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逼良为娼
晚上马越林洗了澡躺在床上，桌子上放着一堆水果，这是李刚悄悄送他的。
食堂承包的事情虽然还没落地，但包括陈益生在内的几个人都已经默认了，只等市公司的相关文件下来。
马越林有一段日子没听到隔壁的动静，不知道是做了隔音措施还是改变了“运动”规律。太过安静的环境反而让马越林一时毫无睡意。
托黄择辉的福，马越林现在也有点小烟瘾。从床上爬了起来点上了一支烟，马越林的思维开始发散。
电脑公司的事情黄择辉在打理，每月都有钱赚，包括王美蓉的分红在内，每个人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这已经是一个稳定的供血单位。
梁冲那边也不用管，师父引进门，修行靠个人，能够拿到项目还赚不了钱，只能说马越林看错了人。
企鹅的事情更不需要操心，马越林只要分阶段复制企鹅的发展路线给马化军就行，风险什么的自然就能降到最低。
还有一个姓马的电商公司自己该不该插一手？除了企鹅，这是马越林前世印象最深的企业了。但话说回来，这时候的哈雷公司应该已经和日本的软银联手了，自己这个小身板凑上去人家未必看得上眼。
主要是马越林记不太清楚了，当时一下就想到了企鹅，工作的时候用得多。至于哈雷公司，前世的他基本不怎么网购，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也很正常。
今年就会出现彩屏和弦手机，再过几年智能手机也会面世，想要赚钱的话，机会确实很多，慢慢来吧。
按照自己跟陈灵芝的约定，明年就要迎娶杨芸过门。还有半年的时间，一百万的彩礼想想办法应该能凑得出来。
形势一片大好啊，马越林越想越觉得前景美好。他的志向并不远大，既不想维护世界和平，也不想拯救地球，他只想让自己和家人朋友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然后成为专业领域内能够说得上话的人。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马越林知道了陈益生和肖薇的情人关系，肖薇却总是对他表现出亲近的意愿，让陈益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直到谈话警告。肖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欲求不满？喜新厌旧？还是认为自己是支职场潜力股？
说实话马越林对肖薇并不反感，他的思想很“前世”，甚至在心里还特别希望能和一个女人保持点暖昧关系，但一想到陈益生有关，马越林还是有点忌惮的。
以他目前的段位想让陈益生头顶呼伦贝尔大草原，无异于是异想天开的事。事关自己的前程，马越林不得不谨慎。
上辈子马越林的心愿就是能当上部门经理，如果这算一个目标的话，现在马越林就已经达成了一半，虽然只是县级的，还是光杆司令。
以马越林现在的积累，这个目标已经不难完成，难的却是怎么样爬得更高，部门经理不能再当作是这辈子的终点。
马越林又点了一支烟，路还很漫长啊。
由省公司指定的设备安装队伍已经在马越林这里报道了，机房设备都是省公司统一采购的，默认由厂家来人安装，因此这一批施工项目没有在市公司范围内招投标。
第一批通信机房设备品牌全部是国外品牌——摩托罗拉，与固话机房使用的设备并不相同。因此从市公司到县公司，工程闻的人都发了一本无线设备培训手册。
马越林也有一本，但他不需要，这些设备的性能特点他早已烂熟于胸。马越林这段日子基本上都在施工现场，带着两个新来的同事，一边教他们学习，一边监督施工质量。
虽然早已立秋，但太阳晒在身上依然酷热难挡。这天马越林正在西风路的一个施工现场边带徒弟边监工，正口干舌燥的时候，一瓶冰水就递到了面前。
马越林接过一看，正是现在市场上热销的矿泉水，农夫三泉，零售价三元，不便宜。
“谢了薇姐，这么热的天，还叫你跑一趟。”
“我也是正在附近做宣传，看到你了就给你拿瓶水过来。”肖薇说着就要伸手给马越林擦汗，吓得马越林赶紧躲开。
“这鬼天气晒得路上都冒油了，哪有人愿意出来听你宣传，你得找个凉快的时候。”马越林看着柏油路面在阳光的暴晒下亮晶晶的直晃人眼，好心提醒肖薇。
“呆在公司里也没事，再说我发宣传资料都是在一些机关和酒店，不会热的。”肖薇听成了马越林在关心自己，说话时盯着他猛看。
马越林这时也瞥了一眼肖薇，头发依然高盘起来束在头顶，露出修长的脖颈，身着深色的职业套装。额头上此时泌出了一层细汗，柳叶眉下的大眼因为阳光的刺激微眯着看向自己，形状如同两抹弯月，外露的白皙皮肤被晒得通红。
就为了给自己送来一瓶矿泉水，马越林内心充满感动。
虽然肖薇最近只要看到马越林就会找各种理由靠近，如同马越林的影子，但马越林因为顾忌陈益生的原因，却最怕与她单独相处。
“薇姐你看，我们也在忙，要不你找个地方坐会儿？”马越林接过了水说道。
“你忙你的，我回去了，小心安全。”肖薇心意送到，又见马越林这么关心自己，心里甜蜜。
怎么搞得跟两口子似的？丈夫在地里干活累了，老婆特意过来送水擦汗。马越林怕旁边的同事看出端倪，又不好跟肖薇把话讲明——真话是很伤人的，这不是他老马的行事风格。
怜香惜玉的代价就是自己担惊受怕，马越林看着肖薇穿着高跟鞋一步一个“钉”印走远，心里的矛盾感更加重了几分。
“马主任，水你喝吗？我口渴。”一个新同事望着马越林手里的矿泉水，无限渴望。
“想喝自己去买，这是我的。”对徒弟们马越林可不会怜香惜玉。肖薇就给他带了一瓶水，马越林还是有点小小的满足感的。
回到公司后，马越林把厂家带队的负责人叫了过来。负责人姓李，三十五六岁，皮肤黝黑，与英俊无关的脸向马越林清晰传达着月球表面的地貌特征。
“李工，这两天我看了你的施工现场，各方面都还不错，但有些事我要跟你交代一下。”马越林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对面的李工。
“主任，有什么问题你说，一切按照领导的要求执行。”这姓李的操一口本地口音，张嘴就是套话。领导说话的特点他清楚的很，不管前面的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只要出现了一个“但”字，自己就得打起精神。
“第一，你们的施工队伍少了点，才两支队伍，在保证施工质量的前提下，很难提前完成任务。第二，队伍中缺少一些必要的安全防护措施，安全帽安全绳什么的都没有。第三，喝了酒是不能施工作业的，你要作出硬性规定。第四，施工中产生的废旧材料随地丢弃，没有专人打扫。”
马越林翻开本子，把这两天发现的问题都说了出来。
“主任，我们公司这次接的是全省的项目，各区县人手不足的问题是共性，现在已经在培训新人了，但时间太紧赶不上工期啊。临化这边派了两支队伍过来已经是极限了。”李工一听，除了人手方面的其他全是些小问题，心里就松了口气。
“是吗，跟我了解的情况不一样啊？”见对方反过来向自己倒苦水，马越林合上了笔记本。
“我们公司与摩托罗拉公司签了劳务合同，我是被公司派到临化的负责人，能带过来的确实只有这两支队伍。”李工知道马越林口中的了解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回答得倒也对口。
“我看你就是劳务公司的人，与摩托罗拉是什么关系？一个区县派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做项目经理，你们是承包制吧？”马越林的意思是临化的这批基站设备安装是否已经由李工私人承包了。
李工见马越林越说越深入，好像自己这边的运作模式被他知道了一般，心里有些打鼓，被甲方知道得越多就表示自己越没有赚钱的机会，如果被马越林抓到证据后还会被强制要求出局。
临化确实是被自己给包下来了，但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见李工不出声，马越林又说道：
“你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海威科技。”
“你跟海威公司有劳动合同没有？”马越林步步紧逼。
“我……”李工很为难，面对马越林的质问，一时无法回答。
一般的工程部负责人只要求有人按时进场施工就行，最多卡一下工期，监督下质量。李工以前遇到这些人基本上就是吃饭喝酒送烟（红包），最多再按个摩就可以搞定，像马越林这样的就属于故意刁难了。
甲方公司是有权质疑施工单位的施工资质的，如果发现项目涉嫌被非法转包、外包，一样有权提出终止合同。马越林当然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今天提出这些问题，主要目的还是想敲打一下李工，让他增派人手，提前完成任务。
能够中标的公司说明它不仅资质齐备，也代表了它的后台够足够强硬，合同执行时如果不出现收拾不了的局面一般都不会撕破脸。
都在一个圈子里混饭吃，没有面子总有后台，再说相互帮衬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关键是中标公司在节省人力物力财力的前提下为了获取最大利益，不会自己来完成项目，它们会选择把中标项目外包，这样做的好处是让自己轻松赚钱，又可以腾出手来参与下一个项目的竞标。
中标公司既赚了钱又能为下一个项目增加竞争资本，何乐而不为？
而这一点恰恰是马越林所在的公司不允许的，抛开违反了项目合同规定不说，这种外包制带来的坏处太多了。
打个比方，摩托罗拉是这个项目的中标公司，它把安装设备的项目交给了海威科技并签订了合同，海威科技就只能安排自己的人来现场施工。
但海威科技公司也想省力又赚钱，于是它就把这个项目又通过自己的方式给转包出去了，接手的下家如果有同样的想法，会再次把这个项目进行转包。从省到市，从市到县，到李工手里这个项目已基本无利可图。
那要怎么才能赚钱呢？当然是通过节约人工，偷换材料、拖延工期等手段了。非常规操作这里就不说了，需要小老板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马越林之前遇到的最离谱的就是收到峻工通知后到现场去验收，发现工程还没开始做，而包工头已经结到了全额工程款。
包工头的所有开支都用在打通各级关系上了，哪里还有钱作事？马越林最后坚持不肯在验收表上签字，得罪了不少收了红包的人。
不管是做哪种工程，或多或少都会出现这种层层转包的现象。在后世，一条耗资上十亿百亿的公路为什么才通车几天就会开始缝缝补补，一些小区为什么刚交房就会出现墙体开裂甚至漏水的现象，道理如出一辙。
项目出来了先找关系比后台，项目拿到手了第一件事不是出方案出规划做实事，而是想着转包出去能赚多少钱，这样的项目质量能让人放心才怪。
如果安装一个机房设备的中标单价是一万元，到李工手上能有三千元就已经很不错了，而李工还要赚钱，他能不尽量节省成本？
逼良为娼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