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绿洲

当少年骑着骆驼，颠簸于黄沙之中，迎面吹着温热的风的时候，他总是有种严重的不真实感。

骆驼一步一步走得很稳，看起来慢吞吞的，其实一点都不慢。

在茫茫黄沙中，辨认方向本是十分不易的事情，不过，廖掌柜找来的向导从小生长在边城，自少年起又多次往来于沙漠与边城，这对于他而言，就是小事一桩。

徐家爷爷的骆驼就在少年旁边，少年犹自东张西望，欣赏大漠风光，而他则皱着眉头在一张羊皮纸上勾画着什么，还时不时拿出罗盘来校对方向。

风慢慢停了下来，太阳也慢慢爬上了中天。

少年拨了拨面前挡沙子的面巾，把自己的鼻子和嘴巴都露了出来，舒畅的呼出一口气。

徐家爷爷在旁边瞥见了，随手扔了一个水袋过来，意思显而易见，要少年多喝水。

＂爷爷，我们要去哪里啊？＂少年喝了口水，抹掉了嘴边的水渍，问道。

徐家爷爷放下羊皮纸，古怪的看了少年一眼：＂沧儿，你不知道我们去哪？＂

少年疑惑地摇了摇头，说道：＂不知啊。＂

＂那天晚上不是你在偷听吗？＂

少年迷惑地问：＂哪天晚上？＂

＂七月十五那天晚上，你在哪里？＂徐家爷爷问道。

少年不假思索：＂陪梦初放河灯去了啊。梦初回家后还大病了半个月呢。爷爷，您不记得了？＂

徐家爷爷当然记得，因为这件事他才将行程推到八月中旬。

＂那你为什么会到库水城来？难道不是你偷偷默了我的地图吗？＂徐家爷爷心中隐隐不安。

＂地图是小洛给我的。＂少年察觉到不对劲，试探着问道：＂爷爷不知道吗？＂

徐家爷爷摇了摇头，无奈说道：＂如果真是这样，也就罢了，等回家了，爷爷好好教训教训洛儿也就是了。只是沧儿，真的没有其他人参与这件事吗？＂

少年仔细思索一番，这才摇了摇头。

徐家爷爷心下松了口气，又开始拿着羊皮纸写写画画。

少年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在心里捋着这件事。

徐家爷孙的目的地其实不远，当太阳收尽最后一丝光线沉入黄沙时，骆驼踏上了一片绿洲。

绿洲十分寂静，如果不是黑暗中有几点零星灯光，少年可能会认为这只是一片美丽的却没有生气的土壤。

＂沧儿，咱们到了。＂徐家爷爷翻下骆驼，指着黑暗的某处，轻轻说道。

向导打着火把，也指着那个地方，用熟练的中原话对少年说道：＂明天，在那里将会有一场拍卖会，到时候，你们可以在上面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只要你们付的起他们要的价钱。＂

少年不以为意，他从来没有付不起钱的时候。

不知何时，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盏小灯。在少年还没注意到的时候慢慢飘来。

＂两位贵客，远来辛苦了，我家主人已备好美酒佳肴，想请二位移驾过去一叙。＂一道苍老而飘渺的声音，突然在少年耳边响起。来人是一个小姑娘，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可是声音听起来却不止七八十岁。

不知夜晚太冷还是如何，少年突然打了一连串寒战，甚至身体也开始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徐家爷爷见状连忙将手搭在少年肩上，为他传输内力。

小姑娘看着看着突然＂咕咪咕咪＂笑了起来，声如夜鸮，令人不寒而栗。

向导早已昏倒在地，而徐家爷爷却完全不受影响，顺顺当当地渡了内力给少年。

小姑娘眼见笑声无用，脸一抹，开始哀哀戚戚哭了起来。

徐家爷爷正握着少年的手，等着少年的体温慢慢恢复正常，闻声怒道：＂这就是贵主人的待客之道！＂

小姑娘全然不理会徐家爷爷，只顾着自己哭。

徐家爷爷显然怒极。他右手一挥，小姑娘呼吸一滞，只觉得一阵雄厚内力排山倒海般向她扑来，逼得她只能运功相抵，再也哭不出声。

正当小姑娘如坐舟中，为不被汹涌的浪潮拍入水底而运功相抗，苦苦煎熬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从远处而来，来人脚程极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站在了徐家爷爷面前。

＂徐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对方是个五大三粗，脸带刀疤，在微弱的灯光下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汉子，然而说起话来却温柔至极，＂下属无知，冒犯了徐先生与徐公子，我家主人说了，届时定给先生一个交代，还望先生大人有大量，饶过她这一遭。＂说着又从身上拿出一个锦盒，递了过来：＂这是我家主人亲手配制的＂红莲丹＂。希望对徐公子能有所用。＂

徐家爷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低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徐家爷爷看了看身边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随即，抬手收回施加在小姑娘身上的力道。

小姑娘登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汉子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小姑娘却推开了他对着徐家爷爷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见徐家爷爷将倒在地上的向导扶了起来，汉子很有眼色地想要帮忙，却被徐家爷爷拒绝。

＂我们初来贵地，对周糟一切皆不熟悉，还望使者能够帮助我们寻得一处栖身之所。＂

汉子乐呵呵地说道：＂徐先生不必如此，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早在月前，我家主人便命我等准备好了徐先生的房间，请随我来。＂

火把的光过于微弱，少年无法看清他所经过地方的所有景象，只是依着所见判断，这个地方应该很是繁华。

＂我们这里是附近几百里地唯一可以住人的绿洲，已经存在数百年了。所以，这里一直被视为中原与西方诸国往来通商的交通枢纽，诸多商人在这里停留，交易。历经百年演变这才有了现在的规模。＂执着灯笼走在最前方的汉子仿佛是读出了少年心里的想法，开始为他介绍这个地方。

＂不过，现在实在是过于昏暗，无法看清桑藜城的全貌，徐公子若是想一览全城，明日某再替公子引路。＂

＂那我在这里先谢过兄台了。＂少年行了一礼。

＂徐公子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我家主人吩咐的。＂汉子行云流水的回了一礼。

少年有些诧异：＂兄台是中原人？＂

汉子笑着说道：＂某不是中原人，只是往来商旅客人见多了，各种礼节语言自然也就熟捻了。＂

少年点点头：＂听闻明日此地会举办一次拍卖会。兄台可知拍卖的是那些东西？＂

汉子神秘一笑，说道：＂明日的拍卖会徐公子就不必参加了，毕竟拍卖会上没有徐公子想要的东西。还是由某带着公子游览全城吧。公子可能不知，明日不只有拍卖会，还会有一次全年最大的贸易活动。到时会有来自天南地北的各种宝物，对徐公子而言定比拍卖会有趣的多。＂

少年求助似的看向徐家爷爷，却见爷爷摇了摇头。少年无奈，但也只能如此了。

＂这个大集有名字吗？＂

＂有的，公子。＂汉子笑着道，＂它叫藏宝市。＂

＂藏宝市？＂少年莫名的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