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两个极端

陆春明的脸色渐渐发黑，显然马上就要毒发攻心了，他深深的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小师妹不让我去找江海天那个出生道场，但是我也不能看着小时候继续往火坑里面跳，于是我就带着小师妹离开了，我们在一起平静的过了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我们就算是一对平凡的夫妻，男耕女织，谁也不提过去的事情，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大概有多好，可惜偏偏天不随人愿，有一天我外出回来的时候，发现江海天那个畜生就坐在我的屋子外面，小师妹倒在屋子里面，已经死了，我当时就拔剑和江海天打在了一起，那几年我虽然不涉足江湖，但是我公司好也没有落下，反而是江海天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武功反倒是退步了，我们大战的三百回合江海天渐渐不敌，谁知道江海天这一次来找我，居然联合了江湖上的许多高手，他们看到江海天不敌便纷纷杀了上来，寡不敌众之下，我只好突出重围。从此以后我就落下了一个奸淫大嫂的罪名，成了过街老鼠。”

江宁儿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显然是在思考着陆春明所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

闵红妹叹了一口气说：“但是到了最后你还是杀了江海天。”

陆春明恨恨的说道：“江海天那个畜生不但杀了小师妹，还把这个罪名嫁祸在我的头上，我自然是与他不共戴天。江湖之上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于是我就隐身在江海天居住的地方的附近，每天都在暗中观察那个畜生的生活起居。一开始的时候那个畜生的防范十分严密，我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一直到三年之后，这件事情过去渐渐的久了，那个畜生的防范之心也没有那么严重了，我终于找到机会杀了他。那时候整个江湖上的人都以为我是奸淫大嫂的凶手，就算我说什么也没有用，更何况我又杀了江海天这个畜生。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名声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了，自从小师妹死了之后，我早就已经万念俱灰，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要杀了江海天，为小师妹报仇。如今江海天也已经死了，我的生活已经完全没有动力，只剩下一点点的牵挂，也就是为了这点牵挂，我才跑到绝尘谷坚持着活下来。”

听了陆春明的讲述，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如果他所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这个人的一生也实在是太过于悲催了。

但是在陆春明的讲述之中，仍然有一些模棱两可的地方。

大家心中虽然有疑问，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

陆春明望着江宁儿，“也许我的命运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注定好了，必然要死在你的手上，今日若不是面对这样的情形，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

江宁儿说：“你既然已经说了，为何不索性说明白？”

陆春明说：“做人为何一定要明明白白，有时候糊涂一点，要比明明白白幸福的多。”

江宁儿厉声说道：“可是我想知道。”

陆春明惨然一笑，“你越是想知道，我就越加不会告诉你，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事实的真相……”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竟然已经气绝身了。

江宁儿望着已经死了的陆春明，全身都在颤抖，就像陆春明说的一样，有些事情的真相除了陆春明之外，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可是这个事情的真相对于江宁儿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

一件事情的真相对于江宁儿来说就是两个极端。

晨若曦忍不住问凌绝尘，“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凌绝尘说：“无论真相是哪一个，我只能说这个陆春明绝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

闵红妹缓缓说道：“阁下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高见吗？”

凌绝尘说：“如果陆春明所说的全都是真的话，那么大家心里就会产生一个疑问，江宁儿究竟是谁的儿子。”

这原本就是大家的心里，包括江宁儿自己最大的一个疑问，只不过是没有人愿意说破。

现在凌绝尘居然把这件事情一口道破了。

既然他能够一口道破这件事情，是不是说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闵红妹说：“不错，如果陆春明所说的事情全都是真的，那么江宁儿的身份就也是一个谜团了。”

凌绝尘说：“有时候一个人活着就是一件悲剧，无论江宁儿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他的生身父亲究竟是谁，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悲剧。他的生身父亲若是江海天的话，他杀了陆春明，就等于为先生父亲报了仇，但是他就算是为天生父亲报了仇，却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心里面终归也得不到安宁，会一直生活在痛苦和怀疑之中。但是如果他的生身父亲是陆春明的话，他居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生身父亲，那么这一辈子他自己也只能活在痛苦和内疚之中。所以答案无论是哪一个江宁儿都绝对不会好过了，这也是陆春明到了最后也不肯说出真相的原因。”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

这个陆春明的确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在临死之前居然给江宁儿抛下了一个，有两个极端答案的问题。

如果江宁儿是陆春明的儿子，那么最好是让他以为自己是江海天的，儿子杀死了陆春明心里也不会那么不好过。

如果江宁儿是江海天的儿子，那么让他以为自己是陆春明的儿子，终身都活在痛苦和内疚之中。

这种惩罚对于一个人来说比杀死他要更加残酷。

闵红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想不到我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个陆春明。”

凌绝尘看了江宁儿一眼说：“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我想这么多年来，他肯定一直都活在仇恨之中，始终把找陆春明报仇，当做自己的毕生目标来完成，一个人若是一直活在仇恨之中的话，那么在他的生活之中就不会有快乐，一个人的生活之中，如果没有快乐的话，又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至少从现在开始，他能变成一个完完全全正常的人，只有正常的人才会矛盾，痛苦，内疚，当有一天他完全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也许所有的一切也就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