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智捉内奸
武嫣一日未眠，翻来覆去总觉得自己身为郡主，无论如何都要为大周的百姓做些什么……清晨的光线洒进门楣，隐隐扑来大雪后的清凉和肃寒。
她爬起身，让冬婵草草挽了发髻，便拉着她去找文史官。
书房的房门大开着，徐忠一面打着算盘，一边奋笔疾书，本就微有皱纹的额头，愈拢愈深。
武嫣心想，昨夜郭将军虽然不知如何拉来十车粮草，但对于饥饿交加，险成瘟疫的弓月城来说，煞是珍贵。既然自己不能如宋将军那般以武来守城，倒不如动些脑筋帮助文史官分拨粮草。
徐忠身体瘦弱，经不住郡主百般纠缠，只好容她坐在旁侧，指着密如蛛网的坊图。
“两车粮草按照每户人家一日半斗加两捆树皮进行核算、有幼童者，可以多分。”
又指向军营：“兵士们是最需要肉类补给的，是坚守弓月城的铜墙铁盾，所以狩猎小队不能停止，当探马打探到敌人没有动静时，仍要出城捕猎。”
武嫣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内心一阵灰败。
恰巧慕寰宇背着药篓进来，武嫣跑出来，道：“寰宇哥哥，你来啦！”
徐忠绕过桌案，凝视着被倒出来的枯枝败叶，疑惑道：“这是什么？”
慕寰宇先摘了一片给武嫣：“你只需轻轻闻一下，再告诉我有何感觉？”
“好香啊，是肉香。”武嫣睁开眼睛，讶异道：“我未曾吃早饭，可现在却觉得肚子鼓鼓的！”
慕寰宇摸了摸她的脑袋，“当年我的小妹，也像你这般活泼灵动。”
又摘了一片给文史官，慕寰宇笑道：“苏莫叶所产生的幻觉，可以使人产生饱腹感，只要我再多采集一些，城中的百姓和兵士就能多抗一日。”
对于缺粮少食的弓月城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此时，却有士兵来通传，说宋将军邀请众人相商要事。
一听情况紧急，武嫣忙拉起冬婵，那丫头却愣在原地，痴痴看着桌案上的那张坊图。
“你又怎么了？从方才起就呆呆愣愣的。”武嫣抱怨道。
“文人都会画画么？”冬婵呢喃。
县府的院子里已经聚集起不少兵士，机关师和学徒守在一座百步飞鸿旁侧，宋离见人已到齐，吩咐兵士拉开嵌入百步飞鸿的门扇，露出里面三人宽的空囊。
宋离转向众人，“我会和两名士兵进入百步飞鸿的内部，再把它抬到城外。突厥人想必很好奇百步飞鸿的构造，自然会将它抬回牙帐。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后，我们趁机离开，偷袭敌人首领，内外合作抢夺粮草。”
武嫣似乎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冒着生命危险，就是为了抢粮食么？”
宋离叹了口气，“斥候回报，咥至已经派人和瑶池都督阿史那贺鲁的军队汇合。所以，我们必须保存实力，我们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不仅是粮草问题，还有十万大军。”
武嫣走下来，抿唇道：“请宋将军放心，县府还有本郡主在，我一定替你守护好镜湖。”
看着郡主一脸严肃的样子，女将军的脸上露出笑容，她屈身钻入空囊，其他两名兵士也跟了进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由十五名兵士抬着出府。
静谧的城墙下，那座百步飞鸿伫立在漫膝的大雪中，显得格外孤独。
直至入夜三更，咥至策马而来，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不少突厥士兵把百步飞鸿包围起来。
他上前行了突厥的大礼，哂笑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我们的宋大将军迎接出来。”
虽说是‘迎接’，却布满弓手，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入夜之后，弓月令卧房漆黑一片。
慕寰宇拨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为他揩去额头的血迹。
一缕幽香从窗外飘进，他的身子晃了晃，继而伏在弓月令身上。
“他来了。”趴在冬青树上的兵士悄声道。
宋离紧紧盯住房内，刺客一身夜行衣，关上了窗子。
摇晃的灯影下，众人屏声静气，一个手执凿子、高高举起的人影投射在窗棂上。
在他刺下去的瞬间只听“叮咚”一声，宋离已经赶到门外，屋子里的两条人影交缠在一起，又是一声巨响，刺客的身子撞破窗扇滚落在地。
宋离的箭早已经对准了他，而屋子里头站着本该被关在狱中的郭巡。
“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宋离道：“不如你自己告诉我们，你是谁？”
黑衣人喘着粗气，缓缓转身，此时这么大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临近的郡主、冬婵和莫文莱，他们纷纷赶紧屋内，查看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刺客眸光一动，一柄闪亮的三角镖直飞出去，竟然钉入了莫文莱的身体！
屋子里传来惊呼，宋离一个不留神，刺客跃上冬青树，敏捷的身躯奔走在屋瓦间。
“追！”宋离挥了下手，与郭巡带着兵士奔出县府。
“是空的。”打开百步飞鸿的门页，突厥士兵紧张起来。
还未等咥运有所反应，两张鸟翅伸展开来，一轮密集的箭矢将近前的士兵射杀当场。
咥至呼道：“快撤！”
直撤到雪坡时，损失了不下几十人，而那架百步飞鸿的骨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到眨眼的功夫轰然倒地。
“看来城里的内应靠不住了。”
咥运道：“郭巡一定会亲自出城营救逾车岭的大军，宋离这么着急的抓内应，说明城内即将变成一座空城。”他笑了笑：“我们还有两千人手，百步飞鸿毁掉最好，他若失手的话直接攻城。”
“那咱们？”
“日落前击金鼓。”
荒无人烟的街道留下一串脚印，刺客受了伤，边喘息边艰难的前进。
他的体力毕竟不如年轻人，双腿一软跪倒在湿漉漉的雪地。
“不如你现在老实交代，你是谁？”宋离凝视着刺客：“你为什么要叛国求荣？”
刺客抬起眼眸，一只手用凿尖抵住地面，缓缓拉下面罩，露出得意的笑容。
“将军是不是很吃惊呢？”