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朱驯
从楼上下来,沈跃和匡无为都已经是一身的汗了,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匡无为跑步去将车发动,将空调开到最大,过了一小会儿才让沈跃上车。沈跃上车后发现空调的噪声有些大,伸出手去连摁了好几下,车内狭小的空间顿时静谧了许多。
匡无为提醒道:“这天气太热了,刚才车又在太阳下面晒了那么久。”
沈跃不以为然地道:“没关系,慢慢就凉快了。一直待在有空调的环境里面并不好,身体容易缺乏抵抗力。你想想,以前没有空调的时候呢?还不是一样过来了?”
匡无为笑道:“倒也是……对了,沈博士,我怎么觉得你非常了解朱家的情况呢?你真的是第一次去他们家?”
沈跃微微一笑,问他道:“无为,你知道的心理学效应有哪些?”
匡无为尴尬地道:“我就知道你前面调查的那两起案子涉及的心理学效应,其他的还没来得及学习。”
沈跃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你的主要精力都在个人感情问题上面,我能够理解。不过要了解相关知识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关键是你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无为,我知道你想帮助朱羽衣尽快找到她的父亲,但你应该知道,像这样的情况如果没有过硬的专业知识的话,估计是很难完成任务的。”说到这里,他提醒道,“如果全程都是我在主导这件事情,你就显得太不重要了。无为,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的,是吧?”
匡无为苦笑着说道:“虽然跟着你学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专业知识,但我总觉得还差得太远。沈博士,这件事情只能麻烦你尽心了,我跟在你后面努力去做就是。”
沈跃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同时也是事实。专业知识的积累确实需要一个过程,厚积才能薄发。沈跃叹息了一声,说道:“好吧,既然我答应了去调查这件事情,就一定不会半途而废。无为,现在我就给你讲一下心理学上的鸟笼效应。鸟笼效应指的是,假如某个人买了一只空鸟笼放在家里,那么一段时间之后,他一般会为了用这只笼子再买一只鸟回来,而不会把笼子丢掉。也就是说,这个人反而因此被笼子异化,最终成为笼子的俘虏。鸟笼效应是一个著名的心理现象,是人类很难摆脱的一种心理,它讲的是人们会在偶然获得一件原本不需要的物品的基础上,自觉或者不自觉地继续添加更多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比如某个人在得到一件名牌衬衣之后,他就会忽然发现还差一条同品牌的领带去与之相配。而当他有了那样的一条领带之后,又会觉得皮带、西装、皮鞋、手表等也应该一应俱全。这就是鸟笼效应,它反映的其实是我们人类内心不可抑制的欲望。”
匡无为一下子就明白了,问道:“沈博士,你是不是觉得朱羽衣父亲离家出走很可能与这鸟笼效应有关系?”
沈跃点头说道:“我觉得这两者之间应该有着必然的联系。你想想,假如你是朱驯,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工作了大半辈子竟然只买得起单位的集资房,而且想要换电器和家具都特别不容易,这样的想法必定会对他的内心产生巨大的冲击。”
匡无为有些怀疑这样的结论:“可是,学校那么多老师不都是这样过日子吗?人家怎么没有离家出走?”
沈跃摇头道:“你要知道,人和人是不同的。对朱驯而言……嗯,他的这个名字也很有意思,驯,这说明父辈对他的要求就是要温驯、听话,安于现状,而且朱驯这一辈子似乎也确实是在那样做。他一直很努力,于是成为优秀教师,还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和诗歌,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女儿的成绩虽然差了些,但最终还是在另一方面成了才,在别人看来,他无论如何都应该感到满足。然而朱驯不一样,他是一个诗人,他骨子里充满了幻想,他的内心其实很纯净,而内心越是纯净的人想问题往往比较简单——嗯,也许我现在重新开始还来得及,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就不可以呢?万一理想真的实现了呢?”
匡无为郁郁地道:“其实我也是一个内心单纯的人,这样的想法我也有过。有时候我心里就想,既然那么多人能够孤身一人去沿海打拼成功,我为什么不可以?不过我也就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敢真的付诸行动。”
沈跃笑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而且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因为你不是诗人。”
匡无为将车停在了马路边,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说道:“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这家伙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而且完全看得出来他对朱羽衣确实是动了真感情。沈跃提醒他道:“别把车停在这样的地方,这是主干道……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找到他不就全明白了?”
匡无为将车缓缓汇入车流之中,笑着说道:“倒也是。”
沈跃本想和匡无为开一下玩笑的,却发现很难在他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他对感情的事情实在是太认真了,认真到不容任何人亵渎。
车里很快就凉快下来了,不过前方堵车很厉害,透过玻璃窗,沈跃清楚地看到车流上方抖动着的氤氲,那是炙热空气与汽车尾气结合的结果,不过也因此让沈跃真切地看到了热浪的真实形状。于是沈跃就想,很多事情其实也是如此,它们貌似无形,但是可以通过某种中介去证实它们真实存在。所以,沈跃一直以来都相信风过留声、雁过留痕的道理,也就是说,即使朱驯那么不想让人知道他的下落,也一定会留下某些线索的。而现在他所面临的问题是去把那些线索找出来。
沈跃思考了片刻,对匡无为说道:“你给朱羽衣打个电话,请她母亲到康德28号来一趟,我想问她几件事情。”
当朱羽衣的母亲出现在沈跃面前的时候,沈跃怔了一下。她看上去实在是太苍老了,与她现在的年龄很不相符——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也是那么明显。也许是接到电话后来得太急,连身上的工作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沈跃想到接下来要询问的某些问题,对匡无为说道:“你暂时回避一下,让小君过来吧。”
匡无为有些犹豫,沈跃的表情却很坚决,他只好郁郁地离开。沈跃看到匡无为消失在门外,便笑眯眯地问眼前的这个女人:“您女儿和匡无为的关系不错,您觉得他怎么样?”
朱羽衣的母亲愣了一下,说道:“孩子的事情我不想多管。沈博士,你是为了这件事情才把我叫来的?”
沈跃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顺便问一下这件事情。嗯,您说得没错,年轻人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事情是这样的,羽衣对我讲了她父亲的事情,刚才我们也去了您家里一趟,结果并没有发现关于您丈夫离家出走的线索,所以才把您叫到这里来问问情况。”
朱羽衣的母亲感激地道:“沈博士,我没想到你这么热心,本来我以为……”
沈跃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现在羽衣已经是我们这里的员工了,这样的事情我应该帮忙的……接下来我可能会问您一些尴尬的问题,我希望您能够尽量如实回答。”
这时候侯小君进来了,沈跃向朱羽衣的母亲解释道:“接下来我问的问题中可能涉及一些隐私,所以必须有第三者在场。不过请您放心,我们会对您的隐私保密的。”
朱羽衣的母亲点头道:“我能够理解。沈博士,你问吧。”
沈跃示意侯小君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才开始询问:“您如何评价您丈夫这个人?”
“他一直都很不错,在单位与同事之间的关系处得很好,学生也很喜欢他。他不大喜欢交际,回到家里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或者写文章。”
“他也不喜欢和文学圈的人交往?”
“很少。他这人比较清高,说文学就是一种情操,自己喜欢就行。”
“他写的文章和诗歌您喜欢吗?”
“我不大懂他写的东西,以前倒是读过他写的诗,后来就不怎么关心了。”
“他写的诗爱情的成分很多,您也不在意?”
“干吗要在意?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只要他喜欢就行。”
“您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他以前给您写过诗吗?”
“我和他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年轻的时候我还算比较漂亮,他也很有书卷气,我们一见面就相互有了好感,后来就结婚了。”
“您觉得自己和他有爱情吗?”
“……算是有吧。年轻的时候两个人天天腻在一起,一起去逛街,有时候还一起去看电影什么的。后来有了孩子,慢慢地也就淡了下来,精力都用在了孩子身上。孩子的成绩不好,从初中开始就让她去读了艺校,花费了我们不少精力和钱。不过我们觉得都是应该的,总得给孩子找一条出路不是?”
“您和他的性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了的?”
她愣了一下,发现沈跃的目光很清澈,表情也是那么淡然,回答道:“大概是在40岁之后吧。其实我也不大在乎的,夫妻之间到了那样的年龄,有些事情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反而是亲情占了主要地位。”
她说得有道理,不过这时间点也确实太早了些。沈跃又问道:“您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不再注重自己的形象,比如很少使用化妆品,后来也不染发什么的。是这样吗?”
她点头,说道:“人都是要老的,再怎么化妆还不是那样?”
“所以您也就更不注意某些细节,比如在家里开着厕所的门方便,有时候洗澡也是如此。是吧?”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疑惑地问道:“沈博士,你干吗问我这样的问题?”
沈跃没有直接回答她,又问道:“您怀疑过他有外遇的事情吗?”
她不住地摇头,道:“不可能,他很在乎自己的名声,而且在那方面也很淡。”
沈跃叹息了一声,说道:“我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他是一个诗人,骨子里充满了浪漫,而日复一日平淡的生活让他终于难以忍受,于是他开始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这样活着还有意思吗?也许我应该去体验一种全新的生活。是的,他一定会这样想,因为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一天天混日子,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地老去,于是他告诉自己说:我要换一种活法……”
朱羽衣母亲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问道:“沈博士,你的意思是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跃摇头道:“不,他其实是爱着你们这个家的,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的,只不过回来的时间就很难说了,也许是在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除非他遭遇了巨大的失败,或者是他对自己的新生活彻底失望,那样的情况下他就会回家的。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在他取得成功之后。所以我倒是想问问您:您现在是希望他在外面过得好还是不好呢?”
她一下子就怔在了那里:“我……”
沈跃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不过您放心,我们会想办法尽快找到他的,到时候您自己和他谈吧。”
朱羽衣的母亲感激地道:“沈博士,谢谢你!”
沈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您丈夫的朋友中有姓木的吗?”
她想了想,摇头道:“他好像没有什么朋友,姓木的?我不知道。”
沈跃看着她:“其实您并不了解您的丈夫,他也很少对您谈及他的某些想法。是这样吗?”
她再次愣了一下,点头道:“以前我偶尔会和他谈起单位上的事情,可是他觉得我唠叨,后来我就什么也不说了。他就喜欢看书写文章,很讨厌我和孩子去打搅他,慢慢地我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您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趣吗?”
“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生活吗?”
“倒也是。好吧,今天我就问您这些问题,接下来有消息的话我会及时告诉您的。”
“沈博士,我怎么忽然感到有些害怕?”朱羽衣的母亲离开后,侯小君忽然这样说了一句。
沈跃看着她:“你害怕什么?”
侯小君道:“刚才我心里在想,要是我今后的生活也是这样的话,真是太可怕了。沈博士,难道我们大多数家庭都是这样的吗?”
沈跃笑了笑,说道:“还真是这样。你想想自己的父母,以及身边的那些家庭,这就是现状,而且这样的现状并不仅仅是这个时代才存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大多数人都认同了这样的现状,所以才内心淡然。而只有少数人,比如像朱驯那样具有诗人气质的人,他们才会心有不甘,才试图去改变。不过小君,你也应该从中获得一些感悟,也就是说,夫妻之间无论在一起生活了多长时间,都应该保持最起码的神秘,这样的婚姻才会更长久,生活也就因此多了许多情趣与浪漫。”
侯小君深以为然,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沈跃提醒她道:“我们做心理研究工作的人,时常接触到生活的阴暗面,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就更应该从积极的方面去看待问题。其实有一段时间我的内心也非常灰暗,只不过是后来才慢慢想明白了。这一点对我们来讲非常重要,因为我们是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者,而不是病人。”
侯小君点头,犹豫着问了一句:“沈博士,匡无为和朱羽衣……他们有可能吗?”
沈跃看着她,问道:“你希望他们可能还是不可能呢?”
侯小君的脸红了一下,低声回答道:“说实话,我倒是希望他们可能。不过匡无为这个人……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他有些花心。”
沈跃摇头道:“不,他不是花心,他是太过渴望爱情了。难道你没有发现他对自己心仪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认真的吗?”
侯小君瞪眼问道:“难道这还不算是花心?”
沈跃朝她摆手,道:“不,这不是花心。以前我也以为他文艺气质太重,可能在这方面比较随意,后来我才发现自己对他的看法错了。他真的是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每一段感情,其中也包括他当时对你的感情。不过他后来选择了放弃,那是因为他发现你心里放不下另外的人。所以小君,像匡无为这样的人是值得我们尊重的。”
侯小君怔在那里好一会儿,轻声对沈跃说道:“沈博士,谢谢你。”
沈跃在心里也替她感到高兴:她终于想明白了,也终于翻过了心里的那道坎。
沈跃没有去找朱驯曾经的校长,他觉得最了解朱驯的人应该是他的同事,也就是曾经和他一个教研室的那些老师。
如今的沈跃可是声名在外,到了学校的语文教研室后,得到了明星般的待遇。教研室的老师们纷纷要求与他合影,还要了他的亲笔签名。沈跃有些哭笑不得,旁边的匡无为既羡慕又觉得好笑。一番热闹之后,沈跃才有机会说明来意,他首先声明:“我们就是为了寻找到朱老师的下落而来,是受他女儿所托。”
一位老师“啧啧”羡慕地道:“朱老师以前对他女儿万般不满意,想不到如今这么出息了,竟然成了沈博士的下属。也不知道朱老师是怎么想的,干吗要离家出走啊?”
其他老师顿时纷纷议论起来,沈跃连忙用手势制止了大家,说道:“我们现在不谈他女儿的事情……朱老师在离家出走之前和你们说起过相关的事情吗?”
一位姓唐的老师回答道:“他从来没有说起过。那天他女人找到学校来,我们才知道他离家出走了。一直到现在我们都还觉得奇怪呢。”
所有人都在点头,嘴里说着“是啊”“是啊”,沈跃提示性地问道:“难道他从来没有在你们面前说过对现实生活不满的话吗?”
唐老师道:“大家偶尔都会发牢骚的吧,不过大家毕竟是老师,发牢骚的时候不多。”
沈跃点头道:“我知道。那么,朱老师发牢骚的时候一般会说些什么?”
唐老师道:“还能说些什么?教师穷呗。”
这位唐老师估计是现在的教学组长,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其他老师几乎没有发言的想法。沈跃诧异地问道:“现在的中学老师收入应该还不错吧?择校费收那么高。”
唐老师笑了笑,说道:“凭工资吃饭,再高的收入也很有限。大家都想着买车买房,始终是不够花的。”
沈跃禁不住笑了起来,点头道:“倒也是,人的欲望是逐步放大的,有了一百万的时候就会去想一千万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
老师们顿时觉得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心理学博士其实很平易近人,都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唐老师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朱老师在离家出走前几天抽烟特别厉害,不住咳嗽,当时我还提醒他少抽烟,他说,‘没事,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想明白了就好了。’”
沈跃问道:“你没问他思考的问题是什么?”
唐老师摇头道:“他这个人,只要他自己不愿意讲出来的事情,别人即使问他也不会说的。”
沈跃在心里暗暗叹息:也许那一次不一样,也许当时他特别需要有人关心他。我们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总是习惯于用固有的想法去揣测一个人。沈跃问其他人道:“各位老师,你们还能够给我提供一些其他的信息吗?”
大家都说当时他离家出走的事情很突然,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沈跃又问道:“平时和他关系最好的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一位老师回答道:“大家的关系都差不多吧,他这个人有些孤傲,不大喜欢主动和别人交流。”
沈跃并不沮丧,问道:“那么,你们学校有姓木的老师,或者名字里面带有木字的人吗?”
大家想了好一会儿,结果都摇头。此时,沈跃禁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那个判断来:难道我对那个“木”字的分析是错误的?
从学校出来,匡无为叹息着说道:“他什么都没有留下,谁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这简直就是在大海里面捞针嘛,我们要如何才能够找得到他啊?”
沈跃沉吟着说道:“通过心理分析,至少我们目前知道了他离家出走的原因,接下来我们应该进一步去分析他的去向。他一个中学教师,而且已经不再年轻,似乎不大可能独自一个人去某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一个有家有孩子、工作稳定的人,真的要下决心离家出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匡无为若有所思,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很可能有人接纳他?”
沈跃看着车流如织的马路,缓缓地道:“这个世界上固然有那样一些人,他们可以抛弃一切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他们可以做到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样的人要么是大智大慧者,要么是走投无路之人,但朱驯绝不属于此列。我总是试图将自己放在朱驯的位置,去揣摩他的内心,结果却怎么也说服不了我自己能够像他一样抛家弃女、不顾一切地离家出走,所以,我认为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他的身后必定有那么一个人,或者不止一个人给予了他最起码的保障,这才使得他最终走出了那一步。”
沈跃的话让匡无为的内心十分震撼,他不禁想到,确实是这样,如果我是他的话也不大可能轻易迈出那一步,更何况我还是孤家寡人,无忧无虑。想到这里,匡无为说道:“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出那个人来。”
沈跃点头,对匡无为说道:“这件事情你去调查吧,你和朱羽衣一起。龙警官刚刚派人给我送来一个案子,我得尽快去处理。”
匡无为绝不是愚蠢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沈跃话中的另外一层意思,心里顿时感激不尽,说道:“我抓紧时间去调查。”
沈跃问他道:“你准备从什么地方入手?”
匡无为想了想,回答道:“先恢复那台电脑的硬盘的数据,同时查询清楚他离家之前所拨打的所有电话。”
沈跃提醒他道:“诗人的内心大多浪漫,比较新潮,他不一定就不懂得硬盘可以恢复这个常识。既然他决意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也就可能想到家人会竭尽全力要去找到他。他向往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且自认为一定能够成功,所以他最害怕的就是被家人干扰,因此,我觉得他在某些事情上很可能做到了极致。”
匡无为不大相信:“他真的会那样去做?”
沈跃点头道:“他的诗里面说得很明白,他相信轮回,而传说中的轮回可是要喝孟婆汤的。孟婆汤是什么?说到底就是抹去过往的一切记忆啊。”
匡无为依然不解,问道:“既然如此,那如何才能够与故人相识、相知?”
沈跃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在他看来,成功可以让他变回以前的朱驯,不,是让他成为一个全新的朱驯。”
匡无为有些颓丧,问道:“那我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沈跃道:“我刚才的话仅仅是提醒而已,其实你的思路没错,有些事情是必须去调查的,排除也是寻找真相的方式之一。无为,好好把握机会,就目前来看,至少朱羽衣的母亲对你并无反感。”
匡无为惊喜地问道:“真的?”
沈跃点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