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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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两晋和五胡

第一节
晋初异族的形势

从公元189年,董卓入据都城,擅行废立,山东州郡纷纷起兵讨卓之后,天下就此分裂;直到公元280年晋武帝平吴,天下才算统一,其间凡九十二年。却是晋武平吴之后,不及二十年,天下又乱起来了。所以致乱的原因,固然有许多,却是最大的有两端:其一,是晋武帝的厉行封建制。其二,是当时散布塞内外的异族太多,没有好法子统御它。前者是“八王之乱”的原因,后者就是“五胡之乱”的原因。如今且把五胡的形势,叙述于下:

一、匈奴,羯。羯是匈奴的别种,居于上党郡武乡县羯室(如今山西的榆社县),匈奴从呼韩邪降汉以后,其部众入居并州,已见第七章第二节。呼韩邪单于二十一传而至呼厨泉,因先世是“汉甥”,便改姓刘氏。魏武帝因为他部众强盛,把他留之于邺,而分其部众为五,每部设立部帅,又选汉人做他部里的司马,以监督他。五部中左部最强,呼厨泉哥哥的儿子豹,做它的部帅;晋武帝又把它分做两部。虽然如此严密监督,他的部落总是日渐繁盛的。于是平阳、西河、太原、新兴诸郡,都布满了匈奴。

二、鲜卑。东胡的起源,已见第一篇第六章第二节和本篇第四章第二节。从东胡给冒顿打破后,其众分为两支:南边一支叫乌桓,汉武帝招它保守上谷、渔阳、右北平、辽东、西五郡塞外。鲜卑更在其北方。

后汉时,匈奴灭亡后,鲜卑北据其地。当后汉末年,鲜卑出了两个著名的酋长(檀石槐、轲比能)。檀石槐时,其疆域北接丁令,西抵乌孙,东界扶余(参看第十三章第六节),几于不减匈奴之盛。可惜团结力不固,檀石槐、轲比能死后,就又分裂了(参看《后汉书》、《三国志》本传)。然而它的部落,分布极广,东边从辽东起,西边到并凉塞外为止,没一处不有鲜卑。

乌桓当后汉末年,曾经和袁绍相结托。袁氏败亡以后,袁尚和袁熙就奔依乌桓。魏武帝用田畴做向导,出卢龙塞,掩击乌丸于柳城(在如今辽宁凌源市),大破之,降斩二十余万,迁其余众于中国。从此以后,“乌桓”两个字就不见于历史上了(仅《新唐书·四裔传》,载有一极小部落,不足齿数。柳城一战,绝不能把乌丸灭掉,大约余众都并入鲜卑。因为“鲜卑”二字本是这一族的本名〈见第一篇第六章第二节〉。本节参看《后汉书》、《三国志》的《乌桓鲜卑本传》和《田畴传》)。

三、氐,羌。羌人当后汉时候,虽然大被杀戮,然而它的繁殖力颇大。晋初,冯翊、北地、新平、安定诸郡,又都给它布满。氐人本在巴中的,张鲁时代,因敬信鬼道,才迁入汉中。魏武帝克汉中,迁氐人于北方。于是扶风、始平、京兆诸郡,莫不有氐。

当时郭钦、江统等一班人,都创“徙戎之论”,要把它徙之塞外(参看《晋书》本传)。然而把戎狄置诸塞外,自以为安,其实是最危险的事。为什么呢?因为这是中国管辖所不及,为强为弱,都不能去问它的信。这种部落里,要是出了一个英雄,“并兼”、“胁服”,便成了一个强大的部族,要为边患了。历代北族的起源,都是如此(参看后文辽金元清初起的事迹,自明)。所以“徙戎之论”,不过是条姑息之策。但是这些民族,杂居在内地,是要有法子抚绥它,驾驭它,慢慢和它同化。让一步说,也要政治清明,兵力强盛,叫它不至于生心。晋初既毫无抚绥制驭的政策;又有“八王之乱”授之以隙(汉族自然同化的力量虽大,一时间也不及奏效),就酿成五胡之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