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至真悲剧”与“次好城邦”

曾有人预言：“神若放出一位思想者，这个世界马上就会乱套。”这就是说，为了维系世界秩序，唯有神可以思考，其他人不许思考，更不许独立思考。然而，神却在古希腊放出了诸多思想者。这主要是因为古希腊有民主城邦雅典，那里的公民都是自由民，他们不仅有权自由思考，而且善于独立思考。他们认为：思想没有界限，怀疑促进探索，理性发现真知，生活就是艺术。于是，他们在理性精神的烛照下，在生命激情的感召下，在神性灵思的激励下，不仅开启了丰富的哲学与科学，而且创造了灿烂的诗歌与雕刻。

历史地看，在神所放出的诸多思想者中，柏拉图无疑是最杰出的代表。他的思想非但没有让这个世界“乱套”，反倒是要救助这个“乱套”的世界。柏拉图周游数国，历尽沧桑，归而办学著述，寻求救世之道，从先前的《理想国》到最后的《法礼篇》，他都力图为人类构建一座有序而美好的城邦。在他的笔下，无论是阐述“卫士品质”，还是标举“哲人王道”，无论是设想“城邦政体”，还是制订“法条律令”，无论是传承“习俗惯例”，还是论证“公民德行”，我们都会发现他非常重视教育（paideia）的功用。

整体而论，相对于《理想国》所描述的“最好城邦”，《法礼篇》的主旨是建构“次好城邦”，确立法礼体系，培养公民德行，健全管理机制。但令人颇感费解的是，柏拉图却将他最后这部对话作品比作一部“至真的悲剧”，断言其目的在于借助城邦政体来摹仿或再现“最美好的生活”。那么，这种比喻的意味到底何在？这种城邦政体到底有何特征？这种美好生活到底应具什么条件呢？这些问题便是本章试图说明或阐述的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