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分歧
李茶是个年轻的老江湖，虽然不过二十七岁，但是七十二岁的人的想法他也大致能琢磨出来。
之前给伯伯搞了策划设计之后，伯伯的生意异常红火。这让伯伯对他很欣赏，在家庭聚餐时，只要喝了两杯酒，伯伯就会表露出要李茶策划自己身后事的意思。
但是李茶一直当伯伯喝醉了的话。
醉话怎能当真。
现在一看，只怕平时伯伯没喝酒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吧。
目前的情况就是要充分照顾老一辈的情绪的情况下，让他们来选择新式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新的东西被他们接受就行了。
想到这里，李茶清了清嗓子，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根本原因是以前读书的时候有一次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他刚好有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为了避免浓痰喷出来显得极不雅观，李茶采取了清嗓子的方式化解。
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了。
“我觉得伯伯虽然是个道士，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思想迂腐古板的人，跟几位叔叔婶婶一样，都是很开明的人，是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工欲善其事，必先拍马屁。
“用老办法吧也行，就是太过于死板了，跟我们大家开明的思想相违背。”
“你的意思是用新方法？就是一些人唱啊跳的，什么《今天是个好日子》《好运来》这些歌，这个一点都不严肃。”李茶三叔当即表示不同意，“还是用老方式，这才是传统。”
“三叔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是传统？传统的是自古以来的，请道士可不是老传统，这是78年之后才有的。什么是老传统？古代人都是听戏曲的，得请戏班子来唱戏。你给说说E县现在哪里还有唱古曲儿的？”李茶毫不客气的指出三叔的不是。既然要让对方接受，那么对方的观点就要干净利落的否定，必须要一棍子打死，决不能让它有翻身的余地。
这是第二招，枪打出头鸟。
“我也不是说一定要用新方法，毕竟伯伯唱了一辈子道士，对这个职业有感情了，再怎么也得照顾一下老人的感情吧。”
这是第三招，以退为进。
“你把我们绕晕了，旧方法不行，新方法也不行，到底怎么办？”许多人都提出了疑问。
“我的意思是新老结合，互相取长补短。”李茶说。这样才能既照顾到老一辈的思维，又能吸引新眼球，这也是一种创新。
“这个……”
很多人都开始思考起来。
“倒是有可操作的空间，就是县城里只怕没有这种人吧？再说了，开销只怕也不小吧，这得两笔钱了。”李猛的母亲算了一笔经济账，有些犹豫了。
李茶想起了夕阳红，“虽然你们家也不是舍不得钱的人，也不差那几个钱。但是勤俭持家是我们的传统美德，不能丢。伯母，你觉得伯伯以前的同事们会不会念旧情打个折呢？”
“这个肯定没问题，王二那家伙是拜了你伯伯做师父的。”李猛母亲说，“他还敢收他师父的钱？不怕他师父半夜找他吗？”其实这才是李茶伯母想用老办法的真正原因，钱能少花就少花吧，活人用钱的地方更多啊。
“那就没问题了，我来联系一个新式的班子，价钱肯定会给我面子的。但是伯母，你得跟王二说清楚这个事，不能撂挑子。”李茶担心的是王二争强好胜的性子会要争面子，到时候跟夕阳红的起了冲突就不好看了。
“你得当策划，王二他听你的。”
李茶说：“放心，我这是帮自己的亲伯伯呐。”
离开李猛家，李茶给老孟打了一个电话。
一楼的杂物间已经被清理出来了，王二和老孟分开坐定。
“我不同意，这个道士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我是有县里发的证书的。我这个哪里是封建迷信？新旧搭配？其实就是不伦不类。这非得把我师父气活过来不可。”王二脖子上一圈肉，转动脑袋的灵活性受到了遏制，也导致了他不懂得变通和拐弯。
“说话就好好说，别瞎说，你师父就在旁边躺着呐！”老孟也不客气。他们两家是竞争关系，以前也闹过矛盾，如今要自己和“仇人”联手，经管他是从大城市回来的，可是依旧有些膈应。“待会儿他起来了，你可别尿裤子。”
“你说啥子？”王二一跃而起，就像一只暴怒的猴子，更像一只发狂的野猪。
“你们如果想吵架就先出去，吵够了再进来。”李茶一拍桌子，吼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还是很有效的。
毕竟王二一米六五的个子在李茶一米七八的个头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而老孟又有求于李茶。
“道哥，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新旧结合只怕是自行车装汽车轮子——搞不合适。到时候不伦不类，反而让别人笑话。”王二对李茶还是很服气的，自从三年前他们打了一架之后就一直这样了。
“所以我说你王二就是个犟脑壳，你是猪脑壳蛮，不晓得转弯吗？搞一搞变通就行撒。我来策划策划，只要你们按我说的来，肯定没问题。”
王二眼睛一亮，他知道李茶的本事，李茶伯伯这个道士班从半死不活到红透半个县城，可以说李茶功不可没，虽然他们这个班子一直在啃李茶的第一个策划的老本，但是支撑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过时。
孟经理有求于李茶，李茶怎么说他都没有意见，就算有意见也只能保留。现在他乐得给李茶做人情。
“既然都没有意见，那我就先谈钱了。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都不好做人。王二你是我伯伯的关门弟子，算是半个儿子，这个话不假吧。”
王二说：“是的，但是手底下的兄弟们还是要吃饭的嘛，这样我只收成本价，我自己的那份不要。行吧。”丧葬一套流水下来，少说也得三五万，其实成本也就只几千块，王二肯这么说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孟经理说：“我们这个成本稍微高了点，毕竟我们有专业的乐队，器材，模特队都是从市里请的文工团……”
“道哥，不是我不答应哦，你看那个奸商，他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哦。”王二一听专业两个字心里就不舒服，你专业乐队，我还是专业道士呐，县里发证的那种，你这个县里发了证书了吗？
“你这头犟驴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尊重别人才是尊重自己。听我把话说完。”老孟对竞争对手也没什么好客气的，“虽然我这一套设备，一套班子得花不少钱，但是瞧在道哥的面子上，我可以免费提供，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得用我夕阳红专业丧葬公司的名号。”
老孟这一招很不错，这等于是在告诉全县的人，老资格的道士仙去了，都请的是夕阳红公司，用的是新式的方式。
你品，你仔细品。
李茶对这种杀人诛心的手段很佩服。
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追求的是最终胜利。
“呸，臭不要脸的，凭什么劳资使力你来摘桃子，劳资坚决不答应。就是我师父活过来了也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