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邻居圆网蛛
圆网蛛似乎是一个天才的继承者。它们无师自通地一出生就成了织网的高手,在此后的一生中,圆网蛛不断巩固本领,积累经验,但是织网的行为却从来没有什么创新。我们已经知道了新生儿的出色表现,现在再来考察一下年长者,看看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自然有没有对它们提出新的要求。
在盛夏的两个月里,当酷热的白天结束,暮色降临,晚上有一丝凉意的时候,我提着手提灯,去荒石园的迷迭香上拜访一位“邻居”。那是一只大腹便便、高傲漂亮的角形蜘蛛。它一身灰衣,两根暗色饰带勾勒在身体两侧,在后部汇聚成尖状。在短时间内,它从左右两侧把下腹胀得鼓鼓的。这位胖妇人是去年出生的,她那威风凛凛的富态样在这个季节是罕见的。它端庄地坐在一排柏树和一丛月桂之间,面向夜蛾常常光顾的小径,看来它很喜欢这个位置,因为整个夏天,我的邻居一直守在这个地方。
这个大腹便便的妇人成了我关注的对象。在七月一整月和八月的大部分日子里,每晚八点到十点,我不必牺牲太多睡眠时间就可以追踪它那怡然自得的织网全过程。因为蛛网每晚在捕捉飞虫时多少有些毁坏,到了第二天,破得太厉害了,就必须重新编织。
黄昏的时候,我们全家都会准时去拜访它。它随意地在颤动的绳索上完成高难度的动作,轻巧又准确地拉出一条条建筑物的轮廓,这让大人小孩们都赞叹不已。不久,一个完全遵循几何规律的网就搭建好了。于是,这些天真的人们就再也不能忘记那一张晶莹剔透的丝网,在手提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令人怀疑这是不是月光幻化而成的宝物。如果我想弄清些细节,就在荒石园待晚点回家。全家人虽然都已经躺下,却都在清醒地等着我回来。“今晚它干了些什么?”家人问我,“它抓到夜蛾了吗?”我便讲述事情的经过。第二天,没有人舍得离开蜘蛛的工厂了,直到把整个过程看完才肯回去睡觉。
我把角形蛛的伟绩记录下来,首先了解了构成建筑物的框架的丝线是怎样纺成的。晚上八点左右,圆网蛛庄严地从白天蜷缩的柏树绿叶丛中出来,来到树杈梢。居高临下的它不慌不忙,首先对环境进行审查,当它感觉今晚会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时,我的邻居就开始编织计划了。
忽然它的八只步足伸得开开的,身体吊在从纺丝器抽出的丝上,垂直坠落下去。就像搓绳工有规则地后退,把绳子从麻里抽出来一样,圆网蛛利用自己的体重作为拉力,从纺丝器里把丝抽出来。但是它的下坠并没有因为重力而加速,这位胖妇人通过收缩纺丝器,或扩张或闭合纺丝器的纺管,使得它的下落显得华贵典雅。它在离地面两法寸的时候突然停住,原本悠闲地悬展在空中的步足得到了命令,紧紧地抓住刚刚拉出来的丝,回转身,一边纺丝一边迅速地从原路往上爬。这次的拉力不再是体重了,它通过后面的两只步足交替迅速运转,把丝从丝袋里扯出来,又逐渐把丝抛弃掉。这时我清晰地看见它爬过的身后结下了一根双股丝,而它前进的上方依旧还是轻细的一股丝。在手提灯光的笼罩和微风的吹拂下,隐约依稀可见它轻柔的存在。
原本这时应该是呈环柄状的双股丝发挥作用的时候,它会借着风力黏附到附近的细枝上,但我却不愿意等待那么长的时间,便给了蜘蛛一点帮助。我用麦秸挑起飘浮在空中的环,把它放在一根高度适中的细枝上。圆网蛛对我的举动好像没什么不满意。它感觉到网被黏住,便从一端跑向另一端,每跑一趟都在丝桥上加一股线。于是,这座纤细的丝桥就慢慢成为丝缆了。
框架的主要部件悬挂缆就这样铺设好了。它看上去很简单,但两端却像开花似的分解成枝状。角形蛛来回多少次,便有多少个分叉。这一股股分叉的丝,黏着点各不相同,使得丝缆两端固着得更加牢靠。
如果圆网蛛的下方没有足够的空间使它得到双股丝时,它便使用另一种方法。它还是利用体重下落,然后又顺着丝线爬上来;不过这一次丝的一端就像蓬松的画笔,细叉没粘在一起,就像从纺丝器的莲蓬头里洒出来一样。然后这根像狐狸尾巴的浓密细丝,就好像是用剪刀剪断似的延伸开去,整根丝拉长了一倍,达到了蜘蛛需要的长度。于是蜘蛛把一端固定好,另一端依旧静静地等待着,那阵吹向灌木丛的微风。
不论用什么方法,丝缆的搭建都是一个相当困难的过程。在这期间,不仅需要蜘蛛本身的高超技艺,还需气流的帮助,把细丝送到灌木丛中去寻找落脚点。如果遇上没有风,或者丝线挂到了不合适的地方,工程就会拖延很长时间。所以当好不容易架起又牢固、方向又好的悬挂缆以后,除非发生极其严重的事件,圆网蛛一般就不再更换悬挂缆了。幸而这一根悬挂缆比整个网的其他部分都牢靠得多,所以能存在很久。每晚的捕食让网有所损坏,第二天傍晚几乎都要重新编织。虽然蜘蛛每晚都要翻新丝网,但是对于丝缆却一直采取保留的态度,它在上面走过,又走过,用新的线来加固。因为,重织的网是要悬挂在这根丝缆上的。
这根丝缆成了蜘蛛的活动基地,可以随意接近或者离开作为依托的枝丫,同时也是它拟建工作的上限。它从丝缆的最高处开始下滑,然后又沿着下降时抽出来的丝向上爬,形成了两股丝。当蜘蛛在大丝桥上行走的时候,双股丝一直延伸到系着丝桥的细枝,把丝自由地一端固定在细枝上,位置或高或低,这样便从左边和右边产生了几条斜向的横线,连接了丝缆和枝丫。
这些横线同时又支撑着其他各个方向都有变化的横线。当横线数目相当多时,蜘蛛拉丝的办法就轻松多了。它从一根绳索到相邻的绳索,一直用后步足拉丝,一步步把丝架设好,由此产生了一系列不按顺序排列的直线的组合,保持在接近垂直的同一平面上。这样就划分出了一个相当不规则的多边形空地,而中间编织着一个非常规则的网。
我们曾经在幼年圆网蛛那里看见过这个杰作的产生过程。圆网蛛以中心瞄准点作为标杆,等距离铺设下辐射丝;都有辅助螺旋丝,这些临时的框架用完即丢;也有圈围紧密的捕虫螺旋丝。
这时,铺设捕虫螺旋丝这个微妙的操作让我捏了一把汗。在如此喧闹的环境中,它能不能静下心来工作呢?工程的要求需要严谨的规则性,它又会不会偶然慌乱地犯错误呢?我很庆幸,我在它身旁和灯光并没有使它受到影响,它依旧很平静地转动纺车,没有一点分心。这对于我进行实验来说,是一个好兆头。
于是我们迎来了八月底的一个星期天,这天是村里的主保圣人节。星期二是庆祝的第三天,晚上九点的烟花象征着欢送节日。烟花就在我家门前的大路上燃放,蜘蛛正在几步路远的地方认真铺设大螺旋丝。这才是我关注的重点。当人们手举火把,身后跟着一群顽童,敲锣打鼓地走近时,天空绽放着金色的烟火,鞭炮噼啪作响,火花如雨般落下,红、白、蓝光乍现交织在一起。蜘蛛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纺织工作,仿佛在宁静无人的夜里一样。
蜘蛛在休息区边缘猝然结束了大螺旋丝的铺设工作,便把中间的坐垫吃掉了,那是由节余的部分做成的。在吃掉这一口标志织网结束的消夜前,蜘蛛目中只有彩带蛛和丝蛛会对工程进行检查和盖章。它要从中心到休息区下部边缘铺上一条紧贴的白色之字形带子,有时在上部还要付第二条形状相同但稍短的带子,但并不是非有不可。
这些古怪的印章显然是年长的圆网蛛留下的痕迹,年幼的圆网蛛目前还对未来无忧无虑,不懂得节约丝,依旧每晚都兴致勃勃地重编织一张崭新的网。相反,到了秋末冬初,成年蜘蛛感到产卵期将至,便不得不精打细算了。它们盘算着卵袋、网面的耗丝量,在接下来的每一个工程中都尽量节约,使网更加耐用,以免在织卵袋的时候丝储存用光了。出于这个原因或我尚不知道的原因,彩带蛛和丝蛛会用一根横穿的带子来巩固他们的捕虫网,而其他圆网蛛的卵袋如此简陋,就像一个小丸子,不需要多大的用丝量,所以也没有用来加固丝网的之形带。它们很奢侈地每晚织一张新网,就像年幼的圆网蛛。
我的目光锁定在我的胖邻居角形蛛身上。暮色降临的时候,它离开柏树叶子,小心翼翼地来到捕虫网的悬挂缆上。审视一番后,它来到网上,大把大把地把废网收拢来。螺旋丝、辐射丝和框架,除了悬挂缆之外,全部都耙到步足下面。蜘蛛用它灵巧的足,使劲把废网捏成了一粒小丸子,然后津津有味地吞了下去,就像对待捕获的猎物一样,一点也不剩。我在前面看到,蜘蛛完成织网以后,会对着中心的瞄准点吃下去,原来那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口,现在它们品尝的整个蛛网才是丰盛的大餐。这些旧网的材料又被纺织工人重新利用,经过胃又变成液体,为将来的工程做准备。我们再一次看到了圆网蛛对丝的节省,那么除了对丝线的回收,它还可以通过什么方式来说明它的勤俭持家呢?
清理干净以后,场地上只留下一根悬挂缆,角形蛛就在上面开始编织框架和网。我替它谋划了一番:钩破的衣服补一补还能再穿,那么修补破网不也一样吗?而且,就在刚才,我的胖邻居不是已经向我展示了它聪慧节约的一面吗?但是我可没有那么大胆,能够断言它有如此清晰的思路:补上了裂开的网眼,更换断掉的丝线,把新旧部分衔接得天衣无缝,最后把毁坏的部分收拢起来。这个过程实在是太有意义了,蜘蛛是不是真的会修葺它的网呢?
我挑选了一天进行实验,试图解开疑团。那是一个天气极好的夜晚,树梢纹丝不动,正适合尺蠖蛾出来活动,蜘蛛的狩猎一定会有不少收获。角形蛛在晚上九点终于织好网,铺设完大量的螺旋丝。于是,它吃掉了中央的小坐垫,然后安居在休息区,静静等待今晚的猎物。
这时,我的实验也开始了。我用小剪刀把蛛网剪成两半,一经辐射丝的收缩,网上出现了一个可以放进三个手指头的空洞。我的近邻躲在丝缆上,对我这样不礼貌的举动并没有气急败坏,大动肝火。我剪完以后,它心平气和地走回来,当一侧身体的步足没有地方放,它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工程已经被损坏了。它马上拉了两根丝横穿在缺口上,没有依托的那些步足伸到这两根丝上。然后它就满意地停下所有的动作,安心等待捕虫。
我有点吃惊,本以为它拉完两根线以后还有更进一步的缝补,至少要在缺口的两端拉上密密麻麻的丝,即使不够美观,也足以像完整、有规则的网一样能有效使用。然而,这位纺织女一整晚居然再也没干什么事,它就一直用那张剪破的网将就着捕虫。直到我第二天晚上再去拜访,这张网依旧停留在昨晚我离开时的状态,完全没有任何缝补的迹象。
横拉在缺口上的那两根丝,并不能当作是试图进行修葺的证据。由于身体一侧的步足没有地方依托,蜘蛛要去打探情况时,便从裂缝中穿过去。来来回回的路途中,它像其他圆网蛛一样,留下了一根丝。不过,这只是不安走动所带来的结果,它还是没有缝补的想法。
是不是这位被试者认为,只要网还可以使用,就没有必要进行修补呢?我审视了一下被我剪坏的网,虽然分成了两半,但面积还跟原来的一样大;而且中间架起的两根丝,保证了蜘蛛就算在裂缝处也能找到步足的依托。我必须想一个更好的实验办法才行。
第二天,蜘蛛把前一天的网吞下后,又织出了新网。完成工作以后,圆网蛛一动不动地待在休息区。这时,我用一份麦秸小心翼翼地拨动螺旋丝并把它拉出来,同时不破坏辐射丝和休息区。我为什么要这样处理呢?因为只要辐射丝毁了,网就没用了,蜘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尺蠖蛾从那里飞过,也不会被黏住。
可是我又一次失望了。圆网蛛一直待在休息区,守着这张无用的网,等待捕捉猎物。第二天早上,我发现网仍然像昨晚一样残缺不全。它明明已经经受了一整夜的饥饿,却还是不肯去稍稍修复那残破的大网。我开始揣测,这会不会对它的谋生手段来说要求过高了?毕竟铺设了大量的螺旋丝以后,它很可能将纺丝器里的丝用完了,不进食就不可能再连续吐丝。但是我还想再看看,到底它不修补是不是因为没有丝呢?
我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那一天我正密切注视着蜘蛛绕大螺旋丝,一只猎物不慎落入了残破的陷阱。角形圆网蛛立即停止织网,奔向那个冒失鬼,把它用丝捆绑起来,就在那里美餐。这是一个搏斗的过程,纺织女亲眼看见网的一角被狠狠地撕破了。事故就发生在蜘蛛的脚下,它不可能不知道;同时,纺织厂正在充分运转,纺织器不会没有丝。我很兴奋地想知道,面对这样一个碍事的大窟窿,影响了网的作用,蜘蛛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在这一个有利于织网的大好时机,圆网蛛居然对大洞置之不理。它把猎物吮了几口就扔掉了,想起来方才为了捕获尺蠖蛾而中断了工作,又跑回原来的地方继续铺大螺旋丝,而撕破的部分依旧张着大口子留在那里,就好比由机械齿轮控制的织布梭,没有回到破碎的布上。
是不是因为这位胖妇人心不在焉,偶然犯下了一个小错误呢?当然不是。其实所有的蜘蛛都有类似的不修补的怪癖,彩带蛛和丝蛛尤其值得注意。相比每晚都要将网翻新的角形蛛,彩带蛛和丝蛛越来越少修补自己的网。就算网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却仍然继续用它来狩猎。我每次都把那些我认为破损到极致的废墟的样子记录下来,但每天早上看到它依旧还是那样,甚至破损得更加厉害。圆网蛛居然从来没有进行过修补。
我为它们的名声而感到遗憾:蜘蛛完全不会补网。尽管它一动不动地摆出深思的样子,但却没有一点有用的思考,在因事故而产生的窟窿上补上一块布。
其他一些蜘蛛不会编织大网眼的网,比如家隅蛛,丝线随意交叉,它们的纺织品就成了连续不断的布匹。家隅蛛在我家的墙角铺开了一块宽大的丝布,固定在墙角突出的地方。业主的豪宅就在侧面的角落里,那是一根丝管,也是一个洞口呈锥形的长廊,能让蜘蛛安全地躲在里面,不被别人察觉地监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这块布的其余部分,是我见过的最精细的平纹布料。这块布绝不是用来捕猎的,而是一座平台。在夜间,家隅蛛在上面巡逻,密切关注领地里的一切。
真正的捕猎工具是一堆张在丝布上的乱绳子。家隅蛛编织捕猎器的规则跟圆网蛛不同,它的网上没有黏稠的线,只有简单的圈。然而我们不能小看了这些密密麻麻的圈,一只小飞虫扑到这个错综复杂的陷阱里,就绝对逃不出来了,它越挣扎就越捆得紧。被缠住的虫子掉到丝布上,家隅蛛便跑过去把它卡死。
我迫切地想看看它的修补技能如何。我在家隅蛛的丝布上开了一个圆洞,有两个手指那么宽。这个洞一整天都张得大大的,但是到了第二天,我发现了一片很细的薄纱轻柔地盖在了缺口上,缺口黑漆漆的,与四周不透明的白布形成了鲜明对照。这薄纱不容易被看见,我用一根麦秸轻触薄纱,依据丝布的摇晃,我才意识到缺口已经被封上了。那么,应该是家隅蛛在夜里修补了它的网,给破损的网打上了补丁。我正要称赞家隅蛛比圆网蛛聪慧得多,进一步的研究又得出了另一个结论。
家隅蛛的网是个监视哨和开发地,也是一张捕猎网,昆虫被上面的吊索抓住并掉到丝布上来。因为墙上脱落的细泥灰会掉下来把丝布弄破,所以屋主必须不断地加固丝网,每天夜里都要在上面加一层丝,这样才能迎接撞上来的猎物。不过,屋主在网的表面加丝并不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过程。每次从管状的隐蔽所出来或回去,它总是把系在身后的一根丝牵到所到之处。根据线的方向可以证明:这些线是随着散步者的心意或直或弯,但全部汇聚到管状的入口处。这样看来,它的行走就是在给丝布添线。
这一点跟松毛虫很相似,夜间从丝屋里出来觅食或者返回去休息时,它们总是在住宅的表面放上一点丝线,每次行动都会使房屋的围墙加厚一点。松毛虫们在我刚剪了一长条缝的丝袋上爬来爬去,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条裂缝,正常地进行编织。过去在没被损坏的房屋上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在这样不经意的工作中,裂缝渐渐弥合了,这仅仅是纺织习惯使然罢了。家隅蛛不也正是这样吗?每晚的散步都会给平台添上一层丝,不知不觉中,竟将大窟窿都修补好了。
不过,出色的结果并不能说明它意识清晰,这只是习惯性的工作。如果它真的有意修补,应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块撕破的地方,一次织出一块跟其余部分没多大差别的布来。然而我并没有发现蜘蛛那样的心意,只有一块几乎看不见的薄纱而已。所以,蜘蛛对它的工程中的每个部分都同样用心,它厉行节约,平均地把丝分配到整张网上。一层层的纱加固了蛛网,缺口也被慢慢地堵住了。
不过,这个过程花费了很长的时间。两个月以后,我打开天窗还可以看见这块丝布的曾经受到伤害的疤痕——在这块布没有光泽的白色上还露着一个黑点。
可见,不管是地毯女工还是纺织姑娘,都不会修补它们的作品。但是我们的缝衣女工,即使是最没有本领的,因为有上天给予的理性,都能补好袜子的破后跟;而那些织网的高手们,却从来没有那样的理性。我只能抛弃这种错误而有害的想法:蜘蛛网检察员的职业可能还是有必要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