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腹地旅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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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野牦牛·六字真言

我们现在是在世界上最高大的山脉西藏高原的顶上。我们的困难时期也从此开始。旅行队顶不住稀薄的空气和不毛的山地,我们的牲口差不多每天都有躺在路上不能前进的。

这还是野兽最多的地方。在一个不生草木的荒野地方,野驴和羚羊只能靠艰难的跋涉才能找到草地,而野牦牛一直靠冰川边的石岩上和石缝中生长的藓苔维持生活。我们每天看见单只或成群的野驴、羚羊和牦牛。它们的出现使那荒凉的景致有了生气。

我们的狗和我们人一样注意那些野兽。有一次,一只好奇的野驴在旅行队前面跑了两个小时,它屡次停住,不停地嗅着地面而且打着喷嚏,然后又往前跑。我们的狗约尔巴追那野驴的时候,野驴倒转来同那条狗对峙。我们看见约尔巴夹着尾巴跑开了时禁不住大笑起来。又有一次,我的可爱的同伴约尔巴如飞箭似的追一只野驴,那野驴便奔向近处的山中逃走,想诱狗去追它。但是那勇敢的狗却不回来。大半夜都过去了,约尔巴在帐篷底下蠕动将我惊醒了。它又悲又喜地叫着到我前面来蹭我的脸。它显然迷失了方向,寻了14个小时以后,才找到了我们。

西藏野牦牛

藏野牦牛是青藏高原的特色景观,这种高原上特有的生物常使赫定的精神为之一爽。初入西藏的赫定最大的感受是:野牦牛是不容易被打死的。

一天,斯拉木巴依向一只野驴发了一枪,将它的一只脚骨打碎了,野驴便躺倒在地上。我画了一张美观的草图。它从上嘴唇到尾根有七尺半长。它的身子是深红棕色的,肚子和脚是白的,鼻子是灰的,脖子有如马的一般大,耳朵不很长,鼻孔大而宽,尾巴和驴子的相仿佛,肺部发达得很。

斯拉木巴依打不着那美丽的羚羊,但他打死过几只牦牛。有一天斯拉木巴依欢喜地到帐篷里来告诉我们,他已经在离我们一段路的地方打死了一只大公牛,一共费了七粒子弹。我便让斯拉木巴依给我指示那个地点。我可以画一个图。可次日早晨我们到了那里,死的野公牛已经不见了。多么奇怪呀!起初我以为这是寻常的猎夫的奇谈。但是不对!从足迹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那牦牛弹伤复元以后,站起来走到一个泉源边去了。它在那里的水池边走,并在地上掘食物。它看见我们的时候,仰起头来,现出很有力而又愤怒的神气。等第八粒子弹打入它的体中以后,它低下它的角向我们猛冲过来。我们跨上马便逃。但那牦牛仍不放弃追赶,就在离我们愈来愈近时,它忽然停住,用角簸起沙土,尾部在空气中乱打,充血的眼睛发怒地转动。我们停住了,猎夫又给了它一枪。它便旋转了几次,扬起四面的沙土。当第11粒子弹打穿了它的心,它猛然倒下——这是它曾经很自由地生活过的土地。

转经筒

在藏区寺院的屋檐下,殿角处常能看到这种转经筒,上刻六字真言。转动经筒,其功德等于默诵六字真言,以祓除罪孽,积善扬德。

玛尼石

西藏的信徒们堆积的玛尼石像一座座金字塔,连同飘飞的经幡,和雪域高原苍凉的自然融为一体。西藏最大的两座玛尼石山方圆一华里,顶高近20米。

手摇转经筒

这只约有20岁的公牛是个很好的标本,身子有10.5英尺长,牛角的外缘由根到尖有2.6尺寸,身旁黑厚披散的牛鬃有2尺多长,成为了它卧下的温软垫子。

这件事告诉我,牦牛是不容易被打死的,除非肩后的部分受了枪子,它不会躺下,若是枪子打入它的庞大的下额部,它不过呻吟而摇头罢了,但若打在一个比较要害部位,它便会疯狂地追赶猎人。它的生理的构造适合于稀薄空气,呼吸不会短促,因此追赶上那些惯于浓密的空气的猎夫和他的马是不成问题的。

我们向东走的时候,发现了一连串湖泊,其中大半都是咸的。我用罗马数字称呼它们以代替欧洲名字。9月21日,我们在对角横着路上的一个湖的西岸边搭起帐篷。我们看不见那湖的东南岸,我们能想像我们是立在一个海湾边。我们沿着那湖向东北前进,因为绕道而行,所以多费了两天的工夫。一天,我们被一阵从未遇见过的大暴风困住在湖边,天色黑暗得极快,蓝的湖水变成深灰色,水面上起了白的多沫的怒浪。山脉都被浓厚的雪遮住,冰雹打在山石上,湖中的波浪使我们不能前进。我们只得赶快在一个山谷的口边停住。

9月27日,我们离开了多湖的山谷,向东前进,经过一个隘口。在隘口的那边远处,我们惊散了一个约有一百头的牦牛群。斯拉木巴依向它们放了一枪,那受惊的牦牛分开两群,其中一群约有40多头直向我和随着我的塔里克人奔来。斯拉木巴依又放了一枪,那公牛冲过来,等快要将马和上面骑的人掷起到空中的时候,斯拉木巴依转身对着它的胸部打了一枪,将它打死。我们便在倒下的野兽相近的地方支搭帐篷。它的尸体成了我们几天的食物。

牛角毒咒器

这是一种用来密宗毒咒粉的牛角容器。密宗仪式中,将一些烈性的粉状物装入牛角中,然后念诵咒语,使其成为驱邪降魔的“毒咒粉”。这件牛角上刻有蜴子和四脚怪虫,正是毒咒的象征。

刻有六字真言的玛尼石

传说玛尼石有两种,一般无道的修行人刻佛像或咒文在石头上存放在玛尼堆中,因不具道力而为普通玛尼石,证道的修行者修法在石头上刻上佛像或咒语称为具量玛尼石,是有道力的玛尼石。

羊头骨和经文在一起,在斯文·赫定看来,那是大自然与宗教的和谐。

我们现在不会离人类太远了。

9月底我们到了一个山谷口边,遇见一个很好看的奉献山神的纪念碑“鄂博”。沿边一块一块地放着49块深绿石板,就像一个三根木架支着的马舍似的。石板上有象形文字,那应是西藏文。我从未见过的一个纪念碑。石板上的文字或者有些重要的历史记载,但我不多久便发现每块石板上的记号和排列的方法都一样。这便是普通的祈祷语:

嘛呢叭咪! ”

第二天,我们走下花岗石山脉中的山谷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鄂博”与荒弃的帐篷驻地。牦牛悠闲地在山坡上吃草。斯拉木巴依在很远就朝它们放了一枪,但它们并不慌张地逃离。一个老妇人跑出来大叫着阻止我们,她说那些牛是家养的。我们走近一点便看得出来,因为家牦牛比野牛小些。

在荒芜人烟的山谷中行走了55天突然遇着一个人,是很有趣的。但是我们听不懂她说的蒙古话。帕皮巴依只晓得一个字“把”(有)。我能懂五个字“阿拉”(山),“淖尔”(湖),“科尔”和“木栏”(河),“戈壁”(沙漠)。但是用这几个字说话难以与那老妇人沟通。我们想买一只肥羊,于是我学了羊叫,又拿两个中国钱给她看。她明白了,卖给了我们一只羊。

经幡

只要进入西藏就会看到飘动的经幡。藏族的经幡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写满藏文或藏经文的经幡布不仅是他们婚、丧、嫁、娶等大事的记载工具,更是他们乞求平安和神保佑的一种愿望。

那老妇人穿了一件羊皮衣,一双皮靴,腰间捆着一根皮带,额部围着一块头巾。她的头发结了两根辫子。她的8岁的儿子也是这样的打扮,只是比她多一根辫子。他们的毛毡帐篷是用两根直杆子支着,再用绳子拉紧。里面乱放着酱油盆,木碗,柄构,猎器和一大块野牦牛肉。朝后面的一只木箱上供着两个佛像和一些圣器。我的仆人告诉我,这是家中的祭台或家中的“菩陀哈尼”(家中的佛座)。

经宫观音里的佛龛

藏人的家中多供有佛龛。这是布达拉宫红宫里的佛龛。红宫为五世达赖圆寂后修建的。当时清康熙帝特意从内地派了一百余名工匠进藏参与布达拉宫的扩建工程。

多基是那家的主人,晚上回来了。他是一个专职的牦牛猎夫。在如此荒野地方,他对我们的突然光临并不觉惊奇。只是他站在那里有些麻木,长时间地注视着我们,似乎是不敢肯定我们是真的人。

大概是那老妇人和他的儿子告诉他我们不是强盗,因此多基渐渐地温和多了。后来我们把他请到我们的帐篷来。他成了我们的亲信朋友,然后又为我们当了好几天的向导,带我们去拜访了同族的柴达木的塔吉奴尔蒙古人。

跟多基的语言交流显得费劲。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大声喊叫,仿佛我们是聋子。我立即开始向他学蒙古话。过了不多几个星期以后,我可以说那游民的简单方言。

10月6日,我只带了多基和一只狗约尔动身了。我们骑着马从宽阔的山谷中走下去,西北的柴达木低地的水平线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再走了约有三十里路,我们到了崖克楚汉果尔村。我将马拴住,走进一个帐篷里去,那里有6个蒙古人围住火坐着喝茶和搓他们木碗里的杂拌或烤过的玉蜀黍粉。

多基将一切事情给崖克楚汉果尔蒙古人解说明白以后,我们便成了朋友。我们和他们住了5天,组织了一个新旅行队。

住在附近的蒙古人听说我们要买马匹,将他们的牲口带来出卖。我们买了20匹马。

我看到他们的颈项上都挂着黄铜、紫铜或银的小匣,匣里有泥的或木的佛像和写着神圣诗词的纸片。这种匣子名叫“高”(Gao)。我买了很多种。他们装饰得很美丽,特别是银的上面镶着玳瑁和珊瑚。但那些蒙古人不敢公开将圣物卖给一个不信教的人,所以他们夜间偷偷到我的帐篷里来,在黑暗之中将那不知究竟的佛像交给我。

西藏游牧图(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