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面见仙人（下）
她现在太小，或许，很多事情她都不懂，并且，这仙山僻静，也可防了某些人会来寻她。
郦御卿想，若就这么等着她长大，未尝不可。
她好奇，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又有些可爱地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待我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你便来告诉我，让自己和身边亲近的人活得更久的方法。”
郦御卿点头，“嗯。”
说完，郦御卿转身，衣角又被身后小小的她拉住，回头，她又问：“你会偶尔监督一下我吗？还是说，以后你会来找我？”
“哼～都会。”再次揉了她的头，他心里一暖，又道：“我不会食言。”
如此，竟见眼前矮上他一大截的小女孩伸出了手，“击掌为誓！”
无奈笑着，他与她击了一个掌，小小的，软软的手，与在鬼域时大不相同。
他离开了，一离开便是一百年，她也曾以为那个高深莫测不知姓名的陌生人会在某个时间突然出现，对她说她有些进步了，会幻想，他会躲在某个角落监督她，所以，她很努力的修炼，早出晚归。
直到有一天，她忘了自己为何这么努力，忘了那个人的声音，样子，只知道，她要修炼，活得更久。
怪不得每次看郦御卿都这么熟悉，就好像早就与他相识。
原来，她当初遇到的，本就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仙人。
“是本仙，如今，本仙来验收成果了。”
“仙人想要如何验收？”对于之前的不愉快孟邻瞬间抛之脑后，活得更久的方法，她想知道，虽然他们此刻的寿命也不短，可，她却不愿身边的人一点点的变老。
郦御卿神秘地笑，看得孟邻伶心里疑惑不已，一眨眼，郦御卿拉过她的手，靠近，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孟邻伶欲推开，使了劲却是一点也没法离开，她想问，突然间，郦御卿又将她带着飞离了谷底。
她不知自己去到了哪里，只环顾四周，见着的都是一些从未看过的也没法去想象的景色。
终于落了地，郦御卿松开了她，她来不及去怪他什么，一张压抑感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问：“这里是哪？”
满地的红色花朵，漆黑的天空，没有星星，更没有一丁点烛光，有的，除了那些花，却还是能看清远方的山，还有，他们站在一个木板台上，远处，隐隐约约可见一个凉亭。
“忘川河一畔。”郦御卿悠悠道。
听及忘川，孟邻伶惊讶了，这种传说中的地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亲眼看到。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毒虫曲蛇，没有腐木淤泥，这里，比人间传说中的还要美丽。
“来这里做什么？”她忍不住问。
郦御卿见她难受，变引出一颗药丸递到她跟前：“先将这丹药吃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迟疑片刻，孟邻伶还是接过丹药，一口吞下了肚，不过一会儿，果然没先前那般压抑了。
平稳下心来，顺了气，她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走入亭中，望着满地的彼岸花以及延绵弯曲的忘川河，郦御卿叹了口气，淡淡对她说：“忘川河，里面可是承载了很多故事，伶儿可知？”
这与她来此有什么关系吗，想了想，孟邻伶摇头。
“哼～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待本仙来告诉你便好。”说着，郦御卿抬起了一只手，引了些许忘川水在手掌上空流转，嘴上继续道：“便是这么一点，就已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乐闻苦事了，因为承载了太多，所以，这水也是极其难喝，辩不清味道，令人作呕。”
“仙人说这些是何故，不是说要检验我的修为程度吗？”孟邻伶性子急，忍不住问他。
郦御卿一笑，回过头来看她，孟邻伶好奇，见他缓缓走了过来，将手平于她眼前：“喝下去，本仙便告诉你。”
……
想到他方才所说的话，孟邻伶内心是拒绝的，若只是味道难闻口感令人作呕还没什么，大不了忍一忍便过了，可她知道，这一丁点的水里装满了另一个人的一生记忆，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仙人能先告诉我为何吗？”孟邻伶挣扎，问他。
郦御卿很是认真地摇头，“你觉得呢？喝下这个，便是本仙给你的检验课题了，至于原因，以后你会知道的。”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怎么办……”再问，看着郦御卿噗呲一笑，她心下一沉，直直盯着他。
“伶儿若现在就知道了，就不能好好磨练你了，不是想修成仙吗？本仙给你这点磨练可是很多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怎么，伶儿，是喝还是不喝呢？”
郦御卿的手再凑近了些，孟邻伶退后一步，呆呆看着他手上发黑的忘川水。
他既说是磨练，也不知自己喝下去后会发生什么，亦或是了解到什么，仙人磨练修为尚需渡劫，而她的磨练又何尝不是去渡劫呢？
想了想，孟邻伶也是鼓起了勇气，索性眼睛一闭，咕噜喝下去得了，这么一想，她接过那团悬在半空的水，御入嘴中。
这水真是苦涩，苦涩得她鼻头酸到脑门，连眼眶都盛不住她的眼泪。
喝下去了，她扶着亭住，忍不住干呕。
郦御卿走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继而解释道：“伶儿，本仙提取的这点忘川水，可是你自己的呀……”
孟邻伶震惊，干呕的动作停止，她脑中一片空白了。
这水一如嘴中，她便是全身心的难受，那种想哭却觉莫名其妙，明明内心深处也在抽搐的悲伤，她却告诉自己不要哭的感觉，真的，好微妙。
身体永远最为城市，她眼圈通红，鼻头酸涩未停，她声音有哭腔，四肢也似失去了感觉，软软的，无力的，她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看向郦御卿。
郦御卿心疼，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他将她又揽入了怀中，轻轻抚摸她的背，她的胳膊，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
这种感觉，熟悉得让她好无力，她脑中还是空白，不知道该去思考些什么，只任由郦御卿这么抱着。
良久，头顶又传来他好听的声音：“伶儿，有些事情，你忘了对你也好，可你忘了太多，多到让我也无能为力了……”
停顿片刻，又听他道：“我记得，你说过我，你说我笨，那时我还承认，可后来，我也觉得自己笨了，便是现在也是，我竟不知道我们之间有哪些记忆对于你来说是甜的，所以……才引出那味苦涩的忘川水。”
因为……
当初在他们经历悲苦分离之时，她才让他感觉到，她心里有一丝丝是喜欢他的。
这些事情，孟邻伶她都忘了。
只是当初她还小，修为不足，来不了鬼域，如今达到那个程度了，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让她知道点什么。
她说：“我不懂……”
她的声音何其颤抖，那种痛到骨子里的悲伤，她来得莫名其妙，却控制不住。
“你自然是不懂的，可，不懂也好……”松开她，郦御卿温柔地笑着，他眼里似有了一丝丝星辰，耀耀的，他轻柔地为她擦拭眼泪，又说：“我们的缘分，早已注定三生。”
何为注定，她又懵了，脑中难受，她摇了摇头，又锤着头，一阵眩晕，她撑在栏杆，眼不觉看向了亭旁的彼岸花上，这种通红的色彩，似红蛛仰面，殷红得可怕。
“仙人，你对我的检验，这是……通过了吗？”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她依旧只关心着那个约定。
郦御卿沉默片刻，垂下眼帘：“通过了……”
孟邻伶凄然笑了，笑着，却又难受得想哭，此刻，连她自己都辩不出内心是高兴的还是伤心的。
“那，仙人快快告诉我，如何让身边的人活得更久？”
走到一旁，不见郦御卿说话，孟邻伶心急，又问了一遍，郦御卿不回头，看着远方，他说：“世间没有什么长生不老，更没有长生不死，仙人总有一天会羽化，人，总有一天也会变成一堆土灰，伶儿，若真想让他们活得更久，何不好好记住他们呢？”
这是什么意思……
孟邻伶强撑着身体，问：“仙人这是何意？”
孟邻伶心想，可最好别是他忽悠她的，要不然，她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回过身，看她憋屈的样子，郦御卿了然，道：“当初遇到伶儿时，伶儿因为失去了娘而哭泣，本仙不忍，才会这么对你说的……”
孟邻伶不可置信，郦御卿继续说道：“可是，伶儿不也因为我的那番话好好修炼，放下心结了吗？如今的伶儿可是赋有一番不弱的修为技术了。”
这么说也没错，可她还是不愿接受这个理由，太……勉强敷衍了。
“仙人果真是仙人！每句说话都……都这么高深！”孟邻伶气，可奈何身体太过难受，她这气呼呼的话说出来却是委屈柔弱的样子，丝毫没有生气的感觉。
郦御卿知她这是这讽刺自己，笑了笑，他道：“哈哈，一般一般！”
厚脸皮！
孟邻伶的心里又对她产生了一个新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