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火炉
岳铭起身，走过九曲桥，迎了过来。
付宅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应该听从楼下两个工作人员的建议，遵守一下着装规范。
岳铭的着装很明显是为了正式晚宴准备的，华贵中带着低调，和整体的环境非常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发型和首饰并不夸张，但是点缀在岳铭的身上，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斗一般，虽然不像太阳一般炽烈，却也耀眼夺目。
付宅此生还未见过质感如此优秀的长裙，他能从裙子的形态中同时看到重力和空气阻力。
相比之下，穿着贴满赞助商广告的赛车服前来赴宴并不是什么很明智的选择。
至少是并不重视这顿饭的表现。
【翻车，债务上限+1万】
【债务上限：22万】
【待清偿债务：12万】
但是付宅转念一想，这本来就是一场“鸿门宴”，那，穿着自己战斗的服装，不也是非常正常的么？
想到这里，付宅把心放宽，笑着走过去，左手不自觉地放在腰间，仿佛还抱着那顶风镜已经碎裂的赛车头盔。
岳铭盈盈一笑：“可以，很准时。”
“你也做过车手，你知道的，车手心里只有两件事，速度和时间，就连里程，都不是那么重要。”付宅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车手哲学家。
“来吧，请入座，今天我做东，你就等着吃就好了！”
虽然可能会露怯，但是付宅还是决定先问一下自己好奇了很久的问题：
“所以SKY大厦的顶楼，是这样一所园林么？”
“园林倒谈不上，是一家酒店啦。”
“这酒店就这一张桌子？”这也不怪付宅见识短，毕竟总不能让其他客人蹲在草坪上吃饭吧。
“一天只接受一次预约啦。”
付宅决定不多说了，好好吃饭就完事儿了，问越多越尴尬。
“既然是晚餐，那咱们今天吃什么？”
“这倒是没什么规矩，来这里吃饭就是为了个简单舒适。”岳铭笑着说。
付宅自然不会信这套客套的说辞，因为很显然，这个凉亭作为晚餐的餐桌，已经做了一些布置。
不过这些布置实在是有点神奇。
比如亭子一角放着一个炭火的炉子，另一侧则堆了一件可乐和一件啤酒。
岳铭扎起头发：“既然如此，今天咱们就烤肉吧！”
“这里既然叫小火炉，不会就是因为专门为了烤肉准备的吧？”付宅有点明白了。
“嗯，我一开始还是挺抵触这种蹭热度的名字的，毕竟‘红泥小火炉’一开始是是为了热酒的。”岳铭说话间，从院落里，已经有人逐渐把石材、工具和调味料有序地布置上来。
非常丰盛，但是量并不大，刚刚好够两个人的食物。
付宅自嘲道：“看来我今天穿赛车服过来算是未卜先知，毕竟赛车服是防火阻燃的。”
岳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很有涵养地收拾起剩余的笑声，脸憋得通红，看上去马上就要被憋出内伤，忍住笑递给付宅一个围裙。
食材和场地全部准备好之后，服务人员就消失了。
偌大的园林，只剩下付宅和岳铭。
付宅决定早死早超生，让自己这顿饭吃得踏实一点，于是直接开口说：
“今天那件事，我不是故意要给你，你后妈难堪的。我真不知道那个壮汉能是她相好的……”
“干得漂亮！”还没等付宅说完，岳铭拉开一罐啤酒，近乎豪迈地灌了下去。
付宅仔细观察了一下，桌子上的罐装啤酒非常普通。
岳铭今天的装束对应的场景应该是端着一杯香槟轻轻啜饮，而不是拉开一罐啤酒一饮而尽。
这么喝酒，恐怕是在做车手的时候学会的。
“这，这话怎么说？你不喜欢她么？”付宅觉得既然岳铭放下了自己角色，自己也不应该再摆出赴鸿门宴的气势了，说着拉开一听冰可乐，灌进了喉咙。
“你见过和后妈关系好的女儿么？”岳铭把空啤酒罐丢开，眼神中不是愤怒，不是哀怨，而是一片迷茫。
“你们家的事，我不知道内情，你也不方便讲。”付宅看着这样的岳铭，一时间有一点惊慌。
“你今天只当我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和你的社交圈完全割裂的朋友，把你不能吐给你们圈子里的情绪，吐给我。”付宅盯着岳铭的眼睛。
岳铭的眼睛清澈透亮，水中飘荡着的迷茫逐渐汇聚起来。
“你好，陌生人。”岳铭重新抓过一罐啤酒，付宅抢下来，换上了一罐可乐。
“干杯！”
在园林中烤肉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悦的事情。脂肪在高温下被激发出诱人的香气。
岳铭左手抓着一串羊肉，右手握着一罐可乐，正在享受着羊肉经过烧烤后特殊的香气。
从食物的缝隙中，岳铭挤出自己的情绪：
“你真的不好奇么？我和我后妈？”
“你又不是我媳妇，她又不是我丈母娘，我管这些个干什么？我只知道你不喜欢她，你也说了，谁喜欢后妈啊！”付宅此时的精力全部集中在手上的那两条秋刀鱼上。
碳烤秋刀鱼对火候的把握其实还是很重要的，这种时候就像是控制着一辆处在失控边缘的赛车，完美的时刻只有一瞬。
“来！吃鱼！”付宅转身，把其中一条摆到了岳铭的面前。
抬起头来，却发现岳铭满眼泪花。
“我，刚刚……”
岳铭猛地站起来，一把抱住了付宅，付宅左手还举着一条穿着考好了秋刀鱼的烤架，一度十分尴尬。
几分钟之后，岳铭才缓缓地坐回去，无声地吃着那条秋刀鱼。
付宅终于受不了了：“你吃得倒是开心了，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套，你究竟什么意思啊。”
岳铭抬起头来：“你是第一个不打听我家是怎么回事的人。”
“因此，我不讨厌你，谢谢你，车手。”
付宅愣住了，随即释然：“我不安慰你，因为我知道那没用。”
“可是美食是不能辜负的。如果今天我的乘客吐了你后妈一身这件事能让你快乐，我倒是乐于分享一些细节。”
岳铭的眼神突然就聚拢了：
“快给我讲讲，他怎么惹着你了，让你用这种方式收拾他？没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是很难适应赛车级别的加速度过载的，晕车晕到吐几乎是必然事件。”
付宅阴险地一笑：“你这么熟悉，也用过这招吧？”
两个人臭味相投地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