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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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们来到感恩湖前,几乎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自已眼前呈现出的可怖画面:无水的感恩湖,一旦伪装剥去,任谁都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出,它其实是一个经由猛烈爆炸而形成的大坑,坑底零星地散落着许多白骨和毛发,还有些已经锈蚀走形的枪支。只有一具明显完整的骨骼,横躺在坑底,一只手还保持着向前方努力伸出去的姿势,似乎是想指着什么地方。

福克多诺警长亲自带着两个人下到坑底,用锄头砸挖着那具骨骼所指向的地方,只一会儿工夫,坑壁就塌陷下去,显出一个半人高的黑黝黝的坑道来,警长找来电筒往里照了照,回头冲我喊:“帕蒂,这好象是个废弃的矿道,这里以前一定是金矿的一部分。”

我思忖了一下,也沿着绳子攀了下去,探头看了看,同意地颌首道:“没错。我估计当年那帮强盗,磁巧把炸药埋在了比亚斯金矿的矿洞的上方,结果一炸之下,天塌地陷,费南警长的骑警小分队,可能就全部牺牲在这里。”

福克多诺神情肃然,尊敬且缅怀地看看那具骨骼,低声道:“这具骨胳从身材长度看,可能就是费南警长本人。他临死还要指出谜案的线索,真是可敬可佩……不过,他的骨骼为什么是完整的呢?在那样的爆炸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难过地咬住嘴,摇摇头,半晌无语,我也猜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有个人会知道,那个处心积虑侵吞了比亚斯家族财产的人,那个三十年来老谋深算掩盖罪迹的人,他会逃到哪儿去呢?

我们挑了十个精于搏击的警察,福克多诺、我还有丹打头,慢慢进入了坑道,我们先往上爬了一小段,然后又向下走,好一会儿,我们才来到一个三岔口,一处通向一个深深矿坑,另两处深黑幽远,不知通向哪里,大家停了一会儿,决定分头行动,福克多诺带着几个警察走一条,丹和我带着几个警察走另一条。

我领先走的这条坑道,在几分钟后,渐渐向上伸展,越来越接近地面,忽然,前面的黑暗中传来奄奄一息的呻吟声,是个女人。

我和丹让警察们守在后面以防万一,然后慢慢靠近过去,手电筒的光芒一点一点映亮整个洞穴,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平躺在地下,两只手捂住胸口,脸孔煞白如死,气息微弱。

我一眼看清那个面容,心底长长一叹,俯过去托起她的头,轻唤着:“菲娜!菲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是帕蒂。”

“哦……”她无意识地挣扎着,嘴角浸出一层血沫,努力睁开眼睛望向我,渐渐的,她濒死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脸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帕蒂!帕蒂小姐,我……我错了,我不该听老爷的话……是他,都是他……”

我点着头,尽力安抚她平静:“我明白,我都知道,菲娜,你坚持一下,我们救你出去!”

“不!不!”她疯狂地摇头,不让我搬动她,坚持道:“让我安息吧,我该去陪他们了,卡伦小姐,西伦少爷,我看着他们找大,却最后害死了他们,我要去赎还我的罪孽……”

我没有办法,只得问:“告诉我菲娜,克里斯蒂夫人是怎么死的?”

菲娜的脸上痛苦异常,道:“夫人……唉,她不该背叛老爷,她有个情人,跟她生了西伦后,就撺掇她跟老爷离婚,可老爷是多狠的人呐,竟然不声不响地,趁夫人和那人幽会时,放了一把火。那人烧死了,夫人也面目全非,老爷说她死了,叫人把她活生生埋进家族墓室里,我不忍心,半夜和桑迪去救她出来,放她逃了……”

“卡瑞……其实就是克里斯蒂夫人,对吗?”我怜悯地问。

“是的……”菲娜喘息着,眼神已开始涣散:“她不甘心,要来争回财产,我不敢说破,怕老爷恼我。可老爷好象猜到什么,他总对我说,就算西伦不是自已的儿子,卡伦总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绝不会亏待。可如果有人要跟他作对,那他就会把一切毁掉,我好怕,我什么都不敢说,不敢作……”

“老爷去哪儿了,菲娜!”我知道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使全力撑住菲娜,焦急地问。

“墓地……通坑道……我追下来看……就被刺了一刀……”菲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突然抬起两手,死命抓住我的肩,喊道:“马厩……桑迪说过……有匹马……说金子,马就知道……”菲娜的声音戈然而止,手指一松,头向后栽去,那双已了无生气的眼睛,却依然睁得大大的,好象还在倾诉着,过去那漫长岁月里,无尽的悲哀,

我悲痛莫名,轻轻地放下菲娜,垂下头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挣起身子,对丹说:“走吧,这上面出去,应该就是比亚斯家的墓地,我们去马厩里找那匹马,你们……”我回身对那几个靠过来的警察说,“帮帮忙,把她抬出去吧。”

出了坑道洞口,果然不出我所料,丹和我奔向马厩,丹有些困惑,边走边问我:“帕蒂,你怎么能找出是哪匹马?”

我神秘地眨眨眼,道:“我一看就知道,快来吧!”

两分钟后,我们来到马厩前,我一眼就看见了我所猜到的事实,安慰地吁了口气,冲丹摆头示意,丹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好半天才说:“天,拉里,这匹马简直就是拉里,一模一样!”

我摇摇头,走过去拍拍那匹马的脖子,它显然还认识我,友好地把鼻子凑过来,蹭蹭我的脸,我感叹地说:“不,并不是一模一样!苏珊说过,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我当时就省悟了过来,当年爷爷在比亚斯庄园接生的,一定是两匹双生马仔。一匹带回了你们家,一匹留在这里,它们并不完全一样,你看这匹马的耳朵,尖儿上有两小撮白毛,而拉里,全身上下是没有一根杂毛的,不是吗?”

丹也走过来,细细地看着,惊叹无比。

“一切都是阴谋。西尼尔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他们偷换了拉里,搞了个让我掉进湖里的鬼把戏,一来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不要多管闲事,二来,恐怕他们想要的,是我那把配枪,不过,把我从湖里救出来后,他们却发现我没有带配枪……至于让我裹着斗蓬躺在比亚斯家的门前,只怕就为了第二天杀人嫁祸而作准备,这真是毒辣周全的计谋!”我怒火中烧,咬牙切齿。

“那字……为什么写那行字?”丹不太同意。

“字是有人趁机让卡伦小姐写的,我的手表也是有人故意拿走的……比亚斯身边有个潜藏多年的人在借机坏他的事……”我的眼前又浮出那个深沉无言的身影,他是怎么想的,我猜我全都知道。

丹也恍然大悟。

我骑上那匹拉里的孪生兄弟,丹骑了另一匹马紧紧跟我身边,这次我再无任何犹豫惊怕的感觉,我相信它会安全地带着我去到这宗绵延三十年的谜案的终点,我吸了一口气,对准身下儿马的耳朵,清晰地说:“金子!”

那双顶着小白毛的尖耳朵闻声耸了耸,它长嘶一声,迈开四蹄,毫不迟疑地穿过已经洞开的庄园后门,照准密林的方向,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