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封子凯奇兵天降
兵马俑里人流如织,静恬一家人都在一号大厅等着,一见到桃夭他们过来,静恬的妈妈就抓住桃夭的手,眼泪不干地说,谢谢你,孩子的志愿也填报好了,她说喜欢服装设计,你又叫我们尊重孩子的意见,我们都听她的,就填报的BJ的一所院校,无论本科专科,我们都上,只要人家录取,我们就去。
静恬也拉着桃夭的手说,我决定了,从此改口,不叫你老师了,就叫你姐姐,桃夭姐姐。
桃夭说,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静恬说,我们和许文斌哥哥拜把子吧。
静恬的爸爸笑着说,又没大没小的。
静恬冲爸爸撒娇,我就是喜欢他俩,比喜欢你们俩还喜欢。
静恬的妈妈说,你们赶快将这个小没良心的带走吧,我也清净一会子。
桃夭说,我们商量一下吧,都是谁要去呢。
静恬说,不是咱们三个吗,你,我,许文斌哥哥。
桃夭看了许文斌一眼说,他不去,他的假期休完了,怎么,你家里人也不去?
静恬的爸爸妈妈说,不好意思,一是BJ的生意耽误不得,再就是这小祖宗不许我们跟着,说不想和我们一起旅游,没意思。
桃夭搂了静恬的肩,那就我们俩了。
静恬一仰头说,我们俩就我们俩,你去哪我就去哪。
许文斌的脸色有些落寞,恋恋不舍地看着桃夭那张神采飞扬的脸。静恬的妈妈会了意,就对静恬说,乖女儿,你跟我们再呆一会呗,叫你桃夭姐姐和许文斌哥哥自己转转,我也好给你准备一些旅行用品。
静恬还是个孩子,虽说和大卫谈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可是,那都是孩子过家家似的,懂得什么叫大人的世界,她偏偏拉着桃夭不放,还振振有词地对妈妈说,桃夭姐姐厉害着呢,她是先秦文学专业的研究生,叫她给我们当导游,讲讲这兵马俑呗。
许文斌偷偷希望桃夭不会同意,渴望着和桃夭能有短暂的相聚,好倾诉一肚子的话,可是,桃夭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带着大家来看她心目中的男神秦始皇的王朝。那些气势恢宏的战队,那些栩栩如生的石俑和陶俑,那些色彩斑驳的盔甲和勇士,在桃夭的解读下,像一幅徐徐展开的先秦画卷,将那段滔滔的历史长河,呈现在大家面前。
很快,时间就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在这几个小时里,不仅仅是许文斌为桃夭的才情所折服,就连静恬那个只有十岁的弟弟,也听得津津有味。
静恬的爸爸妈妈拉着桃夭的说一再地说,我们终于知道静恬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你不仅仅会教书育人,你的专业素养和才情,也绝非常人所及。
桃夭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说,你们那做生意的头脑也不是我能学会的,大家虽然喜欢的事情不同,但都不是笨人,要非说我有点才情,也只能是在读书这一块罢了。
静恬的爸爸妈妈是夜里赶往BJ的火车,也就不得耽搁了,大家一起吃了晚饭,先送他们上车,接下来许文斌送桃夭和静恬回宾馆,她们是清晨的火车。
可是,许文斌东拉西扯,就是不说离开,桃夭不得不下逐客令,你回去吧,我们俩要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去四川呢。
许文斌说,求求你了,带我去吧,我请的下假来。
静恬也替许文斌求情,无奈桃夭不同意,她坚持说要许文斌好好回去上班,不要再为她们浪费时间。
趁静恬去洗澡的空,许文斌问桃夭为什么不带他去,桃夭看着许文斌像要着火一样的眼睛说,我需要空间,我觉得我们发展太快了,我有些害怕,给我们一些距离和时间吧,假如我们隔开一段时间和空间之后,你还是初衷不变,我也是心意不改,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来,我发誓,一定。
许文斌痛苦地将嘴唇压在桃夭的手心里,不忍分离。
可是,桃夭铁石着心肠,坚决要冷静冷静再说。
真的,桃夭不想重蹈覆辙了,和前男友的相爱已经让桃夭元气大伤,还记得那时候,男朋友天天等在女生宿舍楼下,送花,送零食,送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风雨无阻,等到静恬答应了确定恋爱关系,他就更殷勤了,像个贴身保镖一样,每天必须从宿舍楼接了桃夭亲自送往合堂教室,等下课的时候还要再去接回来。有一次桃夭的文论老师带着桃夭去看了一次书法展,因为是临时决定要去的,就没能通知正在另外一幢合堂楼里上课的前男友,结果,下课后,前男友没有接到桃夭,差一点没发动所有的朋友去找个天翻地覆。
就是这样一份浓到化不开的人间初恋,也是说分就分了。桃夭表面说的轻松,其实心里到现在也没能放下,释怀。
桃夭真的不想再来一次有头无尾的爱情故事了,因为,桃夭固执地认为,人的感情就那么些,付出一次就少一次,如果在找到真正合适的人之前浪费了太多,那会妨碍以后的幸福生活,因为,伤了元气的爱情就像缺了一块的月亮,那被遮住的是阴影,不是消失。一旦爱情里有了太多的阴影,相爱的人还能幸福的起来吗?
第二天一大早,那辆载着桃夭和静恬的火车呼啸着从许文斌的眼睛里开走了,那“咣当咣当”的声音碾过许文斌的心脏,挤压着他一向冷静的意志里。从来没有爱过的许文斌这一次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来爱一个叫桃夭的女孩子,可是,桃夭却逃之夭夭。
没遇见桃夭之前,许文斌经常笑话那些陷入爱河的朋友,说他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没想到,轮到自己了,才知道什么叫沦陷了。
最关键的是,假期还有一天,可是,这一天,叫许文斌怎么活,那个叫桃夭的女孩子已经活生生地带走了许文斌的一颗心,当然,还有整个的灵魂。
许文斌落落寞寞地走在繁华的大街上,那些平时听起来能镇痛耳膜的声音,现在都变的充耳不闻,那些满大街长裙短裙的美女都成了一个人的陪衬。许文斌读书读到24岁,为了读书,只有过一瞬间的暗恋,那些都没有来得及发芽更不要说开花的少年情愫竟然在将近而立之年一下子就长成了参天大树,就像呼啸的台风,席卷了许文斌原本平静的海面,人家都说平地三尺浪,可是,许文斌这次遭受的是水龙卷。
在许文斌常常打发时光的那个酒吧里,他品着一杯叫“爱你不如爱自己”的酒,感觉那没有心脏的躯壳就像一根管道流进了一串冰冰凉凉的液体,液体直达胃部,有火在烧。
用手指轻轻触碰一下脖子的那个部位,桃夭的吻似乎还在那儿,幸福的幻觉像闪电直击许文斌的心底。在幸福的闪电里,那双锦鲤一样的光脚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桃夭艳若桃花的红唇。
百无聊赖又心急如焚的许文斌决定去一趟法门寺,想用那梵音来驱散对桃夭的相思。这是许文斌的初恋,是一场注定要和他纠缠一生的情分,从此和也好分也罢,都不能不在许文斌的内心占有一席之地。
火车带走的桃夭和静恬并没有许文斌那样的痛苦和折磨,至少在静恬看来,桃夭很平静,没有神不守舍的样子。
其实,就在上火车的那一瞬间,许文斌已经偷偷告诉静恬了,他说,妹妹,我已经爱上桃夭了,你给哥哥好好看着桃夭,好好把她带回来,要不哥哥会死掉的。记住,千万别叫别的男生靠近她,有事了及时汇报,天天发微信报告你们的行程。
静恬天真地问桃夭想不想许文斌,桃夭看了静恬一眼问道,许文斌都给你说什么了?
静恬不肯出卖她崇拜的许文斌哥哥,但也不想欺骗桃夭姐姐,就左右为难。桃夭一看静恬这个样子就笑了,说,就你这丫头还想当双面间谍,还不快从实实招来。
静恬摇摇头,我不能出卖许文斌哥哥,所以,我不会说,打死你我也不会说。
桃夭笑了,原来你这小家伙要改口喊我姐姐,就是为了和我没大没小的,我要是你老师,你就不敢不回答,对不对?
静恬狡黠一笑,对呀,可是,你都答应过了,可不许反悔。
桃夭说,真真是整天玩鹰到头来反倒被鹰啄了眼,你这小雏鹰,也要啄我这老雕的眼吗?
静恬犟嘴说,小鹰不敢。不过,我是真不明白为啥就不能让许文斌哥哥跟着?
桃夭说,他的假期就要到了,再说他的事业正在上升期,现在一冲动为了我们请了假,耽误了工作是小,要是因此耽误了前程,你保管他以后想起来不后悔?
静恬说,我不懂,我只知道许文斌哥哥爱你比大卫爱我要真实,也更可信。
桃夭一把呼啦乱了静恬的头发,小丫头懂什么,就这样乱说话。
静恬说,你也不用害羞,也不用隐瞒,我也是趟过情场这条河的,你以前的男朋友什么样我不知道,不过许文斌哥哥可是真的对你好,我觉得你还是别错过了。
桃夭说,我说了你别伤心,那大卫对你不是真的好吗,你们现在不也是就这样曲终人散了。
静恬说,也不是就算了,我们还没有告别,也就不算正式分手,我想,大卫在等我开口。
桃夭问,你会先开口说分手吗,我早就教你们念过《诗经》“吁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说到底,在感情这件事上,男孩子受到的伤害远远小于女孩子,所以,静恬,说实话,你到底觉得怎么样?
静恬平静了一下,我在等,等我自己想通了,或许很快,或许很慢,但总有想通的那一天。
桃夭说,你能积极去面对就好,这就比那些失恋了哭的要死要活的女生强。我们有眼泪也不能便宜了别人,没得叫他们看笑话。
静恬说,桃夭姐姐,你不会看我笑话,我在你这儿哭,没事吧。
桃夭摸摸静恬的头,没事,你想什么时候哭就到我这儿哭,不过现在不行,这火车上人有点多。你要是……
静恬抢过话头说,“你要是在这里哭,人家会怀疑我是人贩子拐卖小女孩”,这句话许文斌在火车上劝我的时候就说过,你还嘴犟,不承认你们俩,静恬说到这儿,用两个大拇指比了一个“好上了”的动作。
桃夭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地瞥了静恬一眼,叹口气说,静恬,给姐姐留点面子行不行,我都这么大人了,被你一个小丫头子一眼看穿,我有那么“衰”?
静恬笑了,你和许文斌一样,就是大人长了个小孩心眼,还说要保护我,这说到底,还真不知道到最后是谁保护谁呢。
桃夭佯装翻白眼,赌气说道,我这刚刚决定不做你老师了,我咋就后悔了呢。早知道你小丫头子这么耍阴谋诡计,我就该在有权收拾的时候狠狠收拾你。
说到“狠狠”的时候,桃夭故意做了一个“眼神犀利,无比凶狠”的表情包,可是,那表情却像极了搞笑,一点也不凶呢。静恬“格格”地笑起来,捂着嘴,指着桃夭说,你要是在课堂上是这个样子,估计我们早就造反了,还用等到今天。
桃夭想泄了气的皮球,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这真是“当老师不再是老师的时候,昔日的学生就成了师父”。
静恬也机灵,张口就接到,“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这就叫“术业有专攻”。桃夭姐姐,你和许文斌哥哥都是学术派的,在精灵搞怪方面,你们还真的叫我们这些零零后师父。
桃夭无可奈何地托着脑袋,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师父”。
静恬也顺杆爬,学着平时桃夭在课堂上的表情说,这就对了。
桃夭一看,一下子就跳将起来,揪住了坐在对面的静恬的耳朵垂,“咬牙切齿”地说,小东西,反了你了,我这母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母大虫是只病猫。
静恬的笑声一下子就被引爆了,这些天的高考失意和情场失败全都烟消云散了,那些过去的岁月都在笑声里灰飞烟灭。静恬挪过去,坐在桃夭身边,把那颗小小的脑袋靠在桃夭的怀里,幸福滴说,姐姐,有你真好。
这时候,一个洪亮的男声从两个人的脑袋上方传过来,哎,美女,这好像是我的座位。
静恬抬头一看,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大男生,背着一个大大的口袋背包,满头乌黑的头发直愣愣地倔强立着,大概好像因为没有好好洗脸的缘故,那嘴唇上一圈毛茸茸的青春期胡子显得有些成人化。
静恬赶紧站起来,说道,这是你的位啊,是这样,我想和姐姐坐在一块,我的座位就在对面,咱俩换一换?
那小伙子看样子是累极了,也来不及寒暄,一屁股就坐下来,像一枚重型炮弹终于落地一样,摊手摊脚地横在对面的位置上。
静恬看那人的样子,有点害怕了,毕竟静恬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她怯怯地看了一眼桃夭,偷偷用手指了指对面那个闭着眼的男生。
桃夭拉着静恬坐下,用一只手揽着的静恬的肩膀,悄悄地伏在静恬耳边说,别怕,这个和你一样,是个学生,不过是个大学生,他是累了,一会歇过来肯定比你话还多。
静恬说,真的,你怎么知道?
桃夭神秘一笑,我比你大!人老成精,你小人家难道没听说过?
静恬半信半疑地盯着对方看了几眼,那家伙竟然打起了呼噜,先是断断续续的,声音也不大,慢慢地,那呼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成串,那叫一个响彻云霄,气吞万里如虎啊。
静恬撇撇嘴,用手堵上了耳朵,对着桃夭抱怨说,他什么时候能醒啊,这声音,我可是受不了。
桃夭掏出一对耳塞,晃了晃,骄傲地说,小东西,刚才还说嘴,旅游你还是嫩了点,这个必须品我敢打赌你就没带。
桃夭为静恬塞好了耳塞,拍拍自己的肩膀说,借你了。
静恬听话地靠在桃夭的肩上,桃夭又往静恬手里塞了一本幾米的漫画书《向左走,向右走》,一时间,静恬的世界恢复到了十八岁的天空那晴朗无风的样子,静恬的心里暖暖的。
一本漫画书看完,静恬的眼睛湿漉漉的,幾米的漫画书告诉静恬,有些人,有些缘分,就是那么不可捉摸,就是那么可遇不可求,明明可以相遇的人,就是一生困在一座城的左边和右边,永不相遇,这不是天命,这就是那五百年的修行还没有让有缘人可以同船而渡,偏偏让你擦肩而过。
就在静恬眼泪婆娑的时候,对面的人竟然停止了鼾声,直愣愣地坐起来,呼啦着圆乎乎的脑袋,一副蒙圈的样子,那可爱的表情,让静恬转忧为喜。
小伙子有点傻乎乎地问静恬,美女,我刚刚是自己走过来的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静恬点点头,把耳塞拿出来冲那小伙子晃了晃,天呢,你那鼾声都能穿透耳塞了,要不是我姐姐给我塞了这东西,我都要打119报警抓你了。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一笑,有那么响?
桃夭也笑了,对那小伙子说,快去洗把脸,清醒清醒,要不,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要去那儿吧?
静恬从随身的小包了掏出一管洗面奶,递给那人说,好好洗洗,我一看就知道你好久都没有好好洗脸了,你就那么忙?
小伙子一拱手,谢了,回来再聊。
洗完脸回来的小伙子精精神神的,嘴唇打圈的颜色退去了,脸色白净,一副书生的模样。
静恬问,你要不要润肤乳,我这里有的。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脖颈,脸红了,说,小妹妹你真逗,我一个大男人用那小姑娘的东西,好么?
静恬掏出润肤乳,放在两排座位之间的小桌子上,说,就你,还大男人?
那男孩子抓过润肤乳慌慌张张地挤了一些在手心里,在脸上三下五除二抹了一通,坐下来冲静恬说,我都大二了,我看你也就是个高中生,我不比你大?
静恬说,大二就是大人?
小伙子犟嘴道,反正比你大!
桃夭说,你们两个这是前世的冤家怎么滴,怎么见了面就掐,就不能好好说话?
那小伙子指指桃夭对静恬说,你看,她就像个大姐姐嘛,不用多说,我就知道,哪像你,装大!
静恬生气地说道,你才装大!你刚刚还说自己是个大男人!
静恬气哼哼地收拾起自己的润肤乳,冲小伙子晃了晃,塞进了包包里。
小伙子舔了舔嘴唇,讨好地说,谢了啊,你还是个好人嘛,好人就不会真生气,对吧?
一句老老实实的话让静恬笑了,桃夭也笑了,小伙子看他们俩都笑了,自己也笑了。年轻人之间的友谊和融合感就这样在陌生人之间荡漾。
小伙子说,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啊,我叫封子凯,不过不是那个名人丰子恺,我是封疆拓土的那个封,君子的子,凯旋的凯,我的这个名字没有蹭名人热点的意思,因为我爷爷是XJ建设兵团的人,就希望自己为国家封疆拓土建功立业,这样就是我名字的由来。
静恬问,那你是XJ人吗?
封子凯说,也是也不是。要说是呢,是因为我从小就在XJ长大,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那儿,要说不是,就是因为我上学以后,就被姥姥姥爷接到了山东。
静恬又问道,那里现在在哪儿?
封子凯说,我在B理工大读地质学,这不,我就趁假期到处走走,把那些书本上的东西变成实践,我将来可是要为国家的地质学做贡献的,这是我的理想。
封子凯说完,骄傲地做了一个扶着后脑壳斜着眼睛的表情包,用浓浓的胶东方言说,这在我们家乡,叫“屁登”。
封子凯的调皮话和表情,将静恬和桃夭都逗笑了,就连周围的人也被这个活泼的小伙子逗乐了,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自己的家乡话里那些有趣的方言,听的静恬腮帮子都笑疼了。
桃夭对静恬说,这就是旅行的意义。静恬你记住了,旅行不是旅游,旅行的意思是在大地上行走,用眼睛看,用心感受,用脑袋思考,而不是那些纸上谈兵的炫耀和走马观花地显摆。
静恬说,姐姐,我懂了,这一次,我收获真大。
桃夭和封子凯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的方向是一致的,不过,封子凯不打算在成都停留,只是在成都稍微补充一下旅行的给养就继续西行。
静恬就问,成都那么好玩,为什么不多待几天呢?
封子凯说,城市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就是一些街道巷子人流物品,哪有那些山山水水可爱,你是不是被你姐姐管得太严,一看你就一副没出过门的样子,看什么都稀罕。
静恬举起手,做出一副“你讨打”的样子,对着桃夭撒娇说,姐姐,他说你!
封子凯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哎,你们俩长得还真像,你们的爸爸妈妈真幸福,生出这样一对儿姐妹花!
桃夭和静恬看着封子凯一本正经的不懂装懂的样子,不禁被这个理工男逗乐了,静恬淘气地说,那是,我姐姐和我不是一个爸爸,也不是一个妈妈呢,我们的爸爸妈妈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封子凯愣了愣,没懂,就是瞪着一对细眯眯的小眼睛看看静恬,再看看桃夭,来回看了几遍,也没想明白俩个人到底是不是亲姐妹。
静恬说,傻瓜,她是我闺蜜姐姐啦!
封子凯恍然大悟,这样啊!
这一下可是惹了好大一个笑话,周围的人也都笑了,桃夭笑着嗔怪静恬说,你这小丫头,净捉弄他,他呀,八成还没醒利落呢。
桃夭一补充,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封子凯倒也好脾气,冲大家伙说,大家笑了就好么,笑一笑,十年少啊!
最后,三个人决定组成一个团,结伴而行,就在桃夭和封子凯认认真真地讨论何处下车,何处补充给养,何处作为第一站的目的地的时候,静恬偷偷给许文斌发了一天微信:许文斌哥哥,我们遇到了一个有趣的男生,不过对你构不成威胁,他没你帅也没你有钱,最关键的是,他没你知识渊博,我觉得姐姐喜欢可以纵横四海的男人而不是初出茅庐的男生。
许文斌的微信飞快地飞来,谢谢妹妹,看好你姐姐,争取在今年叫你姐姐变成你嫂嫂,我有大礼包哦。
其实,远在西安的许文斌现在已是坐卧不宁了,他一上班就被领导通知要去新加坡出趟差,少说也要一星期方能返回,他真的不知道目前自己这无心的人能不能胜任这伟大的工作,因为,他许文斌的聪明和智商,都化成了情商的浆糊,而他的心,早就跟着桃夭的火车,飞往北纬30度的神奇风景线上去了。
可是,静恬和桃夭的旅行才刚刚开始呢。
火车轻轻在铁轨上跳动,脚步轻轻的,像一位调皮的少女在情郎那儿婉转婀娜,慢慢地,节奏有了小小的变化,静恬说,姐姐,火车停了吗?我们这就到了?
封子凯讥笑道,美女,你的地理使用脚趾甲盖学的吗,这才哪到哪呀,让哥哥来告诉你,这一站是你们女人家魂断蓝桥的地方,马嵬坡!
静恬顾不上跟他斗嘴,扒着窗户使劲向外看,可是除了远处起伏的山脉和近处大片大片的向日葵,什么也没看到。
不过,那些向日葵还是抹平了静恬的遗憾,她惊喜地喊道,看呀多漂亮,我想下去走走。
封子凯又来泼冷水,你看着近,走起来可远了,这火车不会等你的。
静恬嗔怪道,你就不会说句好听的,叫人家也高兴一小会。
封子凯说,怨我?你咋不怨火车停得时间短啊!
两个人斗嘴的空,火车又徐徐启动了,静恬叹口气,把脸扭向窗外。封子凯以为静恬生气了,就像桃夭求救,姐姐,你劝劝她,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太会哄女孩子嘛。
桃夭温和地拍拍封子凯的手,老弟,没交过女朋友吧,哄女孩子都不会。不过,她不用哄,她是看那些花呢,不是生气,不信,一会花田过去了,她就扭过来了。
果然,静恬很快就回过头来,有说有笑的,封子凯也高兴了,口无遮拦地说,静恬,我刚刚以为你生气了,吓我一跳。
静恬不解地问,我为啥生气,你又为啥吓一跳。
封子凯说,我说你想下去看花,火车不会等你的。
静恬说。你说的是实话呀,我有什么生气的。就算我生气,那是我的事情,关你何事,你又为啥吓一跳。
封子凯老老实实地说,刚才桃夭姐姐也说我了,我又没跟女孩子打过交道,要是你们女生那么容易生气,这以后,我可是不敢交女朋友了。
静恬笑了,说,你还真是个傻子,这和你交女朋友就像火星撞地球一样,纯属八竿子打不着的幻想吧?
封子凯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静恬这下可得了意,摇头晃脑地看着哑口无言的封子凯说,就这水平,跟许文斌哥哥差远了,还想跟我抬杠!
封子凯终于抓住了一句可以继续聊下去的话题,许文斌哥哥是谁,你男朋友吗?
静恬一下被触到了痛处,气得直翻白眼,半是嗔怪半是不高兴地说,你这人真没意思,张口闭口男朋友女朋友,难道这世界上除了谈恋爱的,大家都得死去?
封子凯不明就里,不知道为什么静恬突然发飙,还想再说,可是,桃夭偷偷踩了一下他的脚,他迷惑着,看看静恬,又看看桃夭,还是识趣地闭了嘴。
桃夭打圆场道,等我们到终点的时候,可就是傍晚了,你们有什么打算,是住下,还是彻夜遛街狂欢?
桃夭这是明显的没话找话,封子凯知道,这是桃夭在缓和气氛,因为刚刚他们都商量好了,到成都,要简单地歇息,品品当地小吃,观观成都夜景,像那些宽窄巷子,锦里,还是要去看看的,如果静恬不急着赶赴北纬30度的约会,再如果静恬喜欢成都,也可以多停留一些时候。
封子凯也是个机灵的,就对静恬说,你是要去北纬30度吗,我可告诉你,我是学地质学的,这方面我是咱三个里面的专家啦,要不,咱俩聊聊。
果然,静恬感兴趣地说,你讲讲,快讲讲,我看电视上说,北纬30度,有好多神奇的事情呢。
封子凯得意地说,别的咱先不说,就说你想去的四川,那北纬30度就在最南边,靠近横断山区的部分,我是建议咱们去甘孜,就是不知道你敢还是不敢。
静恬说,那有啥不敢的,难道那地方有鬼?
封子凯说,也没鬼,就是最近这几年,那地方老发生地震,你知道汶川那次吧,还有九寨沟那次,都和这印度洋板块的活动有关。
静恬有些迷惑,我又不去印度洋,我就是要去四川,你扯那么远,干什么。
桃夭笑了笑说,静恬,在这一点上,你必须尊重封子凯,他是专业的。不过封子凯,你也不要那么专业,就像医生和病人家属聊病情不要老说那些玄之又玄的学术词语一样,你要想叫静恬听懂,就通俗点,亲民点,就当做科普了。我们家静恬可还是个高中生,这大学的门可是要到九月才跨进去的。
封子凯挠挠头,冲静恬憨憨一笑,不好意思,我们在学校里辩论惯了,张嘴就要在气势上压倒别人,就是辩不过也要吓掉他的三魂六魄,没吓到你吧?
静恬说,没事,你讲就是,我慢慢听,不懂的就问你,你别烦就行。
这一下,可是让封子凯打开了话匣子,那名词和术语一串一串的从那笨嘴里、拙舌下出来,听得静恬崇拜极了。
静恬偷偷对桃夭说,姐姐,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老说,人上不上大学,不是文凭上的差异了,我懂了,这真是人生阅历上的区别。我以前和大卫在一块,也就是你爱我我爱你那么浅薄,现在想想,那种谈恋爱,真没意思。
桃夭说,别那么快就否定自己,这中学生的感情也有一点好,就是纯粹,除了爱还是爱,就没点别的沉渣,你呢,既然经历了,也就坦然面对。你看眼前这哥们,肯定没和女生这个样子聊过,所以,他也是蛮可爱的,你看看,他都快口干舌燥来了,你也不知道送他口水喝。
静恬听话地递给封子凯一瓶子水,封子凯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子,拧开瓶盖就往嘴里倒,急的静恬喊,你慢一点,呛着了可了不得。
这时候,火车正好要过隧道,车厢里忽然就暗下来,静恬紧张地看看桃夭,桃夭说,没事,是隧道,在山区行车就是这样,你习惯了就好。
封子凯抹抹嘴巴,说,桃夭姐姐,看样子你是个旅行家。
桃夭谦逊地一笑,现在你们年轻人都这么夸人?动不动就给人家个什么什么家的称号吗?
封子凯说,也不是,我就是看你懂得挺多的。
桃夭说,我就是和你一样,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在假期东走西逛的,也就是走的地方多了,我刚刚出门那会子,也和静恬差不多,不过,还没静恬胆儿大呢,这小丫头一出门就定个北纬30度,这个概念也忒大了点,就像这胆子也忒大了点。
静恬说,怎么,你们出门都有具体地点?
封子凯说,可不?不过,我的地点是一串一串的,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做好沿某条线,或者铁路,或者公路这样的具体行程,查好列车和长途车时刻表,为了省钱,基本上是晚上上车睡觉,天亮下车看景。
静恬问,那你这次怎么是白天上车的?
封子凯说,陕西的好吃的太多,我脑子进油了,没算清楚嘛,要不怎么会遇见你们俩?
静恬说,怎么,遇见我们俩不好吗?
封子凯挠挠头。我又说错话啦?我的意思是遇见你们俩是缘分。
静恬说,真是被你不会说话打败了,你的中文还是小学水平吧。
封子凯说,打败你的不仅有我的天真,还有我的不会说话!
桃夭说,这不你也挺会说话的嘛。
封子凯疑惑地看看静恬,又看看桃夭,说,姐姐你说的对,我好像就是不会和静恬聊天,你发现没,只要和静恬说话,就一定有漏洞叫她抓住,和桃夭姐姐说话,就妙语连珠的,这可是奇了。
桃夭但笑不语,静恬也不知道桃夭在笑自己还是封子凯,也就不好问,那封子凯呢,直男一枚,根本就不懂桃夭的微笑含义,只好愣愣地看了看这俩人,又胡撸胡撸头,不说话了。
趁着车厢的昏暗和大家的沉默,桃夭终于清静了一下,就倚在车窗上佯睡,那脑袋,其实一点儿也没停止运转,满脑袋都是上车时许文斌那恋恋不舍的眼神。桃夭也在思考,有意和许文斌拉开距离,到底是明智还是愚蠢。
火车在忽明忽暗的隧道群里穿梭,桃夭的脸上也是明暗交织的光线。静恬的心也是静不下来,她在偷偷看手机,看看朋友圈里有没有大卫的消息,虽说关闭了和大卫的联系,可是,单方面的朋友圈,静恬还是留着,况且,还有那些高中时的铁杆闺蜜。
朋友圈里的最新消息就是那对高中时谈恋爱谈的最疯的蔓菁和李伟,两个人从高一就偷偷摸摸谈上了,蔓菁学的是美术,李伟是体育班的,文化课的任务都相对轻松一些,体育生的作息时间和其他学生不太一样,所以,李伟经常在蔓菁去食堂的路上悄悄送烧烤啊,零食啊,水果之类的东西给她,这在寄宿学校,比送花要管用。
体育生经常可以出校园到野外去训练,李伟就有机会浑水摸鱼收外卖和快递,就算这些食品类已经被校方列为禁止购买的清单,李伟也有办法弄到。
两个人的恋爱也算是长跑了,一直持续到高三毕业。
他们两个的专业都是提前批,比普理普文录取的都早。蔓菁录取的是工艺美术,李伟录取的是体育学院,虽说就在一个城市,实际距离也是比起高中的校园大了许多倍的。可是,蔓菁很乐观,知道两个人都录取了,和李伟聊天的时候还说已经查好了公交路线,不远,就两个小时的车程。那李伟,在对话框里呵呵了一下,蔓菁觉得这是无可奈何的表情,还安慰李伟说,没事,不远,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可是,第二天,当蔓菁再联系李伟的时候,发现所有的信息都不能推送了,蔓菁一着急就去了李伟家,到了那儿才从邻居那儿打听到,李伟竟然定亲去了,对方是李伟爸爸生意上的朋友,两方家长早就有意结亲,也好壮大生意,这不,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多般配。
邻居说的时候,还一副羡慕的样子,说这多好,考上了大学,还定了亲,喜上加喜啊!
李伟家所在的小区是拆迁回迁安置区,附近的邻居都是好多年的老街坊,这个消息来源应该没有问题。蔓菁待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也没哭也没闹,就一个人没头没脑地往回走,刚刚走出小区的门口,就眼睛一黑,直挺挺地栽在地上。小区的保安和周围看到的人,联系了医院,蔓菁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却并没有见到李伟。
静恬把蔓菁的故事讲给桃夭听,桃夭听了,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把静恬搂在怀里,下巴颏顶着静恬的脑袋,簌簌地流泪。
最后,桃夭终于说,可怜的孩子!
桃夭突然就有个一个想法,想给许文斌商量商量,就急急忙忙给许文斌打电话,哪知许文斌正在飞机上,打不通。也许是桃夭受了静恬和蔓菁的爱情故事的影响,也许,桃夭根本就没有走出自己失恋的阴影,桃夭在心里,也对许文斌的情意产生了怀疑,她觉得来得快的情感消失的也许更快,再说,像许文斌那样的条件,交个女朋友,也就是分分钟钟的事情吧,何苦要在自己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静恬看了看桃夭的脸色,关心地问,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
桃夭摇摇头,不是,就是在思考一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