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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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烧友

我和两名队友困在茫茫沙漠。我们已经断粮两天,水也只剩最后一点点。

两个月前我做出徒步的决定的时候多少有些冲动。

可能是以前的工作让我疲倦到几乎要失去生活的热情了,我从某大城市辞职回到家乡——一个四线、五线的城市,考入一所学校当助教。这里面当然有今年疫情的带来的影响,但更多是我反思了既往工作后,有一种从大城市暂时逃离的强烈渴望。

回到故乡,跟着一位姓周的旧友闲逛时,得知一群驴友准备一起去腾格里沙漠作徒步穿越。

说不上内心被什么东西戳中了,我跟朋友请求向领队说,带上我。

旧友姓周,爱好徒步、健身、旅游。

在意外得到领队许可之后,我跟周去参加野外生存的基础培训。

野外生存的知识我多少还是有一些的,毕竟自己也是贝爷的粉丝,随着Discover节目看过不少生存教学,课程之余我又买了本《野外生存手册》,将其中的“沙漠生存”一章反复研读。

出发的那天我的心情像参加考试一样。激动、忐忑。

但与考试不同的是这种危险是对一个人生命的威胁。

而我算是整个队伍里毫无经验、生存能力最差的木桶最短的短板吧。

我这么想着,仿佛看到了所有人忧心忡忡的目光。

第二天我并没有时间一下子见到所有人,因为到达的人凑够四、五个便坐上越野车,前往腾格里沙漠的边缘地带。

沿途的风景很有塞外的韵味。我在忙着拍照的同时已经逐渐放下了顾虑、忘了危险的存在。

在出发点检查装备的时候我总算见到了所有队友,他们都在忙碌着,根本无暇顾及我。我只认识了领队。领队姓贺。

贺领队在再次说明路线的同时,检查手持GPS一类的设备,而且听周说,他担任过好几次沙漠油气探测的带队,经验极其丰富。

他在以前的活动中给队员展示过一些装备,周说很多他也是第一次见。

我们要走的这条路线是全新的,因为几百人的那种网红旅游路线不是这个团队的兴趣所在。这条路线由贺领队提出,已经在队员之间经过反复论证和仔细研究。

受新近滑翔伞、旅游一类报道中意外事件频发的影响,我对“意外”这个词多少有些毫无经验导致的恐惧。

沙漠是不会轻易如人所愿的,我想。

我的徒步装备全是临时购买。刚刚买了没几天的“沙漠高帮防沙鞋”穿着一点都不舒服。我也买了一个备用的手持GPS,我想的是万一万一、我自己一个人走丢了,总有些东西可能就是最后的希望。

说这话的时候我想到的是《钢铁侠》。

周并没有什么情绪,他跟相熟的队员们一边说话,一边帮我检查装备。

“‘五湖连穿’的路线是国庆、中秋旅游的人的首选,有时会碰见很多声势浩大的百人团……”

我在旁听他的话,也想象他描述的场景,心想自己是不是过于激进了。我的能力也就适合百人团这种水平……

“出发!”随着听到远处的一声高喊,大家的脸上欢欣鼓舞,看着所有人兴奋的神情我想我应该还是过度焦虑了。

队友们的身上贴有各式各样的标语、小旗。

之前我们从银川坐飞机抵达ALSZQ,有些标语中的话似曾相识。

而此刻,大家在我仍觉恍惚时已经浩浩荡荡的往沙漠里走去。

我看了看表:上午8点20分。如果一切顺利,按照事先计算的脚程,12点半左右我们会到达第一个休息点。

早上的阳光不甚强烈,但是沙子的硬度度和热度都能透过鞋底渐渐感觉得到。

我穿了一件轻便的长袖,只有脸部、颈部的部分皮肤露在外面。

我曾经领教过日光紫外线的厉害,不过涂防晒霜这种事情我是极不情愿去做的。

走了片刻北面刮起微风,而队里一直有队员在传递实时的气象信息。

很快我就感到了自己跟这些专业徒步者的差别。

他们的步伐矫健而规律,一步一步仿佛严卡着节奏的钟摆。

而我深一脚浅一脚,全无节奏和规律可言。

看得出来所有人的都比我轻松。他们仿佛走在郊外的晨练者,而我更像跟不上大人脚步的孩子。这种心态让我感觉小腿已然在发酸、初显疲惫了。

周一直关注着我的状态,他说:“不是太渴的话尽量少喝水——当然也不要为了少喝水而不喝。专业队员都会时刻在思想上告诫自己,要保持警惕、要让身体理解处在适度的应激状态,要时刻做好面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我点点头,这时候的意识状态与自己坐在家中臆想的毕竟大为不同。

但我的身体在适应的同时,心理确实低估了恶劣环境的威力。

又走了40多分钟,贺领队忽然朝周和我这走了过来。

“有一场突发的风暴要来,让你朋友跟着我吧。”

这句话立时又让我紧张起来,我看到跟在贺领队身后的还有一名女队员。

“快跟着领队吧!”周说。他应该听到消息后也变警觉了。

一般的小风暴领队是不会主动提出照顾队伍里的新手的。

我和那名女队员跟在贺领队的身后,确实边走边觉北面的风越来越大了。

若说担心,我倒是感觉那身形瘦弱的女队员。显然她比我更需别人照顾。

“马上就要来了!”贺领队说话的同时,风已经”呜呜”作响,吹的我的身体摇摆起来。

沙漠的风暴……

我正要感慨,突然听见有队员大喊。“注意了!”

风呼啸着夹带沙尘,席天盖地的从北面遮住了太阳,如同夏天突然到来的雷雨时刻,天空整个暗了下来。

“跟紧我!抓着这个!”贺领队递过一条绳索,向着我和那名女队员喊。

风沙瞬间冲了过来,我拉下护目镜,鼻孔、嘴巴、耳朵里却不停的有沙子灌进去。我感觉双脚已经站不住了。

不需要贺领队喊,我已经本能的随着绳子的拉扯伏在地上。

劲风的力量第一次让我切切实实的感到恐惧。

风试图将我们从地上卷起,而我们脚下是波动不已的沙浪……

忽然感觉贺领队在用力的拍我,原来他跟那女队员正在挖着沙子将自己埋到沙堆里面。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抗风的强力的唯一办法就是躲到沙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