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养“蛙儿砸”的,你们问过它亲妈了吗?
旅行青蛙的游戏曾风靡一时,不必有鬼君废话,反正当时手机已经被汹涌的母性刷屏了。问题是,这些把旅行青蛙当儿子养的,你们征求过它亲妈的意见吗?
在古代的志怪体系中,能够成精的动物,比较知名的有狐狸、老虎、蛇、猫等。如果设立一个成精动物的排行榜,青蛙也许进不了前七,但是一定能进前二十五。
张读的《宣室志》可能是较早记录青蛙成精的:
太原商人石宪,某年夏天行经雁门关,天气酷热,他有些中暑,就在树荫下休息。梦见一个长相古怪的和尚,和尚对他说,我在五台山修行,那里远离尘俗,是清净之地。施主你严重中暑,不如随我一游,或许可以消暑祛病。石宪就跟着他去了,走了几里路,果然见到“穷林积水”,见群僧都泡在水里。和尚说,这是玄阴池,我们在其中修炼,大有裨益。群僧将玄阴池作为禅堂,在水中集体诵读梵文经书。石宪听得入神,也想尝试,一下水就觉得其寒无比,立刻就醒了,暑气也去了大半。他继续赶路,经过一片树林时,听到蛙叫声,很像梦中那些和尚诵经的语调,于是循着声音找过去,果然发现了梦中的玄阴池,池中满是修行的青蛙。
也许作为群体的青蛙还只修炼到精怪阶段,反正石宪觉得过于诡异,将玄阴池中的青蛙全部杀了。
但是在包邮国,青蛙的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据学者研究指出:“明清两代,江南地区青蛙神之祀极为盛行。江南所信仰之青蛙神,其职能已社会化,能祸福人,治休咎,甚而能司水旱如河神,其性格亦类人,唯形象则仍保留动物之特征耳。”(《中国民间诸神》第373页)
《聊斋志异》卷十一有“青蛙神”的故事,开头就说:
惹了青蛙神,要杀猪宰羊祭祀祈祷,才能避祸,否则家里会爬满大小不一的青蛙,你怎么办?(其实办法还是有的,只是需要有足够的胆量和胃口,参见《夷坚三志》壬卷四《漳士食蛊蟆》。)
《聊斋》这篇说了两个故事,其中之一说的是普通人家与蛙神结为亲家。一个叫薛昆生的小朋友,才六七岁就被青蛙神看中,强行结下娃娃亲。薛家几次想要退婚,都遭到蛙神的拒绝,说是要定这个女婿了。小薛成年之后,迎娶蛙神之女,没想到女方不仅相貌“丽绝无俦”,而且异常旺夫,薛家从此日渐兴旺,成为当地豪族。村民们不小心得罪了蛙神,都会去薛家恳求薛昆生夫妻,他们俨然成了蛙神的白手套。唯一的缺点是,家里到处都是青蛙,家人、仆役都不敢随意踩踏。另一个可以预见的结果是“薛氏苗裔甚繁,人名之‘薛蛙子家’。近人不敢呼,远人则呼之”。
青蛙神在江南地区盛行,有人认为是因为“蛙之为物,实有功于农田,生稻畦,搜食稻根诸虫,禾苗乃长。故有司严禁渔捕”(《壶天录》卷下)。据说青蛙神的旗舰庙在杭州涌金门一带,最为尊贵,称为“青蛙将军”或“金华将军”。《庸闲斋笔记》卷九记载:
陈其元(《庸闲斋笔记》作者)调任金华县教育局局长,先到杭州办理任职手续,借住在金刚寺附近(靠近杭州城站火车站)。当晚,他正与房东闲谈,忽然仆人跑来说,青蛙将军光临他的宅舍,请他去接待。陈其元一脸蒙圈地来到卧室,房东一家老小闻讯也赶来围观。只见一只小青蛙踞坐在书桌上。陈其元一看,不就是一只青蛙吗?众人说:不对,你看这只青蛙,身上有金色的斑点,足分五趾,这是青蛙将军的标准制服啊。于是帮着准备香烛、烧酒,一起拜服于书桌下。青蛙将军端坐了一会儿,架子摆足了,然后跃到酒杯前,两爪抓起酒杯细细品酒。喝完这杯,“身色渐变为淡红,腹下则灿若金色”。众人说,这是将军换制服了。青蛙将军喝完,又跳到卧室中挂的一幅画上,端坐到半夜时分。众人再用漆盒请它下来,烧着香将其送到金刚寺,寺僧再迎到佛像前供奉。
不要以为青蛙神喝酒很奇怪,《铸鼎余闻》卷四说青蛙“或祀以酒,竟能吸饮逾时,体稍变赤,如醉状”,《集说诠真》说它“嗜烧酒,注满器中,少顷渐尽,两颊有红晕,则神醉矣。又嗜看戏,且能自点,以红单书戏目,必周视,足蘸酒溅之,或一二出,或三四出,人谓多点为歆其祀也”。
明清江南农业领先全国,除了经济、政治等原因之外,对青蛙将军不仅尊崇,连好酒贪杯以及偏爱看戏都照顾到了,别的地方能比吗?
关于“蛙儿砸”的亲妈问题,有鬼君绝非说笑,此类动物、植物成精、成神的,往往群聚生活,有一亲妈(亲爹)作为族长。《聊斋志异》卷七“鸽异”中,张公子与鸽神交好,因此所养鸽子大异于常鸽,后因为没有照顾好鸽子:
得罪了鸽神,鸽子、鸽孙也留不住;得罪了青蛙神,你养的青蛙仔在外旅游,可能连明信片都不给你寄一张。
至于怎么讨好青蛙神,有鬼君也不知道烧香、供酒是不是有用,儿子都这么跩,它亲妈能是善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