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打鸣
我听着这段简单的叙述，脑中的画面却异常清晰。
“莫非这野鸡还成精了不成？”
有人插了一句。
“成精？怕是还太小看它了。我爷爷说那根本就不是一只野鸡，而是一只凤凰。”
“哎哟，头一回听说真正的山鸡变凤凰哈。”
又是一阵哄笑。
“后来呢？”
“后来，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爷爷说，当初一阵金光后，他和我太爷爷就觉眼前一晃，两人就回到了刚见到这只野鸡的地方，但是没有野鸡，两人在寻找猎物。”
“这逻辑有问题呀。”
开口的是一位年轻的数学老师。
“所以我说你们不信呢！其实当初这段记忆，我爷爷和太爷爷都没有，是在几十年后，偶然一天，我爷爷突然就想起来了。”
“那你太爷爷呢？想起来没？”
“那时候，我太爷爷早就没了。不过说实话，爷爷给我们讲这段故事的时候，我们也是当故事听的。真真假假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这时候，下课铃声响了，这段故事到此结束，后来办公室也没人再提起。
我原本也是当故事听的，哪怕想象力丰富了点，画面感强了点。但到底也没有仔细琢磨。
可不曾想到，这一晚开始，这只野鸡便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它每晚对着我啼叫，然而在梦里，我都没理它。
每每醒来后我便想着，若是再梦见，我便去扑它，可是梦里再见，我依然视它如空气。
可是醒来我却能将梦境放映得清清楚楚。
谈不上来有何失落，但隐隐觉得失去了什么。
除了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梦境之外，其他一切都按部就班。
下周就是期末了，暑假近在眼前，虽然说带学生复习挺要命，但是有盼头日子就不难熬。
又到了周五回家的日子。
伯父伯母住回了他们自己的房子，但是房子没有修补，他们把东西搬去了堂屋的另一侧。
我曾经见过村里建新房，为了腾地把老房子拆了一半，住一半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自那次暴雨过后，这周又是日日烈阳当空。
回到家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之时。
伯父家屋场西侧正好是一片山坳，那个位置是赏夕阳的绝好位置。
如果能爬上二楼，凭着西侧栏杆看夕阳一点点下沉，更是美不堪言。
可是我不敢！
因为读初中时的某一天，也是这样一个夕阳无限好的时分，我跟着堂哥堂姐们跑上去看夕阳，结果夕阳没看到，反而把自己吓得瑟瑟发抖。
伯父家的房子还是八十年代初建的红砖老房子，进门是宽敞的堂屋，两侧是对称的耳房，堂屋后面是上楼的楼梯，那时候的楼梯没得扶手。
所以我跟上去的时候，走的很慢很慢，堂哥堂姐们早就飞跑上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后面慢慢爬。
我刚爬完楼梯松一口气，一抬头却把自己吓得半死，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下来。
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黑漆漆的棺木，用两条长板凳架在堂屋中间。
小时候对这种东西有着天生的惧怕，只觉阴森森的，好似随时会从里面爬出什么东西来一般。
我跌坐下去的时候本能的抓住了最上面一节楼梯，回过神来后赶紧往楼下爬。
真的是双脚在前面，屁股在楼梯上挪动，双手在后面撑着下去的，因为我当时已经腿软的站不起来了。
上面传来堂哥堂姐们的笑声，但是我已经感受不到快乐了。
只觉得连带着这节楼梯也是阴森森的，可怕的很，我要尽快逃离。
好不容易挪到最后一节，扶着墙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往外面走去。
明亮的光线仿佛把我从深渊拉了回来。
我径直走到屋场里，堂哥堂姐们在楼上也看到了我，他们笑着问我为什么没有上去，上面风景更好。
我还记得当然还死要面子地回了一句：懒得爬，下面也很好看！
后来村里建了许多的新房子，一栋比一栋高，一栋比一栋豪华，但是，我敢肯定，最好的赏夕阳的点还是在伯父那边。
所以我时常会过去，但是我再也没有去过他们家二楼。
虽然后来爷爷走的时候，那副棺木已经搬下来用掉了，但是小时候的那种心理阴影却记忆犹新。
我对着夕阳拍了许多美照，却也没有拍出它万分之一的美。
直到红晕渐渐淡去，我才抬脚往家走去。
正巧这时，老爸也回来了，饭菜也做好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桌上爸妈询问着我在学校的事情，我一一回应着。
待晚饭结束，天也黑下来了，抬头望去，空中已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在闪烁。
白天热得大家伙不敢出门，晚饭后，四邻八里都出来透透气，我家屋场算是一个聚集地。
毕竟我一周回一次，所以每个人到场时，都会跟我寒暄几句。然后我就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聊天。
不过这晚的内容基本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正当我听着无味准备进屋洗澡睡觉时，一群小朋友惊呼着跑了过来。
“爷爷爷爷，那个山脚下有鸡在叫！”
“妈妈妈妈，那个屋后面有鸡在叫！”
“……”
一家爷爷训诫：“大晚上的咋咋呼呼干什么？有鸡叫有什么稀奇的，没见过鸡叫吗？”
“不是的，不是的……”
小朋友们异口同声。
“是公鸡打鸣的声音。”
“公鸡不是天亮才叫的吗？现在天才黑，为什么也有公鸡叫，难道不奇怪吗？”一个大一点的孩子问，其他孩子附和。
“瞎说！”一个年长的奶奶呵斥，“哪里有什么公鸡叫？我们这么多人怎么都没听到。”
“你们去那边听，真的有！”
小朋友们一致指向后山山脚：“不信你跟我们去听听！”
他们毫不畏惧，只当惊奇又好玩。
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念头，我不敢往下想。
小朋友们说着又要往山脚下跑。
这一下，大人们都反应很快，起身抓住了一些小的，又听到刚才那个奶奶继续呵斥:“大晚上的瞎跑什么，赶紧回家。”
从他们的反应当中，我突然觉得我刚刚是真的窥破了什么，内心逐渐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