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在虢州
不止一日,通武威,过兰州,进入原州。
已经来到关内道腹地,风土人情为之一变,陈牧打算在原州歇息一日。
这一路上,那黄毛丫头坐车跟随,虽经常吵嘴,却也给陈牧带来许多欢乐,倒不觉得这行程苦闷。
陈牧心中说自己是转世,却经常忘记自己现在是一副年轻的皮囊,倒是与那张瘸子感觉是同龄人,时常拿这丫头开玩笑。陈牧与瘸子一唱一和,更好似老叟戏顽童,就好像没穿越之前,拿小秘书寻开心一样。
丫头也不是好惹的,浑身是刺儿,也把陈牧和张瘸子刺得不轻。
陈牧说:留着她身上的刺儿,不收拾她,才更有趣,这是属于少女的天真,过了这个年纪,就成熟了。时间短暂,值得珍惜。
虽然变得有些熟络,可是少女依然不说自己叫什么。
陈牧也不着急问,就唤她黄毛丫头。
休息一日再次登程,跋山涉水又过了泾州、宁州、邠[bīn]州,再往前就是让陈牧神往已久的前朝古都长安。
据说,大梁朝对前朝古都还是很友好的,设为陪都,唐氏门阀大将长安侯唐乾坐镇长安,保证一方平安。就连前朝皇宫都基本保留,只是早已被封禁,据说有人偷偷闯入观看,已经是杂草丛生破壁残垣,可这也让陈牧心驰神往,很想一睹盛唐遗容。
可惜,该死的瘸子竟然把路给带偏了,绕过长安,走向宁州。
黄毛摇头愤愤道:“喂!你个坏老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瘸子笑道:“老夫老眼昏花,心神迟钝,都怪我,都怪我。”
其实这是瘸子心中一计,他说,长安城内杀手集团势力分布密集,关系错综复杂,万一这小妮子与人勾连,我们岂不是要吃大亏?
陈牧觉得小心为上,便暗暗答应了瘸子,可是他嘴上却也在埋怨瘸子:你个老兵既然不认识路,逞什么能?丢人现眼不说,还误我好事。
瘸子只是嘿嘿一笑。
他二人为何不把少女干掉?
陈牧有更深层次的考虑,假如这少女真的是杀手集团派来的,那么把她干掉,杀手集团任务失败,很有可能再派来更厉害的高手。而此时陈牧觉得这小妮子战力不是很高,而且还挺有趣,干脆留在身边,看她一个人,到底能搞出什么鬼名堂来。
假如误会了这妮子,她也不过是蹭吃蹭喝蹭路费,反正一路之上陈牧都是吃驿站,凭借都尉长身份,还有格外小灶加餐,他也不用花钱。少女能有多大饭量,连驿馆的人都不多问,便直接就多盛一碗饭过来。
行车颠簸,过宁州,过坊州,过同州,再往前走可就是大名鼎鼎的潼关。千古要塞巍峨耸立,望着高高的城墙,都让人感到一丝绝望,简直是铜墙铁壁,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把这样的关口攻破。
“过了潼关,咱们可就要小心着点了。把守潼关的是皇室控制的玄甲军,咱们是神策军序列,所以神策军的都尉长腰牌,现在不管用了,只能用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通关。可是咱这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实在是慢了些,难免令人起疑。”瘸子担忧地说。
陈牧不疾不徐:“他总不能说咱们的文书是假的吧,到时候如果他们阻拦,也不过是想捞些好处。咱不是还有点钱吗?”
瘸子笑道:“李冼送的一盒子金银还在,这些钱足够咱们从潼关到洛阳走七八个来回。”
陈牧笑道:“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黄毛丫头翻白眼,靠在窗户边儿上,冲着窗外小声嘀咕:“切,抠搜搜的,说得好像挺大方似的。”
陈牧眉毛一挑:“唉?瘸子,你这人越来越不讲究了,怎的在这拥挤之处放屁?嘟嘟响,还是连串的。”
瘸子意会,怪笑道:“老卒太老,七窍松弛,难以把持了,恕罪,恕罪。”
黄毛丫头被气得喘粗气,可她却不能回头说什么,双手掐着窗框,冲着车外瞪眼。
此时她说什么都不合适。
陈牧与瘸子偷偷对视,暗笑不语。
长路漫漫,走关过卡,没有亲戚不要紧,没有朋友不要紧,关键是要有钱。只要钱到位,哪怕手续上稍有不妥,那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事。毕竟陈牧的加急文书不是假的,过关之后,他再走下一关时,谁知道他因为什么耽搁了时间呢。这些原因,守门小吏自己就找到了,根本不用人提醒,都是岗位熟练工,人情练达通透。
过了潼关,就感觉完全进入中原,人气飙升,哪怕是小城小镇,也体现出时代面貌,建筑变得越发高大隆重,城市的气息越发浓厚。
到了虢[guó]州,也就是以前的弘农,由于弘农王赵崇登基当了皇帝,此地讳字,所以恢复虢州古称。虢州城高墙厚,城内塔寺林立,飞檐金顶到处都是,好一派繁华景象。前朝时,金顶专属皇室,到如今,不知为何允许百姓使用,或许就如那凤冠霞帔入民家类似缘由吧。
见状,陈牧对巨城洛阳的憧憬,就越发强烈起来。
小城镇的建筑都如此美妙,到了洛阳,岂不是要登顶触云了?
“哈!我到家啦!”
黄毛丫头突然跳下马车,掐着腰摇头晃脑。
“你不是要去洛阳?”陈牧笑问。
黄毛丫头得意道:“骗你的,这你都看不出来?其实我家就在虢州,嘿嘿,我到地方了,再见!”
陈牧苦笑,放下门帘,对张邯道:“咱们走吧。”
“喂,你不来我家看看吗?这一路上没少吃你的,到我家还你一顿。”
“不必。”
“唉!你真走呀?”
“再见。”
陈牧的冰冷表现,让得意中的少女笑不出来了,满脸冰霜地站在原地,眼神哀怨地目送马车离去。
突然,马车的后窗帘子被掀开,陈牧笑道:“我观前面有一家酒楼十分豪华,你请我去那里吃酒,如何?”
少女有一种破涕为笑的感觉,高声嚷道:“那里很贵的。”
“嘿,你不是大方人嘛,怎的也学我,变得抠搜搜的?”
“切,去就去,本姑娘不差那钱儿。”
瘸子低声问:“陈牧,你在搞什么鬼?”
陈牧轻笑道:“她主动求变,或许是因为得不到一丝机会。在那酒楼,室内喧嚣,我打算跟她直截了当碰一碰。”
瘸子问:“既然有此想法,为何不在深山老林中进行?”
陈牧苦笑:“那时她没有帮手,她绝不会说出实情,而让自己陷入被动。现在她主动求变,很有可能城中就有帮手。她会跟我说得多一些。另外我觉得,她不至于要我的命。假如她是唐氏门阀派来的,无外乎是想探听我的底细。假如她是其它门阀派来的,无外乎是想争取我加入他们的派系。在我没做出决定之前,他们不会动手杀我。如果想杀,这一路上她下手的机会很多,可她从来没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