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推迟的反应:知识与信念
95到现在为止,我们所讨论的可以叫作语言的“感叹”用法,它用来表示一个人现在经验中某种引人注意的特点。如果我们所谈的只限于这种用法,一个单词是可以具有一个陈述句的作用的。当色诺芬的一万名战士喊出“海!海!”的时候,他们对这个词就是采取这种用法。但是一个单词也可以有其他用法。一个在沙漠里被人发现快要渴死的人可能低声说出“水!”,这是在提出一种请求或是表示一种愿望;他可能见到一座海市蜃楼而说出一声“水?”;他也可能见到一处泉水而用肯定的语气说声“水”。我们需要用句子来区别词的这些不同的用法。我们还需要用句子来表示——也许这是句子的主要用途——那种可以叫作“推迟的反应”的东西。假如你打算明天乘火车去旅行,而在今天去看你要乘坐的那列火车:你并不是想按照你所得到的知识当时就采取什么行动,而是为了在时间到来时不致手忙脚乱。从它不仅是记录现在的感觉印象的意义来讲,知识基本上是由对于这类推迟的反应作出的准备所组成。这类准备一般都可以叫作“信念”,但是只有在它们引起成功的反应时才能叫作“知识”,或者至少显示出它们本身与它们所处理的事实之间有着某种关系,这种关系使得这些准备有别于那些可以叫作“错误”的准备。
不过分夸大语言的作用是很重要的。我认为在先于语言的经验中有某种可以叫作“信念”的东西,这种“信念”可以为真也可以为伪;我认为还有些可以叫作“观念”的东西。语言大大增加了可能出现的信念和观念的数目和复杂性,但是我确信语言对于最简单的信念和观念却不是必需的。一只猫摇摆着尾巴,迫不及待地长时间盯住一个鼠洞;就这个实例来说,人们可以说(我是这样认为的)老鼠的气味刺激起构成一只真的老鼠的其他方面的“观念”。在我看来,对于这种语言的反对意见来自人们对于“观念”这个词的意义所抱的过于理智主义的看法。我想把“观念”定义为一个有机体对于某种在感觉上没有出现的东西所具有的一种适当的(在某种意义上讲)状态。一切欲望都包括这种意义的观念,而欲望无疑是先于语言而存在的。就一种重要的意义来讲,信念也存在于那只盯住鼠洞的猫的身上,如果洞里有一只老鼠,这个信念便是真的,如果没有,这个信念便是伪的。
“老鼠”这个词单独并不能表达猫在等着攫取它的食物时和捉住它时的不同态度;为了表达这些不同的态度就需要语言进一步的发展。命令、欲望和叙述都要求用字词描述某种在感觉上没有出现的事物,为了把它们彼此区别开来并和陈述句区分开就需要各种不同的语言手段。
通过研究字词到底表达什么,假定“观念”先于语言存在的必要性也许会变得更加明显。在沙漠中濒于死亡而低声说出“水!”来的那个人显然是在表达垂死的动物可能有的一种状态。应该怎样分析这种状态是一个困难的问题,但是从某一种意义上讲,我们都懂得“渴”字的意义,我们也都知道这个字的意义的存在并不依靠有一个字来表示它。“渴”字表示要喝点什么的欲望,而这样一种欲望,就上面已经解释过的意义来讲,会引起喝的“观念”的出现。一般所谓的一个人的“精神”生活完全由“观念”和对于“观念”所抱的态度构成。想象、记忆、欲望、思想和信念都包括观念在内,而观念则是和推迟的反应互相关联的。事实上,观念是行动的部分原因,它们在适当的刺激下便会成为行动的全部原因。它们像是等待爆发的爆炸物。事实上两者之间可能非常相似。受过训练的兵士一听到“射击!”(这个词早已作为一个观念而存在他们心中)就会进行爆炸动作。语言与爆炸物相似之点在于一个很小的外加刺激可以产生巨大的效果。看一看希特勒说声“开战!”所产生的结果。
我们可以看到,学会的词可以用来代替观念。有一种情况叫作“想到”这个和那个,比方说你在沙漠里会想到水。从行为上看,狗似乎能够具有这种情况;还不会说话的婴儿看见也是这样。当这种情况存在时,它会引起与水相关的行为。如果人们认识“水”这个词,那么这种情况的存在可能(大部分而不是毫无例外)就靠这个词的出现,不管是明白说出还是仅仅想象到这个词。被理解的词和观念具有同样的因果上的效果。为人们所熟悉的知识常常容易变成纯属字面的东西;小学生在背诵“征服者威廉在1066年即英王位”时很少想到这些字所表示的字面以外的意义。事实上,字词和观念是可以互换的;两者都具有意义,两者对于它们所表示的意义都有同样的因果关系。它们之间的差别在于:在字词这一方面,字词和它们所表示的意义之间的关系属于一种社会上约定俗成的性质,并且人们是通过听到语言才学会这些字词的;而在观念这一方面,这种关系却是“自然的”,这就是说它不是依靠别人的行为,而是依靠本来的相似并且(人们必须这样假定)依靠所有人类以及在较差程度上高级动物所具有的生理过程。
由于“知识”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和推迟的反应有关,所以它并不是一个明确的概念。哲学家们所遇到的许多困难都是由于他们把它当作一个明确的概念而产生的。让我们看一看“认识”同一件事实的各种不同的方法。假定昨天下午四时我听到一次爆炸的声音。在我听到爆炸声的时候,从某种特定的意义上说,我“认识”到这种声音,显然这里“认识”的意义和一般所用的不一样。这种意义虽然和一般的不同,我们却不能把它抛掉不要,因为它在说明“经验证实”所表示的意义上是不可缺少的。事情刚刚过去,我可能说:“声音真大!”或者“这是什么声音?”这叫作“直接的记忆”,它和感觉只有程度上的差别。因为声音所造成的生理上的波动还没有完全平息下去。在爆炸刚要发生之前,如果我已经看见点起的导火线引向一堆爆炸物,我可能处于一种紧张的预料状态,在某种意义上讲,这种状态和直接的记忆相似,但是它的方向却朝着最近的将来。在这以后才是真正的记忆:我现在记起我昨天听到的那声巨响。我现在的状态是由观念(或意象)或字词,加上信念和那种确定被忆起的现象的日期的前后情境所构成的。我可以想象和我记起的巨响正好一样的声音,但是在我做这件事的时候,并不涉及信念和日期的确定。(“信念”是我将在以后讨论的一个词。)想象中的事件并不包括在知识和谬误之内,因为这里不涉及信念。
感觉、直接的预料、直接的记忆和真实的记忆都向人提供知识,这种知识在某种程度上和适当限制下是不依靠外界的证据的。但是凡是受过一点教育的人的知识大部分都不属于这些种类。我们知道别人告诉我们的知识或是我们在书上或报纸上读到的知识:这里首先出现的是字词,而体会这些字所表达的意义却常常变得不必要。如果我相信“征服者威廉在1066年即英王位”,我所真正相信的(通常)是:“征服者威廉在1066年即英王位”这些字是真的。这句话的好处在于我可以随时让字词变成可感觉的东西;这位征服者死了,可是他的名字我一说就能复活。它还有一种好处,那就是名字是公共的,对一切人都是相同的,而在想到威廉时所用的(如果有的话)意象却会因人而异,而且不可避免会过于具体。如果(比方说)我们想到威廉骑着马,这就不会适合“威廉生于法拉斯”这句话,因为他不是在马上降生的。
在叙事文字里听到的句子当然不一定要按照这种只限于字面的方式去理解;实际上只限于字面的理解是不完全的。一个阅读一篇引人入胜的冒险故事的儿童会“亲身经历”主人公的各种冒险经验,在主人公和读者年龄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更是这样。读到主人公跃涧而过,读故事的儿童的肌肉也会紧张用力;读到主人公看见一只狮子要扑过来,这个儿童也会屏住呼吸。对于主人公所遇到的一切,这个儿童的生理状态都是主人公的生理状态的规模较差的再现。在成人生活中,好的作品可以产生同样的效果。在读到莎士比亚的安东尼说出“我要死了,埃及女皇,我要死了”的时候 [6] ,我们所感受到的那种感情是我们在读到《泰晤士报》上某个和我们不相识的人的讣告时所感受不到的。诗歌与单纯叙述之间的一个区别就在于,诗歌的目的是让读者越过字词直达字词所表示的意义。
那种叫作“证实”的过程并不绝对需要(但是常常包含)人们对于字词作出想象的理解,而只需要把预先用的字词和在所说的事实成为可感觉的现象时所用的字词作一番比较。你说:“这张石蕊试纸将变成红色”;后来我说:“这张石蕊试纸已经变成红色。”这样,只有当我用一句话来表达一件现在可以感觉到的事实时,我才需要跨出纯属文字的领域。
由于两种原因,知识是一个意义模糊的概念。第一,因为除了在逻辑或纯粹数学的范围内,一个词的意义多少总有些模糊不清;第二,因为我们所认为的全部知识在或多或少的程度上是不确定的,而且我们无法判断不确定性达到什么程度一个信念就不配叫作“知识”,正像我们无法判断一个人脱落了多少头发才算秃一样。
我们有时给“知识”下的定义是“真的信念”,但是这个定义过于宽泛。假如你去看你认为还走着而事实上已经停了下来的一座钟,并且碰巧你看它的时刻正和钟面上的时间一样,那么关于时间你将得到一个真的信念,但却不能正确地说你得到了知识。我们现在不必去研究“知识”的正确定义;我们现在要研究的是信念。
让我们举一个表示某件是或者可能是可感觉的事实的简单句子,例如“一声巨响正在(或者已经,或者将要)发生”。我们将假定这是一件事实:在时间t和地点P发生了这样一声巨响,并且我们所要研究的信念关系到这声特殊的巨响。这就是说,我们将把我们的句子改正为“在时间t和地点P有一声巨响发生”。我们把这个句子叫作S。如果我相信这个句子,或者不如说如果我相信它所表达的意思,那么我所遇到的是什么情况呢?
有许多种可能的情况。第一,在时间t我可能在地点P或者距离P地点很近,并且可能听到这声巨响。在这种情况下,在时间t我有着关于它的感性知识;日常语言很少会把这种知识叫作“信念”,但是为了我们的目的,我们最好还是把它包括在这个词的范围之内。显而易见,这种知识并不需要字词。直接的记忆也不需要字词,这种记忆存在于声音仍然使我震动的那段时间。但是时间较远的记忆又是怎样呢?这里我们也可以不需要字词,而只需要一个伴有一种可以(但不一定必需)用“发生过这件事”这些字所表示的感觉的视觉意象。直接的预料也不需要字词。在你看到门要被风关闭的时候,你的身体和精神都处在一种预料有声音发生的状态,如果没有声音发生,你反而会感到惊异。这种直接的预料不同于我们通常对于那些不是立刻就要发生的事件所作的预料。我预料我明天早晨将要起床,但是我的身体并没有处在当我在明天早晨正预料到我立刻就要起床时所处的那种不快状态。我怀疑不通过字词是否可能预料任何一件不在直接的未来发生的事件。这是预料与记忆之间的区别之一。
对于超乎我个人经验范围的事物的信念,通常只有靠语言或者语言的最早阶段的帮助才有可能。海鸥和吃人生番都会做出“见到食物发出的叫声”,吃人生番用这种叫声把消息告诉别人,但是海鸥的叫声却可能是表达一种自发的情感,正像牙医拔牙让你感到疼痛发出的哼声一样。这种声音对于听者来说就是一个词,但是对于发出声音的人来说却不是这样。动物的行为可能受一些与语言没有什么相似之点的信号的影响,比方说当这只动物在生疏的地区寻找水喝的时候。如果一只口渴的动物往山谷里直奔过去,我就会说这只动物“相信”那里有水,在这种情况下就有着相信某件还在这只动物的经验之外的事物存在的非文字的信念。但是我并不想陷入有关字的意义的争论,所以我将不坚持那种认为这类行为显示“信念”的看法。
在人类,一般是通过文字的证词来获得对于那些还未曾经验到并且不会很快就可以经验到的事物的信念的。让我们回到我们的句子S,某个我们认为诚实的人当着我们的面说出这个句子来,然后我们就相信了这个句子所断言的东西。我想探讨一下我们正在相信这个句子的时候我们的真正情况。
当然,我们必须把作为习惯的信念和正在活动中的同样的信念区别开来。对于一切习惯来说,这种区别都是必要的。一个获得的习惯表现在这件事实上:只要有某种一定的刺激发生,现在它便会在动物身上产生某种一定的反应,这种反应在该动物尚未具有某些一定的经验之前是不能发生的。我们必须假定即使没有我们所说的那种刺激发生,一只获得某种习惯的动物与一只没有这种习惯的动物之间也有着某种不同。一个理解“火”这个词的人,即使他现在并没有听见这个词,也必然与一个不理解这个词的人在某一方面有所不同。我们假定这种差别存在于大脑,但是它的性质却是假设性的。可是我们所要研究的并不是那种作为有机体的一种不变的特性的习惯,而是正在活动中的习惯,这种习惯只有在适当的刺激下才显示出来。就我们所研究的实例来说,这种刺激就是句子S;或者更确切地说,因为可能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句子,所以可能没有机会在听者身上产生习惯,这种刺激就是组成句子S的字词连续,我们假定其中每个词都是听者所熟悉的,而且早已在听者身上产生了构成理解词的意义的习惯。
可能有这种情况:当我们听见一句话时,我们不去想它所表示的意义,而只是相信“这句话是真的”。就某些种类的句子来说,这是通常的反应;例如,当别人告诉我们某人的住址而我们也只是想给他写信的时候。如果我们想去看他,那么这些词的意义就会变得重要起来,但是为了给他寄信只用这些词就够了。如果我们相信“这个句子是真的”,那么我们并不是在相信这个句子所说的内容;如果这个句子是用一种我们不懂的文字写的,那么我们可以相信它是真的而不必弄懂它所说的内容——例如,如果它是希腊文《圣经》上的一句话而我们又不懂希腊文的话。因此我将不去管这种情况,我要研究的是我们听到S就相信S所说的内容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我们把这个句子稍稍简化一下,并且假定一位朋友在跟我一起走路时对我说:“昨天这里发生了一次爆炸。”我可能相信他,或者理解他的意思而不相信。让我们假定我相信他,并且我相信他用的词所说的内容,而不只是相信那些词为真。这个句子里最重要的词是“爆炸”。在我积极地理解这个词的时候,它在我心中唤起比听到一声真的爆炸所产生的效果要轻微的类似感觉——视觉意象、神经震荡的意象等等。由于“这里”这个词,在我的意境中这些意象与周围的景色结合在一起。由于“那天”这个词,这些意象又和对于昨天经验的回忆连在一起。所有这些一直都包括在对于这个句子的理解过程之内,不管我相信它还是不相信它。我倾向于这种看法:相信一个句子比理解而不相信它要简单;我认为最初的反应是信念,理解而不相信包含着对于相信的冲动的抑制。信念的特点在于如果所说的内容是一件事实,信念就是准备作出任何一种需要作出的行动。比方说,假如我有一个相识失踪,并且知道昨天他曾在这里附近,那么信念就可以促使我去寻找他的踪迹,如果我理解而不相信,我就不会去做这件事。如果不需要这样的行动,那么至少在看来适宜的时候我会在行动上重复一遍别人对我所讲的话。
从所有这一切看来,当我相信某个句子所说的内容时,已经达到预期效果的那些字词就不再需要出现在我的眼前。需要出现的只是适合那个句子所说的事实的一种心理和身体状态。
认为信念只在于采取某些种类的行动的倾向的看法是一个错误。让我们举一个可以类比的例子:我们可以把一个信念比成一个贮水池加上水管和水龙头。水龙头可以拧开,信念可以影响行动,但是两者的发生都依靠外加的刺激。如果一个人正在相信某件事物,那么在他心中一定有着适当的字词或适当的意象,或者至少作出适当的肌肉上的适应。这里面任何一种情况加上某些一定的外加条件(这些条件相当于拧开水龙头)都将产生行动,而这种行动可以让一个外面的观察者看出某人相信的东西是什么;如果行动在于说出适当的词,那么情况就更是这样。在适当的刺激下,行动的冲动是随着词、意象或肌肉的适应的出现而出现的。心中抱有一种明确的想法而不照它去行动是一件难事;如果你夜间独自一人读了一篇讲一个人遭到暗害的故事,你会不自禁地把椅子紧靠在墙上。戏剧演员布斯(刺杀林肯的凶手的兄弟)有一次演麦克白,竟不让别人把他杀死,并在剧院前排追赶麦克达夫,要杀死他。夜半走过墓地,事先最好还是不读讲鬼的故事。从这些例子可以看出,当你抱有一种想法同时并不相信它的时候,相信它的那种冲动不是没有而是受到了抑制。信念并不是什么加在先前只是被人抱有的想法上面的东西,而是在人们想到而不接受它的时候凭着努力才从想法中减掉的东西。
另外一个例子是没有受过教育的人对于假设所感到的困难。如果你说:“让我们这样假设,看看这个假定产生什么结果”,那么他们不是相信你的假设就是认为你在浪费时间。因为这种原因,那些不熟悉逻辑或数学的人感到归谬法是一种很讨厌的论证形式;如果提出假设是为了证明它的荒谬,那么他们就不能以假设的方式首先去肯定它。
我不愿夸大先于语言存在的信念的范围:只有非常简单的和最原始的事物可以不靠文字来处理。文字是大家公用、永久不变(写出之后)并且可以任意创造的东西。这些好处使得我们有可能靠文字比靠没有文字的观念或意象建立更复杂的习惯。通过获得文字的习惯,我们就能在实际情况发生时有所准备。另外,我们可以把知识变为参考书的形式,只有在需要知识时人们才有必要知道它。拿电话簿来说:没有一个人想知道电话簿的全部内容,实际上只有在某些时刻才需要知道其中的某一部分内容。编电话簿的人可能从来都用不着它,而大部分使用它的人却不曾参加编电话簿的工作。这种社会化的潜在的知识只有通过语言,事实上就是写的语言,才有可能存在。使用电话的人所需要知道的只是根据电话簿中适当的项目作出适当的行动的一个简单方法而已。通过这些办法,我们能够大大减少需要我们自己知道的知识。
所有一般化的知识都是这种知识。假如地理书上告诉我塞米巴拉丁斯克是苏联领土中亚细亚的一个省和城市。除非我有机会到塞米巴拉丁斯克去一趟,否则这种知识将永远完全限于文字的范围之内,但是如果这件事竟然发生,那么就有一些规则让我根据书上的文字得到预期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当我具有与这些文字的意义相关联的欲望,或者在一种极端的情况下,只想知道这些文字的意义时,我知道这些文字让我采取的行动,那么我就可以算是理解这些文字。你可能想去看看阿尔泰山,而你除了知道它的名字以外对它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旅行指南会告诉你必须怎样做才能知道这个命题:“这就是阿尔泰山。”在你学过算术之后,你就会处理所有那些数不尽的买东西时需要计算找回零钱的场合,但是在学习算术时你却不必想到它的实际应用。通过这些方式,纯粹文字的知识的领域变得越来越广阔,最后竟让人容易忘记文字的知识与感觉经验一定具有某种关系。但是除了通过这样的关系,我们是不能确定经验界的真和伪的,所以忘记了这一点就绝不可能有建立一种正确的哲学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