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藏宝市
所谓藏宝市，不过是一条大街。
徐沧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道，一阵恍惚。
这绝对是一条不属于沙漠的大街。
风中的酒香和着隐约而又欢快的西域音乐，勾引着徐沧往前走，引诱着他去探索前方＂神秘＂世界。
徐沧自然不会被这些诱惑迷了心窍，毕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更何况，旁边还跟着一个煞风景的三十七！
街边摊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除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音调，几乎与中原的市集无有不同。
甚至连算命的摊子都有。
也许是在沙漠中往来经商的人们比一般人更加信命吧，摊子前居然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
徐沧没有多作停留，绕过队伍，继续往前走。
摊位上摆出来的东西稀奇古怪，什么都有。宝石，药材，香料等尚在其次，只是有几个摊位居然连人都敢明码标价。而那些被当成货物的人，都被铁链锁着，像没有主人的狗一样瑟缩在角落里。
徐沧指着其中某个摊位，尚未说话，一直跟在徐沧身后的三十七却抢先开了口：＂徐公子，这几位摊主都是诚实厚道之人。公子若有看上的奴隶，请告诉小的，小的上去问问价？＂
诚实？厚道？
徐沧看着那些笑眯眯的摊主，又看了看那些可怜的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
＂这些人都是他们拐来的吧？＂徐沧对着三十七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这在中原可是死罪。＂
三十七说道：＂徐公子，这里不是中原，自然不用遵守中原的法则。＂
徐沧看着三十七冷漠的样子，知道他是见的多了，习以为常，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不动声色地离三十七远点。
三十七知道徐沧看不惯这样的情形，便指着另一边的摊位说道：＂徐公子，您看这边。＂
徐沧没有回应，只是神情严肃地看着那些奴隶，仿佛在做什么决定。
摊位的摊主眯着眼睛，偷偷打量徐沧。徐沧的装束并不华丽，摊主撇撇嘴，正要赶人，可当眼神触及徐沧的蹀躞的时候，他眼前一亮，迅速谄笑着迎了上来：＂这位小公子，您看，我家的奴隶都是从西域抓来的，各个身强力壮，便宜好用。这可是别家都比不了的。来看看，来看看……这样吧，小公子你看上了哪个，跟我说说，我，给您打个六折……＂
看着热情地贴上来的摊主，徐沧嫌恶地往旁边避了避。
三十七见此情形，连忙上前，挡在徐沧与摊主中间。
摊主尤自未觉，自顾自滔滔不绝地夸着他的奴隶。
徐沧双眉紧拧，从怀中掏出一卷银票，在摊主年前晃了晃，转身扔给三十七，说道：＂你去告诉这市集上所有的奴隶贩子们，就说他们所有的奴隶我都买了。这是钱款，如果不够，就去中原的甲元钱庄取钱。＂
摊主傻立当场，而三十七也皱起了眉毛。
＂徐公子，小的知道您对他们甚是怜悯。＂三十七握着银票，如同握着烫手的山芋，＂只是……＂
三十七静默了一会儿，才道：＂徐公子，我家主人早有规定：一个人只能买走一个奴隶。＂
＂这是为何？＂徐沧不解。
＂小的不知。＂三十七恭恭敬敬递上银票，＂徐公子，还请收回银票吧。＂
三十七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徐沧有何动作。
＂徐公子？＂三十七只能出言提醒，＂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小的。＂
＂他们拐人不就是为了卖钱吗？＂徐沧指着摊主，道：＂我又不是出不起价钱……＂
话未说完，便被三十七打断：＂公子慎言。据小的所知，上一个不遵守藏宝坊规则的人，已经成为奴隶，被卖到中原去了。＂
＂你威胁我？＂徐沧只觉得不可思议。
＂小的不敢。＂三十七微微一笑，道：＂小的只是在提醒公子。毕竟主人答应了徐先生，要照顾好您。若是徐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小的没法向主人和徐先生交代啊。＂
徐沧语塞，心中顿时无比想念远在中原，口齿伶俐的徐洛。
徐沧按捺下脾气，走到奴隶们面前，奴隶们不敢看向徐沧，纷纷往后退缩，人挨人挤在他们认为安全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只能买一个吗？＂徐沧看着奴隶们可怜的样子，既不忍心，也不甘心。
＂是的，公子。＂三十七站在他身后，语气恭敬。
＂就他了。＂徐沧伸手指向一个看起来最小最瘦的奴隶。
三十七从那卷银票中抽出几张，扔给摊主。摊主喜不自禁地接过，笑着将奴隶解离柱子，拉到徐沧跟前，生怕徐沧会反悔。
奴隶畏畏缩缩，低头看着地面。
＂将铁链解开。＂徐沧止住想要吹嘘的摊主，将奴隶拉近自己。
＂这个……不大好吧。＂摊主居然犹豫起来。
徐沧上前一步，直视摊主：＂为何不可？你想赖帐？＂
摊主连忙摆摆手解释道：＂小公子，可千万莫要小看了他。现在他还尚未认你为主，若是贸然放开铁链，我怕对小公子不利啊。＂
徐沧不耐烦地挥挥手，摊主无奈，只得掏出钥匙。
奴隶似乎明白徐沧是来救他的，也不反抗，乖乖任由徐沧开锁，还一直盯着徐沧的脸，仿佛在辨认什么。
徐沧将铁链扔在地上，气势万千地对奴隶说：＂现在，你自由了。＂
那奴隶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听不懂啊？＂看着奴隶懵懂无知的双眼，徐沧无奈地看向三十七。
三十七会意，用西域语将徐沧的话重复了一遍。
奴隶听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紧紧盯着徐沧。
徐沧被他看的后背发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奴隶不正常。
眼见摊主笑眯眯蹲在地上点着银票，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三十七走上前去，一把将所有银票抄在手中，问道：＂你不是说奴隶是从西域抓来的吗？怎么他听不懂西域语？＂
＂您莫要逗我了，一个西域人怎么听不懂西域语呢？＂摊主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贱兮兮地想将银票拿回去。
三十七一个灵巧的转身，避开摊主的手：＂你这样做，可有想过怎么向坊主交代？＂
摊主脸色大变：＂您不要冤枉人啊，我可没有做什么对不住坊主的事……＂摊主越说越大声，仿佛是想嚷嚷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三十七没有说话，只是微笑了起来。
微笑？
微笑！
奴隶也在微笑，笑得很甜。
只是他是看着倒在地上的徐沧笑的。
三十七怒不可遏，挥拳向奴隶打去。
奴隶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他仿佛没有痛觉，一直微笑。
三十七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拳竟将奴隶的皮囊打得脱落。更可怕的是皮囊后不是血肉，也不是骨骼，而是密密麻麻的虫豸。
奴隶的骨肉丶血液丶内脏早已被吃得干干净净，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副空皮囊！
市集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