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青木
＂没有了？＂殷怀清愕然。
＂没有了。＂徐家爷爷头也不抬。
＂那他没救了。＂殷怀清皱着眉头，发出一声长叹。
＂小清，你可怜他？＂徐家爷爷将黑衣人靠着桌边，见殷怀清一脸沮丧，不禁觉得好笑，＂此人手段狠辣，绝非好人。且不说别的，你看徐沧，与此人无冤无仇，但若是他今晚没有穿着那件外衣，恐怕早已命丧此人刀下。＂
殷怀清心中一凛，猛然想到他所可怜的人在屠灭秣碣这件事中，恐怕也扮演着不大光彩的角色。他转头看向徐沧，准确地说是看向徐沧那只裹着纱布吊在胸前的左手，心中戚戚。
徐家爷爷轻轻拍了拍殷怀清的肩膀，以示宽慰。
＂爷爷已经暂时抑制住了他身上的毒，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过来。＂徐家爷爷道，＂到时，我们就可以把事请问清楚了。＂
朔勒番神色复杂地看着黑衣人，仿佛在自言自语：＂能在睡梦之中安然离世，真是便宜了他。＂
徐家爷爷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朔勒番迅速闭嘴，做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不多时，黑衣人果然醒转，不过此时的他已不像之前那般狠厉，只是半阂着眼，随时都能睡死过去。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徐家爷爷问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懵懂地看着徐家爷爷，仿佛听不懂徐家爷爷在说什么。
殷怀清见他神情恍惚，不似作伪，心下猜想是语言不通的缘故，便尝试着用西域语将徐家爷爷的话翻译了一遍。
黑衣人依旧一脸懵懂。
徐家爷爷沉吟片刻，伸手取下黑衣人的头巾。
随后，屋内四人看着黑衣人奇怪的发型沉默了起来。
＂西域应该没有这样的部族吧。＂徐沧问道。
＂我没有听说过。＂朔勒番十分坚定。
殷怀清也跟着摇头否认。
＂他长得也不像西域人啊。＂徐沧盯着黑衣人的脸，又仔细观察朔勒番的长相，更加坚定了黑衣人不是西域人的猜测。
听了这话，殷怀清扭头瞧着朔勒番的脸，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东瀛人。＂徐家爷爷道。
＂东瀛人？＂徐沧大吃一惊，道＂东瀛人已经很久不曾踏足中原了，他们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徐家爷爷有些纳闷，东瀛与中原的关系不是很好，无论是官场还是江湖，都不愿与东瀛有所交集，毕竟当年中原抵御西域入侵的时候，东瀛在背后捅过刀子。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徐家爷爷轻叹了口气，凭着记忆，用东瀛话问道。
朔勒番十分迷惑，他没有想到徐家爷爷的＂问清楚＂居然真的只是＂问＂清楚。
然而黑衣人只是迷糊地看了徐家爷爷一会儿，随即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
＂爷爷……＂殷怀清心中担忧，不安道。
徐家爷爷拍了拍殷怀清的肩膀，极有把握地笑道：＂他会说的。＂
殷怀清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徐家爷爷，最后将目光投向徐沧。
徐沧也在看着黑衣人，与殷怀清不同，徐沧眼神中流露出的不是困惑，而是期待。
黑衣人没有让徐家爷爷失望，不一会儿，他突然道：＂是青木央，是青木央派我来的。＂
＂青木……央……＂徐家爷爷问道，＂为何屠城？＂
黑衣人又是一阵沉默。
不过不一会儿，黑衣人便答道：＂试毒。＂
＂什么毒？＂
＂虫子。＂
＂枕中蛊？＂
＂只有它成功了。＂
＂秣碣城的人现在何处？＂
＂流沙。＂
＂试毒之后呢？＂
＂拿下藏宝坊。＂
＂拿下藏宝坊之后呢？＂
＂不知。＂
＂你们是怎么联络的？＂
＂他来找我们。＂
＂他是谁？＂
＂不知。＂
＂他何时来找你们？＂
＂不知。＂
＂你们……在何处落脚？＂
＂从此处往北十余里，有一处避风的去处。我们就在那里。＂
＂今晚，你到此处来，所为何事？＂
＂有新的蛊毒出世了，我得来收走。＂
＂你们怎么知道有新的蛊毒出世了？＂
＂他说的。＂
……
徐家爷爷将黑衣人所言一一翻译出来。
殷怀清听完没有震惊，没有悲痛，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徐沧道：＂爷爷，那个＂他＂还在此处，我们……＂
＂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徐家爷爷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么？
徐沧不说话了。
没有人问话，黑衣人很快又昏睡了过去，屋内众人心知肚明，他这一睡恐怕不会再醒过来了。
＂爷爷，他说的可信吗？＂殷怀清问道。
＂可信。＂徐家爷爷道，＂我在他身上下了真言蛊，在那种状态下他撒不了谎。＂
＂您也会蛊？＂殷怀清奇道。
＂只知皮毛，不精通。＂徐家爷爷笑道。
＂爷爷，他……真的救不了了。＂殷怀清指了指黑衣人道。
徐家爷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显然，那人没得救了。
殷怀清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仇人死去，那应是开心的，可是看着一个大活人在睡梦中慢慢丧失生命，他却只觉得不寒而栗。
＂小清，爷爷打算过几天就回中原去。＂徐家爷爷突然道，＂你跟我们回去吧。＂
＂爷爷，这里的事……＂殷怀清也有些不甘心。
＂我们势单力薄，如果继续追查下去，能不能查到什么另说，恐怕我们还会把命丢在这里。＂徐家爷爷道。
殷怀清十分惊讶，他与徐家爷爷第一次见面到如今，不过短短半个月，此前他一直认为徐家爷爷古道热肠，有侠客风范。而如今看来，徐家爷爷似乎怕事的很。
殷怀清有些失望。
天空很蓝，没有白云飞鸟，广阔的看不到尽头。
徐邦找到殷怀清的时候，他已在这间房子的房顶上躺了一个下午。
＂幸好今天没有那么热。＂徐沧拂开黄土，往殷怀清边上一躺，也跟着看起了天。
殷怀清往边上挪了挪，默不作声。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回中原吗？＂徐沧问道。
殷怀清摇了摇头，缓缓道：＂不了，我想在这里再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