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疼
游嫣然醒了。
她再一次的,彻彻底底地把所有的事情忘光了。
她捏着他的袖子,小声问:“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她磕磕巴巴地把一句话说完:“我很好养的。”
她还想说自己会说什么,陆昂已经截住她,问了她几个问题之后,基本确定了她的心理年龄。
大概,六岁?
不能再多了。
陆昂查过她。
孤儿院长大,被弃养过--他甚至知道她身上每一道伤疤的来由。
她以前还会喊疼,后来就完全不会了。
可是现在,她又给了陆昂教她喊疼的机会。
陆昂把所有的耐心和细心都给了她--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研究异类幼年期的成长反应,多好的研究课题--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在写下“异类”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竟然犹豫了。
他想起了那份实验报告。
事情都是在游嫣然发现那份报告之后变糟的--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那是一切不可控因素的源头。
所以,他大可不必再使用这个词--因为游嫣然会对它产生排斥心理,所以他改了。
他的变化还体现在,每天睡前都会检查保险柜的锁是否会锁好--他以前从来不会关注这样的小事,可是游嫣然已经不再是他的实验体--她是,他付出了心血的,宝宝。
他不认为自己对她有任何的感情牵绊,他听着她软软的“晚安”时还在这样想。
护着她脑袋的手,不像以往那么冰凉,反而颇具温度,那是游嫣然传给他的热意。
他只是不舍得自己的心血功亏一篑。
游嫣然一如既往地乖巧,她和陆昂之前看到的所有案例都不一样--其他幼年期的个体,多多少少都会因为监护人的溺爱,而变得任性一些,可是游嫣然做过最任性的事,也不过是,在陆昂让她说晚安的时候,捂着嘴,眨着眼睛不肯说。
她往后退,然后咯咯地笑。
陆昂想着她的笑声和哪种很娇小玲珑的鸟类是类似的,又问:“真的不说吗?”
游嫣然思考了一下。
“嗯......不说。”
陆昂哄了她一会儿,游嫣然问:“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陆昂记得。
这么多年,游嫣然给他过了多少个生日,他都快数不清了。
他当然也想给她过一个生日--可是孤儿院长大的人不知道。
或许,明天可以--这个想法闪过的一瞬间,男人低眸:“当然记得。”
他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对日历上冷冰冰的日期有所期许。
可是现在竟然破天荒地想要看一眼时钟。
他想听到她的晚安。
游嫣然只是看着他,眉眼弯弯。
她蹭着他的脸,很依赖他的模样。
不肯说话了。
她要把所有的话留到明天说。
陆昂睡不着了。
他看着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实验了--她本来只是他的实验体。
可是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糟糕。
第二天早上游嫣然迷迷糊糊间,贡献了原本要精心准备的第一句话:“疼!”
她的头发被拉链卷进去了。
陆昂给她解开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眼睛都红了,不是因为疼,是因为今天的第一句话已经稀里糊涂地说了。
她气鼓鼓地抱着被子不撒手,到了下午才恢复兴致。
她拿丝带绑住了他的眼睛--每年陆昂都有惊喜。
但是他惦记的是那声“晚安”。
再贪心一点的话,就是“生日快乐”。
他们其实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陆昂握紧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