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明年，四年级会有很多人，五年级没有人!四年级的班级将有六十名学生，五年级的班级将空无一人!学校里会有漂亮的空教室，四年级的那些教室会满满当当，我们都会被呛死的!五年级一定缺老师，一定是这样的!”

“我把起的答题纸交给老师的时候，我的答题纸有好多空白。我只是把我不知道的问题的单词划上了线，在上面打上一个问号，就这样！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知道。至少他们会知道，不是我不知道的答案，而是我不懂的问题!……”

麦克满脸通红，描述着这次考试的感觉，但眼睛是干的。

布鲁斯和杰克本以为他会因为数学考试特别难而哭着走出教室，但看来他今天的眼泪份额已经用完了。他的脸颊火辣辣的，额头冒汗，但他的眼睛却没有任何湿润的迹象。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明年要是不来这里，我会很失落。”麦克讲考试，都不忘煽情一下。

伯纳德看着他的这几个朋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突然间，他明白了麦克刚才说的话的含义，就像一个在冬天停止的喷泉，其阀门被激活，考试刚过，他们恢复了兄弟间的慷慨和真诚，甚至悲伤。布鲁斯曾告诉他的搬家一事，让他整整一个星期睡不着觉……

伯纳德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新学年的第一个星期一……布鲁斯到了新学校……一所丑陋的，维护得很差的学校，在一片荒芜的田野中……他走了两个半小时才到那里.……在雨中……他走进了满是乡下流浪汉的校园，满是靴子。靴子沾着……扭疯……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向他看齐，他穿着漂亮的蓝色短裤，即使在城市里他也不好意思穿......每个人都开始笑了......那些穿着满是靴子的流浪汉......。带着可怕的面孔向他走来…他的苦难开始了。

他可能会为这个形象而哭，他为自己而哭，为他个人的巨大不幸而哭，比为失去朋友而哭。

布鲁斯一定会怀念这里，因为他爱这里，爱这个帮派，这里又情感上的安全感，原始的温柔，他很少表达，却真实存在。

也许是恶劣的环境会让他恐惧得发疯。布鲁斯早熟一点，但依然是一个完美自私的小孩，他就是自己宇宙的中心，其他的一切，甚至是人类，都是某种程度上的附带，是为了他的幸福而存在，这个世界是为了照顾他而存在，这是我们的共识。

而如果他去了另一个至今没有他存在的世界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是会被别人所接纳，还是会被丢弃在秋天的灌木丛中？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同时进行：陌生的学校，新同学的嘲笑声，他们永远不会成为他的家人；他很可能会被放逐。他可能会躲起来哭个昏天黑地。

布鲁斯看了看布鲁斯，没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

杰克对自己并不苛刻。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他的目标始终是正确的平均数，对平均数的成绩感到满意，这使他没有经历过那些太过努力的学生的煎熬和烦恼，也没有经历过那些不屑一顾或至少装作不屑一顾的笨蛋的虚假自满。与麦克不同，他对英语和数学考试的困难并没有感到恐慌。他一开始就明确地忽略他不明白的问题，而集中精力做剩下的问题。然后，他回答了最简单的问题，并在剩下的时间里努力解决他认为努力绞脑汁还可能有点解出来的题。这样一来，他的考试通过率大约达到了百分之六十。

他以这种缺乏野心和范围的方式去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使他成为一个性情平等的人，从不发怒，但也从不热情，有魅力但也不过分，不是跟班，但也不是帮主，当有好事发生在他身上时，他似乎很高兴，但当有忧伤呈现时，他也没有真正的崩溃。

当我们玩捉迷藏时，他总是第一个跑到、爬到、躲到最不可能的地方，或者在下雨天的时候，我们没法在室外玩时，他会绞专心致志地和我一起猜谜语。但他从来不是任何事情的煽动者，你必须替他决定，该跑的时候跑，该爬的时候爬，该躲的时候躲，该猜的时候猜。他有一个人的平和，他对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只满足于看着生活过去，而不需要投入太多。而他的父亲，也只是梦想着看到他成为一名司机。

考完时杰克几乎确定自己的考试都已经通过了，他就想跑出学校，忘掉下周一还有其他考试在等着他，只顾着刚刚开始的周末。但有听了麦克的话，觉得还是有必要安慰一下麦克，把生平学过的安慰人的话都挤了出来。

布鲁斯有点烦躁。他真的受够了朋友的唉声叹气。

他非常爱麦克，他知道如果自己搬到祖母那会非常想念他，但此时此刻，就在那里，在校门前，在空旷的院子中间，在那明媚的阳光下，除了哀叹，还是哀叹，他真想摇摇他，捏捏他，推推他，把他打倒在地：

“如果你偶尔学习一次，你也会少叫几声!我们都可以用你今天的眼泪来清洗校园了。”

布鲁斯完全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的不公正性，麦克就是个愣头青，他是靠意志力而不是靠智力在学习；他也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学习和考试这种细致的活儿根本不适合他。

布鲁斯正要脾气发作时，不远处爆发出尖锐的笑声，这几个男孩转过头来。琳达和另两个女孩在校门口等着他们，三个女孩的出现消解了布鲁斯和麦克之间的尴尬气氛。杰克心里松了口气，他不用充当他们俩的缓冲剂了。

“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你疯了吗？作弊被抓了吗？”

琳达连手指都懒得伸出来回答。

“我们不会被抓，不会被抓，不要被抓!来吧，来吧，你们这群蠢货，我们一起回家!”

男孩女孩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走在街上。而仿佛是为了嘲讽整个街区，尽管他们很确定不会有人看到他们。这一群逃离学校折磨的孩子们，走在大街上唱着歌。

当他们路过“魔法森林”时，布鲁斯唱得特别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