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造谣的小蹄子
雅心居长廊雕梁画栋，贯穿梁柱的玉铃铛随风摇摆，发出轻微的脆响。金冠翠羽的鹦鹉在鸟笼中悠闲地啄食，晃悠悠木架子更显它的惬意。
“姑姑！姑姑！姑……”玉坠儿从远处跑来，玉臂高高地扬起挥舞，粉色的宫装如一朵怒放的百合花在风中摇曳。
她一路跑来，完全不顾眼前有什么，只笑靥如花地往廊边湘程和若雅所在的地方奔去。
“扑——扑棱——棱——玉坠儿——玉坠儿！”她挥舞的手撞到了鸟笼，鹦鹉吓得在笼中直扑腾，嘴里还念叨着偷偷跟湘程学的人名。
“啊——”
“啊——小心！”送点心的、去泡茶的宫人全被她撞到了一处，茶壶碟子碎了一地，一片狼藉。
原本舒适安静的午后，此刻连空气也变得躁乱，吹得铃铛练练作响。
“玉坠儿！”湘程怒气冲冲径直走到前面拦住了玉坠儿，生怕她冲撞了公主。
“姑——呼——呼——”折腾了一路的玉坠儿一停下，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白嫩的脸庞涨的红彤彤的。
湘程看到她这副模样，没好气地深吐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她。
这丫头，怎么就学不会宫中礼仪呢？总是这样横冲直撞。幸而她还是多少有点分寸的，犯不出大错，因此她也没多去限制她。
毕竟在宫中还能有这直朗朗的性子，也是难能可贵了。
“诺！”湘程走到小桌旁倒了杯茶，给玉坠儿。
玉坠儿赶紧摇了摇头，轻手推开了。她又深呼吸几下平定气息。
“姑姑！”刚一平复，她又扯着出谷黄莺般的声音脆生生吼开了。
“恩？”湘程冷眼睨了她一眼。
“哦……姑姑，”她轻声说道，“匈奴使者走了！他走了！咱们公主不用去匈奴那个鬼地方了！”
这一声，她可是再也按耐不住了。
“闭嘴！”湘程看了看四周，压低声训斥她。
“公主大病未愈，毒入骨髓，本就为了不能为楼兰略尽绵力而伤怀，你这小蹄子在这造什么谣？！是不是这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恩？”
湘程扬着下巴，朗声训责道。
“是是是！是玉坠儿该死，还请姑姑责罚。”
玉坠儿虽天真调皮，却也玲珑细致，自然知道湘程这话是说给谁听的，立刻巧慧地接着话茬，和她演完这出戏。
“恩。你就回去面壁三日，好好反省吧。”
说完，湘程上前扶起她，悄声问道，“那最后使者可有不满？”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能保住公主是至关重要，可若是因此引来匈奴的不快，最后整个楼兰都会陷入亡国之困。
“姑姑放心，使者提出以万金重修‘百年盟约’，王没有二话便立刻同意了。
并且当匈奴一再提出要取消‘联姻’，王表现得很是迟疑，迟迟不肯答应。
不知道王是怎么想……”她暗暗嘟囔。
看着她这副不解的样子，湘程暗暗摇头。
这小丫头怎么会懂王的苦心呢？
只要王表现出一丝半点对公主的不舍，匈奴便会对这件事产生怀疑，而掠夺之心会更深。
别人越是宝贝的东西，越想得到。这是人之常情。
反之，别人都不要的，谁还愿意捡那个漏？
看着玉坠儿在花间流连离去的身影，湘程的明眸里暗暗流露出复杂的溢彩。
“公主。”湘程走到若雅身畔，静静地站着。
“恩。”
倾国绝色的容易被粉色薄纱遮掩住，软薄的纱在风的吹拂下描绘出冰雕玉琢般的绝美轮廓，碧蓝的眸子仍是一派宁静沉着，没有人看得出她的情绪。
可是湘程却懂得她的心思。担忧了十几年的噩梦，终于真正消散了。
公主此刻的欣喜应该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但她这么多年却习惯了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情绪。
也许，连她自己也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情绪。
“公主。我扶你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都没好好睡过一夜。”湘程撤开若雅身前的茶点小桌，将手轻轻扶在她身边。若雅抬起低垂的眸子，慢慢顺着湘程的动作起身。
幽静的长廊，有暖风吹过，玉铃作响。
三月后
雅心居主殿
时已入夏，屋外的大树上几只早蝉吱呀地埋怨着骄阳的炙热。
而屋内却仍如仲春般温度适宜，一扇檀木雕花门隔开的似乎是两个世界。
檀木方桌前，若雅一身皓白绸裙，细柳绵腰间围着一条冰丝绣纹的缎带，如锻的长发一路垂到了身侧。
发尾半遮半掩的左侧方，一颗银线缠绕的玉铃铛乖巧地垂在一侧，将主人的天人之姿衬托的淋漓尽致。
由于若雅从小礼佛，向来不食荤腥。
方桌上琳琅摆放的各色菜式也自然无一例外都是素食，可每一样菜的色香味却都不输于山珍海味。
湘程拿起备用的银筷夹了离得稍远的‘蜜雪琬莲’放入若雅面前的小碟中。“公主，尝尝这道菜。”
“这是什么？”若雅慵懒地问道，抬手拢了拢垂在颈项间的长发，自然卷的长发已微微濡湿。
湘程无声地招来立在一侧的宫人，朝四周的漆木殿柱子扫了一眼。
“是。”
这些宫人都是湘程一手调教出来的，个个善解人意，兰心蕙质。湘程一个眼神，他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公主，这些天天热，厨房便特意为您做了些降暑养颜的菜式。这是由雪山之巅的雪菊与雪莲花瓣烩制而成，皆是美容解暑的佳品。由于最高等级的雪菊又称‘红纨’，故取‘纨’与‘琬’谐音，取名——**琬莲。”
湘程说着，又拿了只骨瓷雕花汤匙，从碟子里舀了些似雪似冰的东西洒在红白相间的菜上。
乍看上，仿佛这两朵一红一白的花仍是活生生长在雪山之巅，而非已成了美味佳肴。
“这雪也不是寻常的雪，而是由宫人在去年大雪之日，于凌晨三刻取红梅花瓣上的雪，由秘法保存至今。御厨又在里头掺了秘制的玫瑰花蜜，使这雪也沁甜芬香。”
“哦？”若雅挑了挑眉，听湘程这么一说，她也提起了兴趣。
“这做法倒是别致。”她拿起一旁的银汤匙从碟中舀了些花雪，微微凑上樱唇抿了口，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