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楼

崔 颢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品读】

崔颢的这首《黄鹤楼》，是历来咏黄鹤楼诗中最广为人知的作品。关于黄鹤楼，传说仙人子安曾乘鹤过此，又传说费祎在此驾鹤登仙。于是诗人从“黄鹤楼”名称的由来入手擒题：“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古时的仙人已乘鹤归去，此地唯剩一座供今人登览的黄鹤楼。但黄鹤早已飞走不再返回，千百年来，只有黄鹤楼上空片片白云悠悠飘流。“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传说终为传说，难以再寻回它的真实，只有眼前的这座名楼才可向人诉说沧海桑田。这一种类似于陈子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历史苍茫感，这种寂寞惆怅之情，这一“宇宙无穷，人生有限”的喟叹，发人深思，让人回味。一番回顾一番感叹之后，诗人一转笔锋，写登楼所见眼前之景：晴空万里，满眼空阔。汉水静静融入长江，又随江涛滚滚东去。隔岸的汉阳城，绿树成荫，历历在目。鹦鹉洲上，芳草繁茂，碧绿如茵，这正是“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一幅壮美的长江风景画图！登楼怀古揽胜，不免触景生情，很自然地涌起了强烈的乡愁：“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在这夕阳西下之时，何处是家乡？楼前大江东流不息，暮霭轻烟，更添愁绪。这景，这情，应了前两联的世事苍茫之感，再加日暮时分，烟雾如缕缕愁丝，正是旅人抒发思乡的独特环境。

此诗意境雄阔而深邃，是历代写景诗中的名作，影响极为深广。相传李白登黄鹤楼时，原拟也写一首歌咏之作，但当他读到崔诗后，只云：“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乃敛手搁笔，无作而去。但李白诗心有所不甘，后游金陵凤凰台时着意写了一首《登金陵凤凰台》，诗曰：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诗论家们都认为有模仿之痕，其影响终不及《黄鹤楼》。足见名作之所以有“名”，乃其独特的思想艺术特征所决定，他人如无创新的构思，是模仿不来的，虽艺高如李白，又何能例外？

（李敬一 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