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长恨歌（五）——白居易

风吹仙袂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令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轻柔的仙风把贵妃的衣袂吹得微微飘动，像极了往昔她在霓裳羽衣舞中那般，仍旧是艳丽得不可方物。她一点一滴地回忆起了与君王的往事，使得玉容上寂寞忧愁，泪水也禁不住长流，犹若一枝春天带雨的梨花。

贵妃含情深深，凝视着君王使者，托他感谢君王，她心中痛苦，说马嵬坡下一别，再未晤面，也没有音讯相通，像是相隔了永年。昔时昭阳殿里的恩爱早已断绝，我再也不能回去，我在蓬莱宫中的孤寂岁月还有很长。仙境与人寰自古相绝，我从这里往下遥望人世，只能看到浩浩茫茫的尘雾，却怎么也看不到魂牵梦绕的长安，这样的阻隔是天意安排，你我无奈却不能逾越。

贵妃取出一物，对使者道：“这是君王昔日送我的信物，如今我用它来表白我的深情！”说罢把钿盒金钗各自分成两半，一半递给使者，让其送与君王，另一半她自己留着。此时，贵妃面容坚定，说只要君王和她的心都能像黄金宝钿一样忠贞坚定，天上或者人间，总有一日，会再度相逢！

临别之时，贵妃向使者殷勤寄语，托他一定要传达于君王，而寄语之中有誓言，这誓言只有她和君王能理解。

使者走了，而贵妃心意难平，又泛起了回忆，当年的七月七日，夜深无人之时，在长生殿之中，她和君王在此窃窃话情，并且还互相立下山盟海誓，说他俩在天愿意做比翼双飞鸟，在地愿意为并生连理枝，情爱永存，千古不磨！

正是因此，如今这种局面会令他俩遗恨千古，就算是天长地久也终有尽头，但此恨绵绵不尽，永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