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劫宝
不知道是好说话的女真人动静太大,还是阴险的耶律杜兰担心大嘴巴的同伴,他居然骑着马,退回来,跟住了马车。
“谢谷丽大人说,我们可以在前面休息一下。”
耶律杜兰的眼睛,不安分的来回扫射着好说话的女真人和张洛。
好说话的女真人看看天色:“为什么不趁着天不亮,多走一会呢?”
“大人说的,我怎么知道?!”
好说话的女真人只好鼓着腮帮子,继续赶车。
张洛却看见耶律杜兰开始打量同伴肥胖的肚子,特别是肋下部分。
她觉得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于是她从货车的草料翻斗上、侧了侧身体,大声吵吵刘太监说:
“你怎么老挤我?”
“张娘子,小的都被您挤到车边上了呀?”
刘太监大半夜都不想说话,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着了草”。自己好歹从前还是宫里的仆役,现在却不知道下一步在哪里!而现在,张洛这个罪魁,居然还找茬。
“呀?你出了宫,就敢和我犟嘴?!”
耶律杜兰把缰绳一把,对张洛低声喝了一句:
“张娘子自重,不要在这里吵嚷,省的找来麻烦。”
“我骂我的同伙,和你们女真人什么相干?”张洛吵得越发大声。
没等耶律杜兰说下一句,走在最前面的头领,就骑着马,赶了回来。
“张娘子不要介意。耶律中郎不太会说话。”
“大人,小女子也失礼了。我们不带上宗璟大人一起走吗?”
张洛看目的达到了,立即换上了另外一幅面孔,显得她温文有礼,好像一朵娇弱的狗尾巴花,全是耶律杜兰在没事欺负她。
耶律杜兰眼里的火星渣子都快跳出来了,但是当着女真头领的面,他只好不发作。
“九太子被打了一顿,怕要休息些日子,才能回上京。不过,娘子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把他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了。”
头领谢谷丽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虽然个子并不是高大的跟狗熊那种,却异常厚实。脸上的胡子刚刚开始发白,大概五十上下,却显出一股“老”大爷的威严和敦厚来。
他以为张洛是对胡子哥情深意切,所以对张洛态度,非常友好。
“大人,可是……他能住在哪里呢?现在如果我们逃走被发现了,朝廷一定会去鸿胪寺抄他,就是躲在灵虚宫,或者哪位朋友家,怕也不安全吧。”
张洛低下眼睛,显得迟疑担忧。
刘太监赶紧把头别到一边。他虽然认识现在的张洛,才一段时间(不包括贾谊小时候),却觉得、这位会计绝不是一个少女心泛滥的主儿。
要叫他说,这就是个黑心毒妇,什么算计人的事情都能想出来,而且也不介意亲手实施。
头领不知道是没看穿张洛的表演,还是根本不介意说实话:
“娘子多虑了。我们把九太子安排在真三公的知己……府上了。”
“蔡府?蔡条家?”
张洛惊讶的、差点从马车的翻斗上掉下来。
如果说真三公童贯通了女真,张洛自然不意外。但是那个动辄就忠诚不二的蔡条,他会看着他父亲,在他自己家里,通“敌”吗?
头领呵呵一笑,就招呼耶鲁杜兰和他一起骑马,先去队伍最前面看看、要休息的地方安置的怎么样了。
“张娘子真的是太操心了。那蔡府说到底,是蔡京说了算,也不是他家老二的府。”
好说话的女真人,真的把张洛当成了痴情宗璟的小女人,还安慰她,早忘了张洛折腾他和耶律杜兰、满街买东西的事情。
“您可真是……”
张洛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好说话的女真人:“怎么称呼?”
刘太监低头想:“嗯,你便是问了他姓甚名谁,就不害他了吗?贼婆?”这个时候,他忽然很佩服胡子哥对张洛的外号。这个女人太诈了。
“您客气,叫我铁木儿好了。”
“这名字,怎么听起来像蒙古人呢?”
张洛马上联系到了之后才会出现的一代天骄孛儿只斤-铁木真,虽然从这个人的年纪,和现在的时代,可以肯定他不是后来的成吉思汗。
“呀!娘子,您真是博学。我确实是从草原过来的。我们部族原先服侍辽国,现在服侍金国了。”
好说话的铁木儿毫无心机的回答。
他还顺便把部族是怎么转投金国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在他嘴里,辽国末代皇帝天祚帝坏的一无是处。捎带着,他把其他辽国贵族也都批倒了。
张洛有点明白、耶律杜兰为什么那么阴森森的、看着这个蒙古大哥了。
铁木儿看看前面的女真头领离得远,还叹了口气:
“现在的女真皇帝老大是个英雄。可是阿鲁大人的父亲,吴乞买大人,心眼忒多。”
“那么阿鲁呢?”
“狼怎么能生出羊羔呢?”
铁木儿顺手从身后的翻斗里,抽了一根干草,咬在嘴角:“娘子见过阿鲁大人带着雪貂吧?缺肉的时候,他就一把、把雪貂的头,活生生的拽掉,咬着吃。”
张洛马上露出了一副苦脸,很配合这个话题:“怪不得……”
“他们父子在你们汴梁布置了好些人呢。”
“可是他们怎么认识的徐师傅呢?”张洛还没忘记打听这个事情。
“听说,那徐师傅和真三公一起当过小太监,后来又帮着真三公立了很多功。”
铁木儿觉得,这不是很明白的事情吗。
张洛仔细想想,又觉得很矛盾。按着冲真道姑她们的说法,徐师傅是个真人君子。就算刘太监都不能否认,当初徐师傅跟着童贯出征,都没被提拔,可见俩人并非真的一路。
更何况,徐师傅救了自己,免当画舫游船水鬼。后来更买通了张虞候,把自己从除夕夜谋杀嫌疑中解脱出来。
今晚听刘太监和徐师傅的对话,这徐师傅有可能是宋仁宗一派的人,所以对自己多有照拂。
就这个档口,前面休息的小客栈到了。在一片黎明的黑暗中,虚弱的亮着一盏放在棚户里的油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吵醒了这家报晓的公鸡,它居然打起了鸣儿来,在空旷的乡野里,忽然带出了一丝人气。
铁木儿就停下货车,把张洛和刘太监从翻斗里,搭了下来。
耶律杜兰见头领和其他人也下了马,就朝他们过来:
“铁木儿,我和你有点事情说。你一会安置好他俩,来找我。”
铁木儿憨憨的点点头。
等耶律杜兰和另外几个人走开了,张洛一把扯住铁木儿:
“铁大哥,我觉得那个辽国人看你有点奇怪。刚才他骑马过来找我们的时候,一直在打量你的肋下。”
刘太监吓得直拽张洛:她怎么掺和人家之间的事情?!
“肋下?娘子可注意瞧,他看我那边的肋下?”铁木儿拍着肚皮,调皮的问。
张洛伸出手,戳戳他的左侧,居然摸到一块硬邦邦、有棱有角的东西。
铁木儿脸上的憨笑就凝结了。他没有再说话。
等张洛和刘太监正跟着头领、在小客栈的草棚子下喝这里新煮的豆浆,就听见卸下马车的草厩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叫,有点像铁木儿的声音。
“啊!”
接着,什么声音都停了。
女真头领谢谷丽紧张的抬起头,看看天际马上就要露出的鱼肚白,朝草棚子外喊:
“铁木儿,怎么了?”
却没有人回答他。
又过了半刻,刚才和耶律杜兰一起的几个人过来了。虽然天光未明,张洛还是注意到一个人手上还沾着血,另外一个袍子下摆上也有些新鲜的污迹。
头领紧张的、握住了自己背后的腰刀:“这……这是怎么了?”
一个挑头的,指指张洛:“谢谷丽大人,请把这个女的借给我们试试。”
张洛紧张的抓住了刘太监的袖子:“我?”
不由分说,这个挑头的,就从怀里掏出了半块砖头,往草棚的栏杆上一杵:
“听说,你老子就是用这砖头遁走的。只要你把这里头的秘密,说给我们,我们也不想多杀一个人。”
张洛这才明白,铁木儿衣服里左肋下放的,就是这半块砖。
她本能的以为,这是她穿越过来、变成的那块青砖。但是,她仔细看了一眼,却发现这是半块黑不溜秋的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