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经典生成与传播研究(第五卷)近代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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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红与黑》在英美两国的传播

(一)《红与黑》在英美两国的评论

司汤达的《红与黑》虽然在法国获得了成功,但如果它想在其他国家获得不朽的声名,这并不容易。司汤达在国外获得的最早的称赞,来自歌德。1831年,歌德和爱克曼谈到了《红与黑》,歌德认为这是司汤达的最好作品,他说:“不过我不能否认他的一些女性角色浪漫气息太重。尽管如此,她们显示出作者的周密观察和对心理方面的深刻见解,所以我们对作者在细节方面偶有不近情理之处是可以宽恕的。”[1]歌德像法国批评家一样,注意到人物心理上不真实的地方,但他更加在意司汤达对人们普遍心理的观察。

但在英国,司汤达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遇到了一个苛刻的批评家帕东。1874年,帕东出版了英语世界第一本司汤达的研究专著,但是奇怪的是,在这部书中,帕东谈到司汤达所写的许多艺术批评方面的著作,但根本没有触及司汤达的小说。帕东并不是没有读过《红与黑》或者《帕尔马修道院》,在帕东眼里,司汤达根本算不上是一个成功的小说家,他的小说不值一提:

我现在注意到贝尔的两部小说,这两部都不怎么值得赞许。我绝不想说自然没有赋予他这种能力。像其他艺术一样,它需要学习。现在,贝尔的才能首先涌现在历史、纯文学、音乐和艺术批评中,所有这些都是小说家想象力的杰出辅助,但却不是那种想象力本身。[2]

由于法国评论家之前的研究英美批评家不得不参考,所以英美的批评往往有法国人的影子。有一些法国人思考过的东西,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期在新的舞台上重新得到争论,这几乎是一场假面舞会。司汤达的文学经典生成从源语国搬到了新的国度。

赫德勒(Alex W.Herdler)就是一个典型,他曾这样批评司汤达:

他没有认识到大脑和人体其他组织的关系;他也忽略了人物性格置身其中的环境;他的作品是由研究心理机制的独特性组成,没有考虑人类社会和自然的影响,这种影响力不可避免地施加在人以及他理性生活之上。[3]

赫德勒以头脑和自然的二元对立,确立了司汤达的创作倾向,这明显是左拉式的观点。和左拉相似,虽然指出司汤达的不足,但赫德勒仍然肯定他,说他是能力出众的心理分析家。

而默里(John Middleton Murry)则顺着帕里戈的思路继续思考,他称司汤达是一个悲剧现实主义者:“他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现实主义者,一多半的人类生活非常令他厌烦,他感兴趣的部分具有一种超现实作为弥补。”[4]

当然,司汤达不用耗费太多时间在英美树立声名,他的翻译者塞缪尔在20世纪初期,就曾经断言道:“《红与黑》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小说,也是整个19世纪最伟大的小说之一。”[5]司汤达在法国已成经典的事实,将会极大地促进他在英美两国的声誉。文学评论能够引起批评家的肯定,而文学翻译也将扮演关键角色,它能让司汤达赢得普通的读者。

(二)《红与黑》的译本

《红与黑》自从1830年面世后,历史上出现过许多版本。因为英语译本必须借法语文本为母本,故现将法语的版本列表如下。需要注意,由于《红与黑》版本为数众多,许多已经不再流通,因而很难将所有版本尽囊括于下表之中:

由表中可以看出,这170多年里,司汤达《红与黑》的法语版本不少于50种。需要注意,虽然有50种版本,这并不代表《红与黑》有50种“不同的”版本。实际上,这50种版本,除了普及本和节选本非全本外,从版本学上看,其余版本在文本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仅仅在标题、格式、分卷、有无题词等微末的细节上才有区别,对于一般的读者而言,这些区别可以忽略不计。

就其流通来看,第一版的二卷本往往成为后来单行本的母本,而第四版的一卷本往往成为全集本的母本。就版本分布的频率来看,20世纪20年代出现的版本最多,为10个,其次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都不少于6个。《红与黑》版本的数目,可以从侧面看出读者对司汤达兴趣的程度,另外,法语版本在20世纪初期的激增,也间接映证了司汤达文学经典地位在20世纪初期确立的事实。

英美《红与黑》的译本,与法国出现的版本相比,自然在数量上要少很多,在时间上要滞后一些。法朗士曾经说:

他从未赢得巴尔扎克、仲马或者雨果那样巨大的读者群,尽管他年青时关于意大利和音乐的一两部作品几乎立即得到了翻译,但他1842年死后的许多年中根本就没有作品被译过。英语里没有他的全集,最富雄心的冒险是司各特·蒙克里夫翻译的五部作品的选集。[6]

法朗士的话是符合事实的,英美《红与黑》的版本大约出现12种,最早的一种出现在1898年,是罗宾斯的译本,比1830年法语本晚了68年。现以译者为标准,将一个世纪以来的英译本列表如下:

从《红与黑》英译本的年代分布来看,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为多,合起来为4个版本,而70年代至90年代版本最少,这30年中,只出现了一个版本。这些英译本基本上采用的底本是二卷本,由此可推知,虽然各个版本使用的底本不同,但归根结底,都可上溯到1830年的第一版法语本。

不同的译者的版本,造成的影响也不一样,目前最具影响的是蒙克里夫的,他的译本以优雅、简洁著称,因而在博奈和利夫莱特出版社出版后,迅速被不同的出版社拿去重印,到目前为止,至少有7家出版社采用蒙克里夫的译本,因而造成广泛的影响,现列表如下:

但是蒙克里夫并不是唯一被其他的出版社看中的译者,拉费尔和特吉的译本也曾被一些出版社重印过,只不过重印的出版社数量要远远少于蒙克里夫的。列表如下:

需要注意,上述各译本的出版年代,都是初版的年代,这些译本有不少在后来不断地重印,因而每一年都有不同的译本同时发行,非常方便读者获取。

[1] 歌德:《歌德谈话录》,朱光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第226页。

[2] Andrew Archibald Paton,Henry Beyle, London: Trübner & Co., 1874, p.204..

[3] Alex W.Herdler, “Stendhal”,Modern Language Notes.Vol.8, No.6(Jun., 1893), pp.185-186.

[4] John Middleton Murry,Countries of the Mind.London: W.Collins Sons & co.Ltd., 1922, p.231.

[5] Horace B.Samuel, “Introduction”,The Red and the Black, trans.Horace B.Samuel.New York: E.P.Dutton and co., 1916, pp.xv-xvi.

[6] Peter France,The Oxford Guide to Literature in English Translation.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0,p.2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