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就是资本家们会坐不住的原因了。现在海岸边还有成排的私下交易炸弹的店呢。渔夫将船靠岸，去向船霸讨要工作。这时店里掌柜的便将他们引至暗处，一边用手做着扔东西的动作一边问要不要做“那个[10]”，这时他们一边嘴上说着“怎么可能……这我可不敢……”，一边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了钱。店里也不雇个人，厉害吧？

不仅如此，各地的船霸其实都是有各自的政治金钱势力的。他们的头目就是一开始说的那伙人，他们的部下不计其数。全都是私下倒卖炸弹和做炸弹渔业起家的人。但是他们卖给炸弹捕鱼业者，简称“咚”的那群人的炸弹，全是小石川的炮兵工厂生产的。上面印着梅花、樱花、松、鹤、龟等图案，崭新精致。

你要问他们这些都是从哪里搞到手的，那就是不识趣了。不只九州，全国各地的煤山、金山、矿山，正儿八经搞勘探试钻的你觉得有多少？说一半以上都是这帮人制造炸弹的试验场也不为过。而且说到申请书，我倒想起来了，刚才说的那些个大头目里，随便哪一个都与此事有牵连。对此我可以拿项上人头作担保。同时……他们这群头头，是如何用这种非法手段聚得亿万财富、奖励不正渔业、打击天赐的产业，同时如何庇护和助长红色主义者以及朝鲜半岛的极端分子，对日本民族将来的发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这一系列事实，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但这群人根本就没把这些问题放在心上，什么敕令，什么内务府的命令（内务省是日本在1873年11月10日设置、1947年12月31日废止的中央官厅，其职掌是地方行政和财政、警察、土木工程、卫生等等国内行政），通通见鬼去。于是他们的利益关系日渐牢固，资本也越来越集中，形成了全国最灵活的炸药交易网。这网现在有多大多密，不用看报告，光是听我说的就能判断出来了吧？

如此，当炸药捕鱼业大肆横行的时候，最先撑不住的便是朝鲜半岛南部五十万普通渔民了。

而且被逼到绝迹的不仅仅是青花鱼。即便是完全没听过爆炸声的其他种类的鱼群，它们也丝毫不愿再靠岸。可怕吧？

……嗯，这实际上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现象。我也曾就此问题请教专业渔夫，但始终弄不清楚发生这种重大现象的原因。只说是怕是鱼儿们互相给同类通风报信儿……即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海洋的神秘作用。这理由还真是简单。

原本像青花鱼、沙丁鱼这类的回游鱼类，来岸边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吃浮游生物：大小勉强能被肉眼看见的珠罗纱的幼虫、海草、硅藻、绿虫草等微生物。

所以要是老老实实用网捞鱼，浮游生物就永远不会被杀死，鱼群也就会一直来了。就算是用发动机船的拖网彻底捕捉沿岸的鱼群，但至少浮游生物还能逃过一劫。

可用炸弹来炸鱼便与之完全相反了。到处乒乒乓乓的爆破声，在其范破坏范围内，不仅让幸存的鱼神经受挫，也将水中同样微弱的浮游生物一粒一粒地赶尽杀绝……对州就是最好的反面例子。……鱼儿不需要没有食物的海，鱼群便一年一年，越来越远离陆地……直接穿过了朝鲜海峡。原本年收获量七百万元的青花鱼，很快便降到五百万、两百万。已经不是交不了税的那种小打小闹的程度了。小渔霸们接连倒台，我一手扶植的五十万渔民就在我眼前不断饿死。

这时我猛然清醒过来。实际上我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炸弹渔业，这炸弹渔业一定得灭掉！得拯救朝鲜半岛海岸五十万渔民啊……于是，第一步我先是取得总督府的谅解，并号召各道的司法当局，继而取得东京各省的谅解，从北九州、山阴、山阳的各个水产实验场和朝鲜半岛南部各重要港口准备了时速十二海里以上的发动机船，并同时配备了武装警察，看见炸药船就将枪口对准他们。这是对州警察吃尽苦头之后所能想出来的最后的办法了。另一方面就是请在镇海湾的水雷艇部队出兵，排查朝鲜半岛南部沿岸……这些都是我同司令官武重中将促膝而谈的结果。

总之，是时候开始正儿八经地着手取缔炸弹捕鱼业了，这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在朝鲜半岛南部也产生了很大反响。

虽说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里还是要说，我这人一向是跟渔夫们打交道的，所以头脑简单。也就导致了虽然我当时是拼命动员了所有的力量，与炸弹渔业杠上了，勇气可嘉，但是对炸弹渔业者们的背后到底藏着多大的势力，他们的炸药上又为何会有炮兵工厂的花戳，这些谜一样的事情，我是一无所知的。满脑子只当做他们这是一些厚脸皮的渔夫做的不像样的事，想一鼓作气把他们收拾了，但是慢慢才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方就算派出一两百搜的巡逻船和水雷艇，他们也丝毫不为所惧。等过了一两年之后，原因才渐渐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