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使命担当,不负韶华
兑现承诺
到兽医站与张医生办好表册、疫苗接收手续后,又跟站长打过招呼,我们三人离开兽医站。今日到公社食堂吃饭,由我请客。每人一个大荤、一个蔬菜外加一碗免费菜汤。我要把那天培训班结束时,他俩给我的饭菜票,请大队长吃饭的费用给还了,俗话说交情归交情,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另外也算是近阶段的学习,没有带上他俩表达内心的一份歉意。当时内心深处确实有一点儿私念:叫上他俩一起学习,恐怕节外生枝,偷鸡不着蚀把米,三人有可能都没有再次学习的机会。
车进了公社大门,等他俩把车停好,我表明:今天中午饭我请客,你俩不要推辞,作为一组之长,请组员吃个饭,没啥不妥吧。张正华和徐晓明见我这么一说,两人倒也爽快:好,今天就让你破费了。
说着话,我们三人进了食堂,在买菜的队伍后面排着队。突然在我的前面挤进了一个人,我一看就乐了,老先生、顾医生。他不知在熙熙攘攘的买菜、买饭的人群中哪儿挤着。他人矮小,食堂里人又多,我们进门,一时没有看到他。他插队在他的学生前面,我内心不但没有丝毫不快的感觉,反而觉得老先生的举动拉近了我们师生间的距离。不过也生出一分好奇心,顾医生平时不在公社食堂吃饭,午饭都回家吃,顺便睡个午觉再上班,今日怎么到公社食堂吃饭了。
老师的事,学生也不好随便问,只说了一句:“顾医生,来食堂吃饭。”
“对,今天我到公社食堂吃饭。”
大家不再说话,随着队伍的不断地缩短,逐渐向窗口靠近。没几分钟,顾医生已站到了窗口前。听他开始点菜,他对窗口内卖菜的工作人员说:“我要买四份菜。每一份菜中来一块红烧肉、一个干丝炒肉丝、一个拌莴苣笋丝。”
顾医生双手端着三个菜盆子转身对我说:“下面三份菜,你们三人每人一份,快端菜。”说完话,也不容我们回答,离开了窗口。
顾医生的话、举动,让我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正当我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时,窗口里传来师傅的声音:“发什么呆,快接菜。”
我接过菜,转身说:“快拿菜,你俩也是每人一份。”
徐晓明上前拿菜:“怎么回事,顾医生请客?”
我心中已明白顾医生请客吃饭的原因了,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允许你站着不动,我只能对他俩说:“先拿菜,等一会儿我再解释。”
我们三人端着菜盆子,小心挤出人群找空桌子,只见靠南墙根的一张方桌上,顾医生面北朝南坐着。有人想上去坐下,也被顾医生撵走了。
顾医生看见我们三人,招呼到:“快过来,给你们占着座呢。”
我们三人在方桌的另外三个方位坐下,我朝顾医生望望,还没有想好怎样开口询问。
顾医生说了句:“快去打饭,易一文,也给我带上三两米饭。”
我们端着饭回到桌前,我把手中盛着三两米饭的中碗小心放到顾医生面前。
我们坐定,手中虽然拿着筷子,但没有动手吃饭的意思,三人不约而同地朝顾医生看看。
“看什么看,不认识我老顾了。实话告诉你俩。”
顾医生用筷子头指着张正华、徐晓明说:“今天原本只是请易一文吃饭,无奈你俩像个跟屁虫一样与易一文一起同进同出,我也只好把你俩的菜也买了。不过你俩给我记住,这顿饭钱先欠着我老顾的,今后有机会记得要还我饭钱。”
徐晓明一听顾医生不是请我们三人吃饭,只是请我一个人,他俩是沾了我的光,而且饭不是请吃的,饭钱还欠着。顾医生什么时候要索回饭钱,就要欠债还钱。他听着感觉刺耳,所以也不顾长幼之分、师生情义;也不辩顾医生说的话是真是假、是虚是实,或者仅是开个玩笑而已:“顾医生,您老先生怎么这么说话,我与张正华又没有要你请我们吃饭,是您自己掏钱给我俩买的菜。再说了,老师给学生买的菜,学生当然吃得,不必客气,事后也不必想着欠老师什么情、还什么债。就像那天从老姜头牛舍出来,在土桥车站,我与张正华拿出家里烙的油酥饼,您也说过,‘学生的饼,老师当然吃得’。再说了,您老师定要讨回饭菜钱,也要等我这个学生口袋中有了钱才好还你的债。”说着话,夹起红烧肉,半块已到了嘴里。
“徐晓明,没大没小的。”我呵斥着我这个小阿哥。”
“他先没‘大’,我才没‘小’。”徐晓明还犟嘴。
顾医生被徐晓明尖嘴薄舌的话语和吃肉的贪吃相给逗乐了:“你只小猢狲,还要找我算油酥饼的账,你的记性真好。红烧肉好吃吧,逗着你玩。今天我是请易一文吃饭,你俩是陪客,我们四人正好一桌。今天我老顾开心,所以让你们三人陪我吃饭。”
憋了半天没说活的张正华,这时才开了口:“顾医生,我与徐晓明是陪客,您老先生为什么要请易一文吃饭?”
“这事你们问易一文。”顾医生闷头吃饭不再说话。一会儿,顾医生放下碗筷:“你们慢慢地吃,我先走了,我得回家躺一会儿。”顾医生起身,拿起桌上碗盆离去,刚走一步又停下,转身对我说:“易一文,我不欠你的了。”
顾医生的话,把张正华、徐晓明说得一头雾水。徐晓明急性子,顾医生前脚刚离开,他就问我:“怎么回事,顾医生欠你什么了,他要请你吃饭?”
正当我准备给他俩解释时,看见戚书记端着饭菜朝我们桌前走来,望着顾医生刚才坐过的位子说:“这儿没人吧?”
我们三人一看,戚书记来到我们饭桌,忙站起来相迎。徐晓明嘴块、嘴甜:“戚书记,您也吃饭!”
戚书记听着话声,朝徐晓明端详了一下,面露一丝不察的笑意:“小伙子,怎么说话啊,到了饭点,我不吃饭,到食堂来干什么?”
徐晓明脑袋瓜再怎么好使,让戚书记一句话,给噎得没了下文。
戚书记的话没有错,不吃饭到食堂来干什么。但平时我们在饭店,食堂如果碰到熟人,大家不都是这样打招呼的吗。戚书记的咬文嚼字让徐晓明的伶牙俐齿没了用武之地。
戚书记见大家站着,说道:“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吃饭。”又对有些发蒙的徐晓明说:“我的话没错吧?”
“戚书记,您是领导,怎么会说错话。我们小老百姓不会说话,请戚书记谅解。”
这家伙已回过神,说话不敢大大咧咧了。
我与张正华见戚书记与徐晓明一问一答,也在旁陪着笑脸,不敢随便插话。
戚书记大约感到气氛有些尴尬,笑着说:“小伙子,别紧张,逗你玩的,你没说错话,你说的话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相互交流、打招呼时用的语言。不要站着了,坐下吃饭。”
没事了,徐晓明没犯什么错,我们三人的心这才算安定下来。事后想想,戚书记平时与我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没半点儿官架子,亲和力特别强。叫我小易,对外说是他的“小老弟”,颇具领导者的风范。怎么今日一见到徐晓明就“戗”上了。细想当时场景,当戚书记端着饭菜来到我们桌旁时,我们三人中最矮的一个,脖颈上长着异于一般面相的脑袋瓜,正满脸堆着笑容和他说话。脸上的五官挤堆在一起,这笑容比哭还难看。戚书记是一位领导,但他也是平常人。面对徐晓明这样一位活宝,心中肯定会一乐,忍不住顺着徐晓明说话的思路与他开起了玩笑,也就不足为怪了。怪只怪徐晓明这张脸,只要见过或事后想起,都会心中一乐,惊叹造物主的杰作。
吃着饭,戚书记问我:“易一文,在兽医站学习得怎么样了?前几天开会,碰到你大队的大队长,说起你的事,你的大队长还代表他的大队谢谢我的特例特办。”
正与戚书记说话,陈站长端着饭菜来到徐晓明身旁坐下。
戚书记见是兽医站站长,不再等我回话,转身问陈站长:“陈站长,易一文在你那里差不多已有一个月了吧,进步大吗?你们没把技术藏着掖着吧?”书记的话明显带有调侃的意思。
“戚书记,我们站里四位医生都把易一文当作兽医站的编外人员,新收的小徒弟,而且是大家的徒弟。每次出诊,都带着他,精心传教。前几天,李医生就对我说易一文目前掌握的医术水手足可以回大队独挡一面了。”
“这就好,红星大队远离公社,社员求医难。易一文,你回大队后要认真工作,碰到疑难杂症要随时向站里几位医生请教。”
说到这里,戚书记有些感叹:“10月份,吴州市即将有一大批知识青年要来到我们公社,除东街、西街二个大队因人多地少不安排知识青年下队外,其他大队都有一定数量的知青分配安排。接收知识青年下乡插队是政治任务,他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但也为我们农村输送了劳动力,更是为我们广大农村带来了知识文化。1964年、1965年来的二批知识青年中,有人担任大队、小队的领导职务,有人担任了小学教师,像小易还担任了大队赤脚兽医,农村中的一些业余文化生活,知识青年也是团体中的骨干,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说到这里,戚书记对我说:“小易,好好干,不要辜负了社员们的期望。”
陈站长突然放下碗筷说话了:“戚书记,我们站里最近有一项工作还没有来得及向王副社长汇报,这事与易一文有关……”
陈站长把公社兽医站秋季水牛防疫工作一事向戚书记做了详细的汇报。陈站长特别强调了明年、后年的防疫工作再也不用因顾医生的年龄关系,担心完成此项工作任务受人力因素的困扰了。”
戚书记听了非常高兴:“***说过,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大有作为。我们基层农村干部要关心这些年仅十五、十六,十七岁就下乡插队的青年们的日常生活,更要关注他们的健康,他们中的大部分身体都处于青春发育期,生产队在派给他们农活时,要让他们有个适应过程,让他们量力而行,不要伤了身体,对有一技之长的知识青年,要发挥他们的作用。”
三个小青年,一位兽医站站长,围着公社书记拉家常,正说得高兴,有公社干部过来找书记说话,我们三人也已吃好饭,见书记起身走人,我们也与陈站长打个招呼离开饭桌。
徐晓明一边走一边说:“我明白顾医生为什么要请你吃饭了,不过,你为兽医站提出了这么好建议,顾医生只请你吃顿饭,就说不欠你了,也太便宜了顾医生。毕竟,全公社有关耕牛防疫工作是老先生负责的,今后的防疫工作是由我们赤脚兽医们在一线顶着,他老先生只要发个通知,开个会,搞个培训就完事了。”
“徐晓明,还有完没完,老先生是五十岁的人了,一辈子与牛打交道,也该歇歇了。你知道实地踏查耕牛数量的工作有多累,大热天的,就是我这个小青年都累得慌,更何况上了年纪的顾医生,他不容易,你与他计较什么,红烧肉喂狗的。”徐晓明这才没了声音。我们三人沿着明嘉线先到徐晓明大队给各个生产队耕牛注射疫苗……
第二天,我把表册送到张医生处存档,站里三位医生都出诊在外。张医生对我说:“陈站长要我代他感谢你这一个月的工作,也感谢你的茶末子水。兽医站是你的家,欢迎你随时回家看看,在防病治病方面有啥困难,随时找我们,我们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没有碰到三位医生,心中确是有些惆怅,一个月的相处,他们把我当徒弟也好、当小弟弟也好、当晚辈也好,呵护关爱,悉心教授医术,让我受益匪浅。今日在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向他们表示感激的话语,结果,除了张医生,三位老师都没有遇到。在跟张医生告别时,我也让她代我向站里的老师们表达谢意:“谢谢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个月在公社兽医站为牲畜治病学医的经历,你们的医德、医术都是我今后从事兽医工作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