratic Parties”，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99（1）：61-74.
Shalev，M.，1983，“The Social Democratic Model and Beyond: Two Generations of Comparative Research on the Welfare State”，Comparative Social Research，6（3）：315-351.
Shalev，M.，Korpi，W.，1980，“Working Class Mobilization and American Exceptionalism”，Economic & Industrial Democracy，1（1）：31-61.
Shefter，M.，1977，“Party and Patronage: Germany, England, and Italy”，Politics & Society，7（4）:403-451.
Skocpol，T.，1980，“Political Response to Capitalist Crisis: Neo-Marxist Theories of the State and the Case of the New Deal”，Politics & Society，10（2）：155-201.
Skocpol，T.，1987，“A Society without a ‘State’? Political Organization, Social Conflict, and Welfare Provision in the United States”，Journal of Public Policy，7（4）：349-371.
Skocpol，T.，1992，Protecting Soldiers and Mothers: The Political Origins of Social Policy in the United States. Boston: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Skocpol，T.，Amenta，E.，1986，“States and Social Policies”，Annual Review of Sociology，12：131-157.
Skocpol，T.，Ikenberry，J.，1983，“The Political Formation of the American Welfare State in Historical and Comparative Perspective”，Comparative Social Research，6（1）：87-148.
Stephens，J.D.，1980，The Transition from Capitalism to Socialism. Humanities Press.
Swank，D.，1998，“Funding the Welfare State: Globalization and the Taxation of Business in Advanced Market Economies”，Political Studies，46（4）：671-692.
Swenson，P.，1991，“Bringing Capital Back in，or Social Democracy Reconsidered： Employer Power，Cross-class Alliances，and Centralization of Industrial Relations in Denmark and Sweden”，World Politics，43（4）：513-544.
Therborn，G.，1987，“Welfare States and Capitalist Markets”，Acta Sociologica，30（3/4）：237-254.
Walter，S.，2010，“Globalization and the Welfare State: Testing the Microfoundations of the Compensation Hypothesis”，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54（2）：403-426.
Wilensky，H.L.，1974，The Welfare State and Equality: Structural and Ideological Roots of Public Expenditures.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Williamson，J.，Weise，J.，1979，“Egalitarian Political Movement, Social Welfare Effort and Convergence Theory: A Cross-National Analysis”，Comparative Social Research，2:289-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